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机械反叛（14）
之后的几天训练，尹葵诺进步很大。
每天尹葵诺早上去的时候，都能碰到甘秦和冯灵在加训。
有时候他们二队的红队长也会过来。
二队的红队长是个并不是想象中那样魁梧的人，跟甘秦和冯灵她们差不多高，只是一直戴着面具，仿佛是个无悲无喜的人，也没有跟尹葵诺搭过话。
原本没有人跟尹葵诺提末日里的希望的问题时，尹葵诺都没有注意过，基地中真的有很多人就是每天一直等在避难所门口，等着入住，然后吃早上那一顿饭。
挣了钱也只知道买麻痹神经的烟或是酒，根本扶不起。
段榴所在的五队，管的就是避难所，一开始还会严格区分进基地的新人和每天来蹭饭的人，想给他们介绍工作，尝试让他们独立生活。
但是基地中的岗位并不是那么多，另一方面有的人会故意不断搞砸新出现的工作。
他们逐渐发现，提供一个住所，每天早上管一顿饭，仿佛已经是最省钱的做法了。
末日之后，这些人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死亡、自由、孤独与无意义，存在主义四大命题几乎都经受着冲击，很多人在这样的打击下崩溃，只寄希望于基地的巡防队能够找到备份盘，让世界读档重来。
但是他们又不想去死，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备份盘，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是一个安慰奶嘴。
这种虚无主义，几乎席卷了整个基地。但是没有人能够责怪他们，他们是经历过世界崩塌毁灭后的幸存者，无论怎样奇形怪状地活着，即使行尸走肉，仍旧勇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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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葵诺在避难所门口等段榴结束工作一起回家时，忽然觉得耳边有嗡鸣的声响，多日训练的肌肉反射让她立刻就打开指令控制界面，将那个小东西控住了。
尹葵诺最初还以为只是一只小虫子，回过头一看，却发现是四只虫子。
这些虫子的形状跟普通的样子不太相同，而是一看就觉得杂糅了各种昆虫部件的形态。
它们有的有苍蝇的复眼、胡蜂的尾针，有的是蜻蜓的翅膀，但是蜜蜂的身体，怪模怪样。
但是偏偏又飞在一起。
控住那四只虫子后，尹葵诺就能打开其中一只虫子的操作界面。
一般常规的这种小型昆虫的界面上只会有几个按钮，比如说进攻、跟上队伍、前方有敌人之类。
虽然语言不相通，那些按钮上标的大部分都是类似于乱掉的代码，但是大概试几次就能试出来。
但是这只小昆虫打开来，却是密密麻麻的一整面屏幕的操作按钮，密得让尹葵诺怀疑，自己如果手指粗一点，一次按九个按钮都有可能。
她又打开了一只虫子，下一只，再下一只，四只虫子，全都是像这样拥有无数个操作按钮的。
段榴她们守避难所的，基本上下班时间后就会陆陆续续地将今晚要入住的人往里放了。
尹葵诺突然听到避难所门口传来人的惨叫声，有个人抽搐着倒地了。
因为指令控制还没有关，尹葵诺看到那里有一只跟那四只类似的目标。
那只虫子已经咬了一个人，正在飞往第二个人。
倒下的那个人周围，人们已经惊恐地让出了一大片空间。
“啊——我的手——”倒在地上打滚的那个人握着自己的手哭嚎。
尹葵诺冲入混乱的人群，将人群里的那一只飞虫控制住。
原本应当松一口气，但是原本混乱喧闹的人群却安静了下来。
尹葵诺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回头，一大片虫群飞行在沙漠中，浩浩荡荡，像是落日余晖中的一片会飞行的黑云。
虫群的控制需要找到领队的那一只，否则就得一只一只控制过去。一般情况下指令控制界面会根据虫群的行动特征分析出几个备选项。
但是这一次，指令控制界面上一片混乱，原本应该指向备选项的箭头到处乱蹿，根本确定不了目标。
那一群虫子每一只都飞着特殊的路线，毫无障碍地进入了基地，就好像数据隔离墙根本不存在一样。
有小孩率先哭了起来，地上那个人的嚎叫声仍然在继续，这一次没有人指责那个害怕的孩子，没有人再说吵闹了。
被叮一口都会那样痛不欲生，在地上打滚，滚得身上头发上全是尘土，泪水都会浇湿地面。
五队不出城，所以他们的人，基本上是不会用指令盘的，虽然配发了，但长久以来只是个摆设而已。
有人翻箱倒柜地已经戴上指令盘了，指令发射，也堪堪只是控住了几只虫子而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群虫子迟早会飞到眼前来的。
求援吗？三队的队内通讯器是发给她了，但是就算现在发送求援信息，他们也没有办法赶过来。
还是放弃入口，躲到中心区去开启第二屏障？
万一，这些虫子同样可以穿过第二屏障呢？而且尹葵诺回头看，五队的人拿枪的拿枪，拿指令盘的拿指令盘，挡在了那些惊慌失措的难民们身前。
尹葵诺余光看到旁边一个男人的手里有一只打火机，另一只手里的烟还没有点燃，估计是想趁着排队再抽根烟。
她抓起他的打火机就扔向虫群，因为她的枪还是只有10%的概率可以打出子弹，所以她只能计算着抛物线，保证每次的方向就是正确的。
