57 目标是出院（8）
那扇门在尹葵诺面前关上。
不是她自己关的，而是742看她已经被吓傻了，自己踏入房间一步来关的门。
地上有一滴他的血，因为不开灯所以是一滩暗色，但尹葵诺知道，那是心脏的动脉血，一定跟他胸前一样，是鲜红的。
742死了以后会怎么样，也会变成一滩血肉，然后被搓成肉丸子，在不知道有多少故障几率的机器里轮回，重新变成人或者变成一滩死肉吗。
尹葵诺的手在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
就好像第一次蓝何轩死在她面前时一样，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
如果不是自己要去深夜参观，如果不是自己看到了医院的秘密，肖尔又怎么会死。
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她知道了，肖尔是有可能会复活的，就好像那个回炉重造的大妈一样。
而且她也知道，这次的行程其实是肖尔定的，他一定是想传递给她信息，所以没准他早就计划好了他自己的死亡。
门外重物坠地的声音不久后，尹葵诺就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还有护士压低的说话声音。
“742这是审判没有通过？”
“742不是一直都是先进个人吗，这次怎么崩人设了。”
“你问我我咋知道啊。”
伴随着说话声的，还有清洁工清洁地面的声音。
尹葵诺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那具身躯倒下以后，被倒上药水，分解成一滩血肉，最后被那个跟吸尘器似的容器中的场景。
视线里齐亦嗣发过来消息。
[齐亦嗣：我怎么听到走廊那么大动静？]
[尹葵诺：742死了。]
[齐亦嗣：卧槽，这边护士还会死啊。]
尹葵诺坐在门后面抱着膝盖。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能跟直播间的观众互动，让他们帮自己看看肖尔的视角下，肖尔现在情况怎么样。
但是系统界面上的大部分功能仍旧被禁用着，她只能跟有限的人聊天。
突然身后的门被敲响，尹葵诺将头埋在膝盖上，没有开门。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护士就掏出了一串钥匙，一个个试过来，最终打开了尹葵诺的门。
尹葵诺没有办法只能起身，但是这一次她没能躲进卫生间里，被护士逮了个正着。
那两个护士在房间里寻找着蛛丝马迹，无果后打量着尹葵诺。
其中一个护士手里拿着安瓿瓶：“你目击到门口那个护士的死亡过程了吗？”
尹葵诺木然摇摇头，就好像她见过的每一个深夜里的病人。
她不想被注射那种药剂，也不想被消去记忆。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在她面前被枪击身亡了，但是她宁愿痛苦地记得，也不愿麻木地遗忘。
护士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坐在门口，不是说晚上要好好在自己床上睡觉的吗？”
说着，护士抽出尹葵诺床尾的病历本，核对着上面的信息跟眼前的人。
“我、我害怕。”尹葵诺模仿者那两个被注射了药剂以后，被判定为合格的病人，“我、我、睡觉了，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什么来。
那个护士对身边人说道：“这病人怎么好像已经打过记忆阻断剂了，还要再打一次吗？”
另一名护士说道：“别了吧，弱一点的打一针都容易缓不过来，打两针给打傻了按规则要追究责任的。”
“可能742给她打过药了，742毕竟这点规矩还是能懂的，那报告上这么写，虽然不小心崩了人设，但还是在被审判前将记忆阻断剂注射给了病人。”
护士又看了尹葵诺一会儿，问了她几个问题，就让她早点休息，然后就关灯出房间了。
等到两位护士出了房门，尹葵诺又打开了跟齐亦嗣的聊天窗。
[尹葵诺：明天早点起，病人需要每天看病的。]
齐亦嗣可能是守着信息，立刻回复了。
[齐亦嗣：好的，我今天路过别的科室，他们的病人比你挂的那个科室少。]
[尹葵诺：会不会跟需要提前挂号预约？]
[齐亦嗣：？]
[齐亦嗣：是有那个机器的，但是在大厅里，明天再说吧。]
齐亦嗣其实挺够意思了，被尹葵诺占了房间一具怨言都没有，反而还反过来安慰尹葵诺说，她只管破副本就好，不用分心照顾他和小赛。
虽然尹葵诺本来也没有太把他们两个放在心上。
他们一个是杀不死的系统，一个是正经的数字圣城居民，要担心，也该是他们两个担心可能正在被通缉的她吧。
这个房间里有个大浴缸。这意味着尹葵诺可以洗掉自己身上这一身腥臭，但是她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怕招惹来那些护士，只能简单地洗漱和清洁了一下。
因为刚才护士进来之前她一直坐在地上，所以病号服的裤子上沾染了一块血渍。
她到底还是没有在水池下洗掉，只是去房间里打开衣柜，从里面取了一套新的病号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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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要早点起床，尹葵诺这样跟自己说着，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却一直在空气里闻到一股怪味。
