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目标是出院（13）
最明显的是，第二条和第六条关于护士的描述并没有出现在这张纸上。
第二条:“每个房间都存在单独的规则，请务必遵守每个房间的规则；如果违反规则，会被护士(涂抹痕迹)敲门警告；”
被改成了:“……；本房间的睡前规则为:(1)点亮床头蜡烛，(2)开启灭蚊器，(3)进行睡前祷告，否则您将陷入午夜幻觉之中。”
第六条:“任何时候听到敲门声都不要开门，但护士（涂抹痕迹）是可以被信任的；”
被改成了:“……，任何与护士的接触都将加重您的污染程度。”
原本的第九条“不可以伤害人类”被挪到了第十条，而这份规则上的第九条是:“副本内精神值不可被观测，除非您正处于幻觉之中，精神值只可通过主观感受判断得知。”
尹葵诺盯着系统界面上自己正不断回升的精神值，所以这个精神值是不可信的吗，那么她现在真正的精神值是多少。
而那条睡前规则，尹葵诺虽然跟齐亦嗣换了房间，但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个一定要跟齐亦嗣换房间的念头。
而且尹葵诺其实根本不知道齐亦嗣的房间有什么规则。
如果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规则，那么齐亦嗣的房间也一定有单独的规则。
不过这份入住规则的末尾，并没有写规则会更新，所以尹葵诺又拿出了自己一直贴身存放的那张规则。
那张规则果然也是有更新，在最后一行底下又补充了两条：
10.在副本内请不要执迷于眼前的生死，因为轮回会赋予您新的生命；轮回后所有的伤害将不再作数，所有的恩典也全都会被重置；（发现寂静轮回之地奖励）
11.请额外关注副本中的孩子，孩子将会是副本的突破口；因为孩子们永远是最无辜的，他们将引导您前往正确的方向；（发现夜间游乐园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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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睡的那个房间有没有这种规则？”齐亦嗣满脸疑惑，“我睡了那一晚上挺安稳的，没有任何异常。”
小赛目光在齐亦嗣和尹葵诺之间摇摆，说道：“其实你们可以把房间换回来。”
尹葵诺思考了片刻：“我觉得可以，因为我在现在的房间里会出现很强的幻觉。”
齐亦嗣：“当初是你要换房间，你就换了，现在又想换回来，换来换去都是你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你不觉得太出尔反尔了吗？”
尹葵诺：“不会呀，这叫资源的合理调配。”
齐亦嗣：“你还要不要脸。”
尹葵诺：“脸有什么用？要不要换回来嘛。”
齐亦嗣：“……”
尹葵诺：“还是说，当时是你控制我让我跟你换房间的？”
“喂，这罪名可重了啊，”齐亦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陪你进副本，冒着生命的危险，到头来你怀疑我害你，你这个人还能不能有点原则了？”
尹葵诺看着他，不为所动地眨了眨眼。
齐亦嗣着急上火地用手一抖尹葵诺拿来的那张规则，指着上面的第六条说道：“你看，跟护士接触太多，会加重污染程度。”
“你不会是昨天晚上一直跟着那个护士，所以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被污染了吧？还有今天那个来历不明的男高中生，你真是谁都愿意相信，唯独不相信我啊。”
齐亦嗣盯了尹葵诺一会儿，又坐在了椅子的另一侧：“喂，我真的觉得，你现在脾气变古怪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性格，是不是被副本污染，精神值下降了？”
尹葵诺：“我只是找你换个房间，你为什么要扯到我的精神状态。”
齐亦嗣无奈地说道：“行嘛，又没有说不换，换就换嘛。”
但是当二人一起前往尹葵诺原先的房间，尹葵诺却发现那是个单人病房。
房间里孤零零的一张床上，床单被子皱巴无人收拾。
尹葵诺又退出去看看房间的病房号，是她一开始住的没有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单人病房。
“你去外面看看，安心医院里为了病人的安全，所有的病房都是单人病房。”齐亦嗣耐着性子跟尹葵诺说，“你该不会是，一开始进副本的时候就出现幻觉了吧。”
“而且你说的什么入住规则，”齐亦嗣说道，“我真的没有见过。”
尹葵诺看向被齐亦嗣牵着的小赛，小赛被她盯了一会儿，躲在齐亦嗣的腿后怯怯地说道：“你怎么了呀，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
门口有个护士路过，尹葵诺指着那个护士说道：“那个护士，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齐亦嗣瞥了一眼没有看清楚，又追了出去，然后回来在眼皮上比划着说道：“是多眼皮，层层叠叠三四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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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尹葵诺眼里，那些医护人员，除了在问询台那一次，她看到了他们的脸，其余时候，他们都只有模糊的五官，而且身形都差不多，仿佛是从玩具厂里生产的劣质玩具一般，在医院里移动。