爆炸声传来，人们只是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什么东西飞进了虫群里，下一秒那个东西就炸成了一团火花。
这次运气不错，第三发就是子弹。
人们看向子弹飞来处，尹葵诺身边还飞着好几个没有破碎的肥皂泡，正慢慢悠悠地在空气中飞。
而她手里握的枪，也是一把好笑的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泡泡枪。
虫群被冲散了，但是没有被完全炸死，虫子绕过那片火焰缭绕的区域，继续飞往人群。
有几只打火机飞出，有的被打中了，有的没有被打中，被打中的爆开火焰，没有被打中的落在地面。
尹葵诺手里被塞进了一把枪和好几个打火机，她转头一看是段榴。
段榴将枪的安全栓打开，简洁地说道：“你用我的枪。”
几朵火焰闪过，渐渐地只剩下零星几个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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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这边爆炸声与枪声太大，很快巡防队的后援就来了。
在挨过最初最困难的时期后，局面很快被控制住了。
虽然有十来个人都被咬了，疼得哭嚎在地上打滚，但是总体而言，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看不出来啊，你枪法挺准。”段榴将子弹空了的枪收了回去，一场恶斗下来嘴唇干裂出血了，却仍旧在笑着。
科学院的人也来了，他们甚至连实验服都没有脱，在将暗未暗的天色里显得格外醒目。
尹葵诺也在里面看到了冯灵，她跟在一名卷发的女教授身后。
冯灵先是跟二队的队员们说了几句，很快从卷发女教授的手里拿了个东西，朝尹葵诺走来。
“小花，最初的五只虫子是哪几只？”
尹葵诺愣了一秒：“后来的虫子跟最开始那五只不一样吗？”
冯灵摇摇头：“后面的虫子只是普通虫子，刚才检测了，是没有能力进数据屏障的，所以周教授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最初那五只身上。”
尹葵诺根据控制记录去找一开始被她定在原地的那四只虫子，很不幸，它们都已经在剧烈的爆炸中被炸毁了，只剩下了一地的碎片，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看到这一地狼藉，冯灵安慰尹葵诺：“没关系，我们可以把这一堆都扫回去，然后让周教授修复一下。”
尹葵诺怀疑传说中的聪明又美丽的周教授会恨死她。
段榴跟了上来，展开手心问道：“是这只虫子吗？”
那只虫子有毒，她的手掌心都已经红肿了，但是那只奇形怪状的虫子好好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我觉得这种虫子还挺有科研价值的，所以小花一定住就收集起来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毒。”
冯灵抖开一个样品袋，小心翼翼地把那只虫子装了进去，并且去扫地上已经炸得七零八落的碎片。
“疼吗？”尹葵诺有点愧疚。
“没事，”段榴说道，“我这只手没有痛觉的。”
人的手怎么可能没有痛觉？
甘秦也跟了过来，看到段榴的手心，感叹道：“榴榴，你怎么还这么虎啊！”
段榴不服气道：“如果不是我为科研献身，你们家冯灵得增加多少工作量知道吗？”
“她之前在二队的时候就不小心被虫子咬过，”甘秦解释道，“当时野外没有止疼药，科学院的人帮她把手部的痛感神经阻断了，但是她对那种阻断剂过敏，后来手就没有痛觉了。”
“不知道疼也没什么不好的。”段榴满不在乎地笑道。
“也就是你，还这么乐观。”甘秦说道，“你说你是不是从那以后，枪就拿不稳了？”
五队，把守基地边境线内侧的这一队，全都是二到四队的伤退人员。
收集完样品，冯灵就将一个小小的黑色纽扣样的东西交到了尹葵诺手里：“这是周教授根据你们上次猎回来的沙虫的发声远离做的低音频声波发射器，还在内测阶段，先拿给你当个礼物。”
尹葵诺看着那个发射器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冯灵解释道：“上面有三个按钮，一个按钮是可以自定义频段进行互相信息交换的，另一个按钮是可以一键让个人系统免费接入网络的，还有一个键，是从源代码里破解出来的，目前不知道用途。”
尹葵诺从听到可以免费接入网络这一条，后面的就全是耳旁风了。
“对，全免费接入，具体原理还不清楚但是很轻便，不会增加多少服务器负担，虽然目前现在测试阶段还不太稳定，而且因为网速限制，只能传递文字信息。但是很有希望普及民用的，这样大概可以让人们的生活更好一些吧。”
“原来在末世里，科技也可以改善生活。”尹葵诺感叹。
冯灵笑道：“科技发展的初衷，就是为了创造更美好的生活啊。”
即使前路无望，他们也怀着这样的理想。
在冯灵的帮助下，尹葵诺绑定了那个发射接收器，果然连上了网络。
“我听说下周一三队可能要出个紧急任务，你们一定要当心，”冯灵说道，“根据我们最近收集到的证据来看，周教授推测，沙漠中的物种蝶变已经开始了。”
“末日进化，虫子的变异，已经完成了积累，进入爆发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