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目标是出院（16）
尹葵诺心想我还介意你的海王历史呢。
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因为她总有一天要回到现实，在这里的一切再如何美好，也会在她回到现实的那一刻成为泡影。
说什么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的，她不过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过客。
她从小就知道，再如何喜欢的东西，失去以后，时间就会冲淡一切，等到喜欢或是讨厌都不再鲜活的时候，也就不再会挂念了。
“去拿你的病历本吧。”肖尔伸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前带。
尹葵诺觉得他这个样子太陌生了，但是仔细想来，肖尔确实一开始的时候就嘴挺毒，她只是习惯了他的温柔。
他这个锐利的样子，她又觉得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肖尔的那一层跟尹葵诺住的那层不一样。
尹葵诺住的那层跟别的所有层都一样，非常安静。
但是肖尔住的那一层，一开电梯门就看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她仿佛走入了海底隧道，但是这个隧道没有玻璃。
一只魔鬼鱼从身边掠过，穿过墙不知去了何方，这一层仿佛没有走廊的墙壁，没有天花板，就是一片巨大的海底世界。
阴影压近，一头鲸鸣叫着，那声音让人心中安宁，它的身上长着藤壶，身边围绕着一群像是小鸟一样的游鱼。
就算尹葵诺认为这里是海底，同样也有飞鸟、树木、丛林、山谷。
飞鸟张开双翅，滑翔的姿态就仿若是海中的游鱼。
珊瑚仿佛是长满了窟窿的树木，而海底的草长得比树还要高，呈现各种颜色，顺着洋流飘舞。
从茂林之中走出来三个清洁人员，他们脸上戴着防毒面具，浑身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看到还在外面晃悠的二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擦肩而过，进入了电梯。
他们身后的箱子看起来沉甸甸的，想是装满了半液态的东西，但是从外边只能闻到浓浓的消毒水味。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尹葵诺小声问道。
肖尔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往前走了几步，在一片空旷的地上打开了房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切绮丽的幻境都顺次消失了。
先是那只巨大的鲸鱼，再是一丛丛的树木和珊瑚，海草，小鱼。最后，整个走廊像是电量耗尽以后熄灯了一般，暗了下去。
尹葵诺跟肖尔两个人站在漆□□仄，只能看到一侧电梯和另一侧窗户的走廊里。
房间里面打扫得很干净，地上的水渍还能反光，就跟昨天晚上候诊厅门口的地面差不多，踩上去鞋子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但是眼前这个房间，完全就像是没有人住过的样子，一点人气都没有——连床尾病历本的架子都是空的——也跟下午过来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下午过来时，正好有护士上门来给新入住的病人送生活必需品和装饰物。
尹葵诺跟他一起把那些装饰物都装好了，在墙上贴了夜光的星星。
这样就算是熄灯以后，也可以看到光亮。
“如果我住在这里，那你住到哪里去？”尹葵诺走进房间里，等肖尔关上门，忍不住问道，“或者我们一起睡卫生间的地板。”
但是当她转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她的身后只有一张纸飘落在地面，那是一张人形的纸片，胸口处中了一枪。
这一层楼的妄想症患者的精神世界造就了外面那一片雨林深海。
那么人格分裂症的精神世界里，一定有每个人格。
罗时倾的幻觉就是三个人格，一个是罗因，一个是罗时倾，最后一个是罗果。
他将最后一个人格附在纸人上来找她，陪她走完这段路的是肖尔，也是罗时倾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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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葵诺知道为什么看到罗果刚才的表情觉得眼熟了，因为那属于那个她没有见过，但是曾在[恋爱狼人杀]副本的废弃录像里见过一眼的，不知道属于哪条时间线的肖尔。
那个知道自己被人背刺，依靠系统复活，眼神凶狠却微笑着收着劲，注视着眼前人的肖尔。
第一眼看到那种眼神，尹葵诺就觉得害怕，因为那眼神里的疯狂、独占欲和势在必得，让尹葵诺觉得这个人指定是心理有点问题，搞不好是个潜在的犯罪分子。
尹葵诺一直给自己催眠，那是经历了背刺后的肖尔，这个肖尔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背叛。
但事实证明，同一个人，某些特质被掩藏得再好，被刺激之后，也终会显现。
其实今天下午，尹葵诺跟肖尔在这个房间里装饰房间时，她就觉得他不太对。
虽然她的航拍仪一直飞在身后，让她有了片刻回到第一个副本里，至少在房间中是安全的错觉。
“你是不是，精神值下降了很多。”尹葵诺那时候试探着问。
肖尔在另一个人的身躯里，换了另一张脸，穿着棉质的袜子，站在床头柜上贴着星星：“当护士的时候下降比较多。”
尹葵诺那时候就觉察出了不对：“那你现在精神值是多少？”
肖尔贴好了一颗星星在床头柜上蹲着，等着尹葵诺把下一颗背后贴好胶的星星递给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知道。”
下一颗星星背上的胶贴好了，尹葵诺却不想给他。
“这个副本从来没有人通过，”肖尔抬眼看她，“连系统进了这个副本都得埋在这里。”
尹葵诺将手背在身后：“所以你打算怎么通关？”
肖尔仿佛是没有睡醒的样子，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收好每次我死后你获得的道具。”
尹葵诺：“你什么意思？”
肖尔说着仿佛完全不相关的话：“在必死之地，这就是唯一能赢的办法。”