尹葵诺从齐亦嗣他们的房间出来，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就着天光一条条读着手里的入住规则。
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条规则她违反了无数次。
从一开始相信小赛和齐亦嗣，到后来相信那个男护士742，再到后来相信罗时倾和小傅医生，她仿佛天生就会对别人抱有信任。
但是在她相信其余所有人时，她却开始不相信自己了。她不敢判定自己看到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她没法确定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
“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有人在尹葵诺身边坐下来。
尹葵诺一侧头，发现是今天早上看诊的小傅医生。
但是这一次，尹葵诺可以看到他的脸了。
小傅医生不算是很魁梧的人，可能是因为一直读书，所以皮肤是书卷气的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但又因为是外科医生，抱着文件夹的清瘦的手上青筋明显。
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医生，完全看不出来误诊率会高。
“没什么，我在看入住的规则。”尹葵诺将那张纸递到了小傅的眼前。
“哦，这个是要好好研究。”小傅医生认同道，“每个病人都需要研究清楚这些规则的。”
“我是来找刘芳静的，”医生说道，“她好像换病房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尹葵诺刚刚才跟着护士把刘芳静送到了病人区。
“那你方便带我去吗？”小傅医生客气地说道。但是尹葵诺觉得自己说不愿意也不太现实。
一进入电梯，尹葵诺就看到了贴在电梯轿厢里的规则，比昨天又多了几条，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
“好像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规则，连电梯里面也有。”
小傅医生认同道：“对啊，我们这规矩多，不贴出来自己也会忘。你下回要记牢，这个电梯必须要两个及两个人以上乘坐。”
尹葵诺指着电梯里的规则：“你能看见这上面的规则？”
小傅医生奇道：“你难道不能？”
尹葵诺没敢继续说什么，只保持着沉默。倒是小傅医生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你装病我是看得出来的，”小傅医生说道，“你是要考梁教授的研究生？”
尹葵诺点点头。
“梁教授是业界权威了，而且跟我导师有合作，保不齐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小傅医生笑道，“你这次跟朋友过来，是想实地体验一下精神病人的状态？”
“不过我说你们，如果下次再派人来实地考察，能不能先通知一声。虽然我能看出来你是假扮的，但是扮得我都要相信了。万一误诊，我可是要被我们宋老板骂死的。”
尹葵诺含含糊糊地答应。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时，尹葵诺忽然被一只从顶上蹿下来的薮猫给跳脸杀了。
薮猫的耳廓很大，从走廊顶上蹿下来后，回身又用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尹葵诺。
一只蜜蜂垂着裹满花粉的后腿靠近薮猫的耳廓，但并未如愿。
一个护士过来，将那只薮猫长长的身体抱在怀里，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傅医生，不小心让病人跑出来了。”
尹葵诺和医生走出门去，正是黑夜与白天的交接，一束夕阳斜里刺入窗户，将走廊铺上一层暖黄的底色。
病人们的房门都没有关上，若不说这里是精神科医院，或许会有人觉得这里是什么动物园或是儿童游乐园。
有的房门里塞着半片企图出逃的云，有的是一朵蘑菇，但是蘑菇的杆子上画着人的脸，每一块色斑上都有一张人脸。
还有活泼的孩子，贴着尹葵诺的脚边跑过去捉迷藏，而身后还追着气急败坏的护士。
“无法适应规则的人，不是已经去回炉重造了吗？”尹葵诺忍不住问道。
小傅医生像是并不惊讶她为什么能知道这一点，只是笼统地说道：“回收的是无法遵守规则的人，这一层楼的他们又没有违反规则。”
确实，就算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很正常的样子，但是他们确实没有违反规则。
他们只是变成了猫，变成了云，变成了蘑菇。
“我是来跟刘芳静确定治疗方案的，”小傅医生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刘芳静有非常严重的焦虑症，她真是没有办法坐下休息，只能控制不住自己地来回走动。”
“真正生病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自己。像她这样的案例还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