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目标是出院（22）
“城北安心精神科医院突发虫灾，相关人员正在全力组织营救中。”
房间里一直被当摆设的电视机忽然亮起，电视上是一个穿着正装的主持人。
尹葵诺连忙跑过去拔了电线，但是电视里的新闻仍旧在继续播报着。
“据悉，安心医院在此前被选为了筛选基地，正在进行电子污染程度的排查，所有医护人员与病人只进不出。如今突发虫灾……”
数字圣城连新闻的播报都是带弹幕和互动的，随着主持人的播报，底下出现两个互动选项，一个是“该救”，一个是“不该救”。
虽然尹葵诺知道外面的人冷漠，但还是没有想到“不该救”这个选项，只读了几秒钟，就已经倍杀该救了。
敲门声仍在继续。
尹葵诺拿出那张被烧过又恢复如初的纸，上面的规则增加了不少，荒谬到让人怀疑制定规则的人是个恋爱脑的也不少，但是最初的规则却是一直准确的。
所以，听到敲门声，不可以主动开门。
而且现在卫生间没有办法躲，里面都是虫子。
尹葵诺转念一想，现在门外的，还是护士吗？
“里面的病人，请开一下门哦。”是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房间里越来越热了，尹葵诺盯着门缝下方。房内灯没有开，所以她能看到外面的晃动光源从门缝挤进来的晃动的影子。
不像是顶灯，不像是护士手中的提灯，而像是火焰。
外面着火了？
外面的东西看尹葵诺不开门，就拖着脚步又去了下一个地方。
尹葵诺摸着门已经越来越热了，一直躲在房间里应该是不可行。
[尹葵诺：齐亦嗣，你还在房间里吗？]
消息发过去，尹葵诺坐在房间门口好一会儿也没有等来回应。
尹葵诺越想越觉得蹊跷，怕他们两个搞不好出什么事了，于是将规则还有自己的病历本都带在身上，决定去找齐亦嗣和小赛他们两个。
但是正在尹葵诺要开门时，外面传进来嘈杂的背景音里混入了钥匙进门锁的声音。
“跟我走。”门外面是傅一霖，他推开尹葵诺的门，只是站在火光里看了一眼呆站在房间里的尹葵诺，就迅速移开了目光，去下一个房间了。
外面全都是火，红色的火焰像是猖狂大笑的恶魔，身披红衣，向天挥舞着双手。
火焰里，时不时有被烧死的虫子，啪的一声火光炸亮，将虫子的一生浓缩成流星般的一瞬。
幸好这栋楼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墙里面还做了隔火的处理，所以外面烧成这个样子了，房间里还没烧进去。
有几名护士和清洁工拿着灭火器在拼命逼退火焰，他们就算是戴着口罩和面具也仍旧咳嗽，浓烟在走廊上方聚集。
尹葵诺咳嗽两声退回房间，抓起床头柜边的水杯，打湿衣物，回到门口时，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傅一霖门开完了，带着几个别的病人从尹葵诺身边走过，拉了她一把，说道：“走，快下楼。”
这十来个病人里就包括跟尹葵诺住在同一层的刘芳静。
刘芳静自己弯着腰躲烟，手上帮刘圆圆按着捂口鼻的毛巾。
那块毛巾是打湿过的，很明显刘芳静进过浴室，脸上有很明显被虫子咬过以后留下的痕迹，也是像当时齐亦嗣被咬的眼皮一样，肿起来个大包。
刘圆圆扯着毛巾，不愿意捂，气得刘芳静说不出来话直咳嗽。
直到她把毛巾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捂到刘芳静的口鼻处，说道：“妈妈，我比你矮，你比我更需要捂。”
刘芳静总是想把最好的给刘圆圆，尹葵诺一边走着也帮忙劝，她这才用毛巾捂住了口鼻，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应该拿三块的。”
尹葵诺却是觉得，刘芳静幻觉里的这个小孩明明这样知道体贴妈妈，而她联系的那个成年以后的刘圆圆，却是连来一趟医院都不愿意。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她也不用来了，正好省去刘圆圆一桩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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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楼道里的应急通道门是常闭的，虽然每次打开门时都会有浓烟冲进逃生楼梯，但总体逃生通道的烟不算特别重。
一个医生或者护士管几个病人，一身白衣后面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跟小尾巴一样跟着往下跑。
医生和护士没有人拿着那盏灯光温暖的提灯，却仍旧仿佛有什么力量在约束着病人。
楼梯上虽然人挺多，还不断有各楼层的人加入，但总体上还算有秩序。
路过齐亦嗣他们在的那层时，尹葵诺回头多看了那个楼层号一眼，傅一霖回头拉了她一下，说道：“都有专人引导疏散的。”
果然在楼下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病人了，一群穿着宽松蓝白病号服的人，一丛丛聚在楼前，稀奇地看着燃烧的大楼。
“今天怎么护士没有提灯啊，”空地上人声嘈杂地谈天说地着，“一开始火不大的时候，我还差点没有跟护士走。”