“你的计划是什么，”尹葵诺看他，“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我不能说，去读规则，尽可能多地去读。”肖尔说道，“但我需要一个合作者。”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但是肖尔却打起了哑谜：“就是，我可以为你死一万遍，拿好我死时留下的道具，总能刷出来一件有用的。”
尹葵诺不解：“我为什么要用你的死来刷道具？”
“这是一个秘密。”肖尔说道，“一个我精心修饰，差点让全世界都遗忘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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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此时此刻，发现肖尔原来早在自己发现之前就死掉了的尹葵诺，看到自己的道具栏里面多出来了一个道具。
跟上次那个道具一样无厘头，但是又好像有点道理。
【小丑泡泡枪】
路过的小丑大叔看到小女孩在路边哭泣，解下别在腰间的气泡枪，希望小女孩永远幸福。
扣动扳机后，本枪有10%的可能性打出子弹，另外90%的概率打出五彩的泡泡。
本道具可升级，非副本限定。
与此同时，她发现系统界面上的功能在逐步解锁。
尹葵诺能在系统界面上看到已经更换了新称呼的观众们的弹幕，虽然那些弹幕全都被屏蔽了，只剩下一连串的框框飘过屏幕，但是那些熟悉的名字和尾号还是让尹葵诺越来越有接近通关的感觉了。
每一次肖尔的死亡，都会帮助她解锁一点系统的功能。
肖尔之死，是有什么能压过规则的地方吗？
这仿佛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而且他似乎并不愿意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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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你为我去死。”尹葵诺坐到床边喃喃道，“你为我去死了……”
她没有说出来后半句话是，我怕我就会舍不得这里。
这片可怖、多变、危险的土地上，居然也开出让人着迷的花。
像是那些脖子后面有芽的病人一样坐了几分钟，然后躺下了。
肖尔现在精神不稳定，她一定要精神稳定，一共进来就这么几个人，总要有人当顶梁柱，总要有人坚持到最后通关的那一刻吧。
尹葵诺把自己的病历本放在了床尾，按照今天下午看到的房间规则里，做了上面些的睡前仪式，然后躺在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
她抬头看看贴在床头，贴成北斗星形状的夜光星星贴纸，告诉自己今晚不会再发生昨天那种幻听幻视的情况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都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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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级人牲，每死亡一次，就可以获得一个随机道具。”
星空下，黄沙中，有几个壮汉围着一个打着油灯的摊位，饶有兴致地念着摊位上的说明。
摊位上有个被绑在地上的人，破衣烂衫，身上不知道沾着什么深色的脏污。
“对啊，末世的道具那么缺，试一试又不花你们多少积分。”
摊主将脚放在地上那人的肩膀上，像是踩在垫脚石一样上一样，一边喝茶，一边悠闲地碾动着脚。
“怎么样杀起来快呢。”有个大汉说着，拿枪比划着，“不想浪费子弹，又有点赶时间。”
“那就用这把刀，”摊主说着递过去一把刀，那把刀的刀刃还闪着森森蓝光，“刺脖子上的大动脉，很快的，而且留全尸，他复活也很快。”
“那我试试？”大汉说着就要下刀。
但是被摊主拦住了：“哎，您还没刷积分呢。”
大汉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被一个机器照过虹膜，支付了积分。
都说是模式了，居然积分还是有效的，有种无序中的秩序感，荒诞却又好笑。
尹葵诺看到那个壮汉蹲下去，下一刻一道血柱高过了壮汉的头顶，血染红了地面上黄金一般的沙子，但是夜里天黑，血色不是鲜红，而是深红的颜色。
地上那个人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动了，脏污的衣服上深色的污渍，原来是血。
一个道具从他的血液中凝结，不是什么起眼的道具，跟自己拿到的打火机和泡泡枪如出一辙。
那个大汉嫌弃地骂了什么，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尹葵诺没有听清楚，但是她看到被踢开的那个人还没有合眼。
那个人从身体上看不出来男女，一张脸上也布满许多伤痕，连死不瞑目的眼瞳的颜色都不同，但是那双眼睛里的狠厉和绝望，却让尹葵诺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肖尔，绝对是肖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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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葵诺醒得比闹钟早，被梦吓得直接坐起，手捂在狂跳的心口许久，想要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怪诞的梦。
但是想起肖尔的古怪，从一开始见面时就说不是很想活着，什么事都不太在乎的样子脾气永远很好，还有在这个副本里他奇怪的表现。
尹葵诺又怀疑起，那个怪诞的梦，不会是他真实的经历吧？
她知道肖尔开始下副本的时间很早，可能内测的时候就在了，但是刚才那个梦，又意味着什么。
尹葵诺试着给肖尔发过去信息，只是简单的问候，依旧根本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甩甩头，让自己不要深究。
她唯一的目标是通关，是回到现实，是回去见自己可能已经急坏了的爸爸妈妈，而不是继续逗留在这里。
想到父母，尹葵诺觉得自己可以先去找找刘芳静，毕竟系统都在说，突破口会在小孩身上。
要找小孩，首先排除只会阿巴阿巴的小赛，那目前见过的，就是刘芳静的女儿，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