那是一种类似于腐朽了很长时间的尸体的味道，而且房间的角落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护士开灯是需要特殊权限的卡的，但是她现在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之后实在是睡不着，于是就着月光在房间里找起异响的来源来。
但是找了半天她也没有看到有任何的异常，反而还越来越精神了。
她一个个地翻着抽屉，床头的其中一个抽屉拉开时，有一片白色月牙似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尹葵诺捡起它来，发现是一片剪下来的指甲。
而那个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电灭蚊器。
尹葵诺也不管有用没用，把电灭蚊器拿出来插上，却发现没有放灭蚊片，在别的地方翻找了一会儿，才发现灭蚊片在同一个抽屉靠里的位置。
床尾又有什么东西被绊倒的声音，尹葵诺这才从刚才有人从自己面前死去的景象中醒过来。
她刚才在回想，如果她没有让肖尔带着自己去那两个地方，肖尔会不会现在还好好活着，还可以作为一个不用相认的护士，至少可以陪陪她。
她将灭蚊片塞进灭蚊器里面，灭蚊器里银色的加热板已经烫了，尹葵诺手收得不及时，被烫了一下。
以前她就因为在家里总是先插电再放灭蚊片，放灭蚊片的时候还不专心被烫过，手指上都被烫出一个小泡，所以这一会儿她赶紧跑到厕所把手指在水龙头下冲。
尹葵诺一般半夜上厕所都不敢看镜子，但是这一次，她越是不想看，越是不小心余光瞟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脸上有好几滴血。
所以刚才肖尔被枪击中的时候，她的脸上溅到血了吗？
如果溅到了，刚才那两个护士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说任何问题。
毕竟只有目击死亡，才有可能脸上溅到血。
但是尹葵诺用手摸了摸，发现手下并没有血液凝结的触感，而且对着镜子擦了好几下，也没有擦掉。
手指拿开再仔细看，脸上那几滴血就不见了。
尹葵诺意识到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
甚至包括之前的听到房间里有动静，闻到怪味，都有可能是幻觉。
她翻开系统界面，果然，她的精神值在肉眼可见地下滑，已经接近60%了，旁边打了个“[][神勇]”，但是里面buff的名字没有打。
事实上，她有点心慌也有点害怕，昨天晚上有小赛在就还好，今天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齐亦嗣换房间，原本不换房间问题也不大的吧。
千思万绪涌上心头，尹葵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想起，焦灼、悔恨、害怕、恐惧在一瞬间像是海洋一样将她吞没。
尹葵诺闭上眼睛，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耳畔，她深呼吸，然后尝试着给齐亦嗣发消息。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齐亦嗣还是没有回消息，大概是已经睡着了。
退出来的时候，她突然看到，肖尔的头像不再是灰色的了，而且对话框内也可以打字了。
[尹葵诺：肖尔，你还在副本里吗，你现在在哪里？]
肖尔也没有回复。
这是自然。
她借着微弱的光，找到了自己那本向日葵幼儿园的花名册，抱在了怀里，努力回想着跟大家相处的时光，就算是恐惧害怕，最后还是顺利地通关了。
而现在的她已经比那个时候进步了很多。
抱了一会儿，尹葵诺觉得自己心定了很多，就她一页页地翻着花名册。
但是翻着翻着，她突然发现，这个副本的信息，她还有小赛和齐亦嗣的信息，都在玩家信息栏里面了。
从花名册提供的信息来看，除了她的精神值掉得很厉害意外，今天他们两个的精神值都是比较堪忧的状态。
花名册规则可以生效了？尹葵诺疑惑着，又打开了系统界面。
除了肖尔的对话开放了以外，系统商店开了，里面卖一些虽然贵，但是尹葵诺现在能买得起的道具。
比如说，十字架，佛珠手串，木鱼，平安符之类的。
但是仍旧还有一些功能不能用，看来是部分开放的状态。
她心念一动，翻到自己跟肖尔的情侣人设下方。
她的[相思]debuff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神勇]buff。
[神勇]小白花目睹了心爱之人的死亡，柔弱的她决定拿起武器（获得buff时随机赠送），突破一切障碍为爱复仇。
神勇buff下，玩家体力、精神耐受力上升30%，人畜无害buff持续增强。
注：暧昧时期情侣，[神勇]buff仅持续到活着的一方好感消失或者复仇成功为止。
而且道具栏中，多出来了一个打火机，打火机的机身上写着rm -rf。
【烧毁一切的打火机】
忽略开头那四个字母，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打火机，但是拥有那四个字母的rm -rf打火机，是能够烧毁一切的打火机。
通关遇到难题了吗，快点使用本打火机，哪里不会点哪里。
注：本道具为副本限定道具，即可通过系统随机赠送获得，不可升级。
这就是系统随机的武器。
而尹葵诺现在精神值还能勉强保持在60以上，大概也是因为有[神勇]buff的加持吧。
忽略余光看到的各种影子，尹葵诺将打火机对准了从卧室通往卫生间的门，那把门锁瞬间就消失了，只在门板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洞。
尹葵诺坐回床上，哼着上个副本里练了无数遍的主题曲给自己壮胆子。
将花名册放在自己枕边，把肖尔的病历本抱在怀里，终于踏实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