“听说是因为虫子控制不住了，前面几天都是用火去烧才勉强控制住的，今天用火的量失控了。”
“用的提灯里的火？”
“反正带我下来那个护士是这么说的，”另一个人说道，“那个火还挺深神的，就是因为虫子特别害怕，所以才用的那种火。”
其实住院部外面看起来只是浓烟滚滚而已，火都见不到什么，但是里面已经快烧完了。
把尹葵诺他们送到空地，傅一霖就又转身回大楼去了。
“还没撤完吗？”尹葵诺拉住他。
现在这种火势再回楼里去，就完全是相当于送死了。
“楼层高的还没来得及撤。”傅一霖说道。
尹葵诺住在十三楼，再往上还有两层。
她抬头望去，顶层有人在阳台上大喊着招手呼救。
那声音应该很大，毕竟已经快声嘶力竭，但是在地面上的人听来，不过是比耳边飞过的虫子大一点的声音。
“小伙子，别上去了，太危险了。”
尹葵诺跟这个老头有过一面之缘，在医院的挂号大厅，老头踏着滑板装御剑，问尹葵诺要不要学仙法。
“我有办法接住那个人。”老头身段腔调挺会拿捏，站在四轮滑板上稳稳当当，像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一样。
其实这段时间，尹葵诺也去看过这个老头带着一群老头老太每天早上占了挂号大厅的地盘修养吐息，但现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真的开不得玩笑。
“叫消防了吗？”尹葵诺说着环顾了四周。
但是现在医院里，医院门口都热闹非凡，外面的城市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仿佛这里面的一切都与外面无关。
火灾、虫灾，有人惊恐哭喊，有人沉默不语，一切的惶恐不安，都被那群拿着枪围住医院一圈的人隔离。
正在说话间，楼上有一个阳台冒出火苗，突然亮了一下，十四楼的那个呼救的人绷不住了，颤颤巍巍地从阳台的栏杆上，跨出来一只脚，又跨出一只脚。
然后像一只被放生的风筝一样坠落了下来。
尹葵诺一声惊呼卡在嗓子里，却看到那老头带领着他们平时那一群老头老太，摆好姿势，按照阵法开始运功，一张柔和光线的网就在空中交织。
网眼越来越细，越来越细，从十四楼下坠的那个人被那发着光的网兜住，又一路下坠到接近地面时，终于极限反弹，在那张跳床似的网上又跳了起来。
“我还活着，”那个人的声音又劈又喜悦，劈是因为刚才声嘶力竭地喊，喜悦是因为劫后余生，“我居然还活着！”
尹葵诺都没有想到，他们这种幻想中的所谓仙法，竟然真的有能救人的这一天。
虽然这一个救下来了，但是傅一霖还有其他医护还是又冲回了楼里。
护士拿出来一个大喇叭，让高楼层的人先不要慌，医护人员已经在尽力灭火了，不要往下跳。
但是正在人们喜悦之时，楼外的空地却开始微微颤动。
大家都觉得大楼内才是真正的危险时，楼外的空地却凭空张开了一张嘴，那张嘴中的牙齿尖利，往什么方向长的都有，仿佛是一个布满尖刺的隧道。
没有人知道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如此巨大的沙虫，有几个病人躲闪不及，从那张嘴里掉落。
惊恐的惨叫声却没有持续多久就停止了，从杀虫的嘴中，飞腾而起的是被魔鬼鱼驮着的刚才那几个掉下去的病人。
“放我们出去吧。”有人央求着门口的守卫。
“只有已经痊愈的病人才能出院。”但是那些守卫仿佛是机器人一般，端着枪岿然不动，话语也冷硬毫无商量的余地，任凭里面的人再如何请求都不松口。
沙虫在地面下穿行，仿佛是像在电影中一样，地面不断地隆起又变得平坦。
在电影中还隔着一层银幕，这种巨大的虫子真正到了眼前，尹葵诺才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
“回挂号大厅去。”护士长拿着喇叭喊道。
“那点地方站不下这么多人。”有人喊道。
病人们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刚逃出来，怎么还有回去的道理。”
但是随着大家往里走的人越来越多，挂号大厅却向外延展，空间越来越宽敞。
尹葵诺回头，看到焉山红举着她的筷子施展魔法。有越来越多的人举起筷子，场面诡异，但是从大厅各处蹿出的火苗不断被一个个蓝色魔法球击中，熄灭。
只有魔法世界中才会存在的华丽纹饰顺着墙壁生长，而仙侠世界中五彩斑斓的招式也与魔法球在空中交缠。
门外的沙虫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它的全身长满眼睛、嘴巴、手和脚，却全都是摆设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它真正进食所用的，还是那张嘴巴。
魔法与仙法一同组成的结界将火焰、虫子与怪物阻隔在外，用筷子当魔法杖的焉山红和踏着滑板当剑御的老头站在挂号大厅门口，带领着自己的追随者，明明穿着病号服，却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与伤害。
尹葵诺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精神值下降太多，以至于会幻觉如此真实，还是现实竟然真的如此玄幻。
她被从未设想过的一群人，以从未设想过的方式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