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柴村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胡洛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直接用身体挡在鹿的前面。
鹿在那人掏枪的一瞬间就跑了,所以穿牛仔外套的男人直接举枪扣动扳机,因此他在看到胡洛的动作后瞳孔微缩,凭着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歪了一下枪头,子弹堪堪从胡洛外套边擦过,但胡洛的腰侧依旧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
胡洛因为疼痛弯下腰,面露痛苦。
“你疯了吗!这是枪,为了一个动物至于搭上自己的命吗?”穿牛仔外套的男人感到一阵后怕,虽说缝隙世界死个人不算什么,但曾经作为军人的他依旧秉持枪口只会指向敌人的准则。
因为疼痛,胡洛的嘴唇有些发白,所以她没能回答那人的话。她有些后怕,这子弹还是隔了一段距离擦过去,要是真的被击打在身上,胡洛都不敢想得有多疼。
当她被抱起来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疼痛减轻一些,或者说她有些习惯了这个疼痛,胡洛这才留神自己被人抱着快步前进。她的鼻端萦绕着一股烟味,但并不浓郁。
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
胡洛脑子里闪过很多被人拐卖的新闻,恐惧让她力气暴增,她挣扎地越发厉害。
为了防止她摔下去,穿牛仔外套的人连忙将她放到地上,颇有些无奈:“你都伤着了能别折腾了吗?”
“对不起,”胡洛缓了这么一阵,觉得腰间没那么痛了,“我现在不知道你们是谁,为了保证我的安全还请劳烦你们做个自我介绍。”
谨慎是十分必要的,正常人遇到好心救助的对方对自己十分戒备,并不会觉得被冒犯,只会有礼貌地解释清楚,只有心存恶意的人被人戒备才会气得跳脚,因为对方的戒备会让他们的恶行无从下手。
然后那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将他们在此地的原因说了一下。
他叫南星,穿牛仔外套的是川柏,他们是柴村洞火组织的成员。从凡妮莎那里得知外界消息,在缝隙新人很少的情况下,大家一致接受了胡洛和祁奇当卧底的提议。
洞火成员在好几处安排了人等待胡洛和祁奇,如果一周内她们还没出来,就进林子里搜查。
当然,大家对于凡妮莎直接将人扔进森林里的行为多少有些不赞同,毕竟活捉一只鹿太难了,自洞火成立这么久以来只有川柏完成过,还被鹿角伤到了,然后那次全村就吃了一顿鹿肉大餐,很多人补过头,鼻血流了半夜。
因此川柏看到胡洛身边的鹿条件反射地觉得今天又能加餐,结果没想到胡洛竟然为了保护鹿挡在枪口前。
对此,川柏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太对劲,当初他拉回来那头鹿一路都在反抗,结果到胡洛这里竟然是鹿驮着她回来的。
“你是迪士尼的公主吗?还能和动物交流。那鹿是怎么被你说服跟你过来的?”川柏问道。
胡洛原本想将林子里的老者说一下,可话到嘴边,她又鬼使神差地咽下去了:“不是,动物可嫌弃我了。我在原本世界体验乘坐大象,一靠近它就发疯,不让我上,其他人都没这待遇。”
“那这鹿……”
“估计是我在林子里嫌我烦,因此给我甩出来了。当时我都不知道它怎么做到的,一顶我就上它背上了。”胡洛说得真假参半,她确实是被顶上去的,但她知道鹿跟着她的原因。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信没信,总之没有再追问。
“对了,”胡洛突然想起,“我的朋友从林里出来了吗?”
“出来了,”南星很感慨,“祁奇女士真的是一位脑子十分活络的人。”
这样的评价让胡洛感到好奇:“所以她完成任务出来了?不愧是祁奇,我们宿舍脑子里知识最多的女人,好遗憾没能在林中和她碰上面。”
“是的,她也抓到了‘鹿’,只是是我们没有见过的品种。”南星似是想起了那只鹿的模样,嘴角情不自禁微笑。
在得到这些消息之后,胡洛对他们的信任多了几分。毕竟按照凡妮莎的说法,洞火并不是一个在缝隙世界人人皆知的组织,他们作为洞火的成员,还知道自己朋友的名字,那可信度直接飙升。
于是她跟着他们去了柴村。
鹿与森林很大,位于鹿与村和柴村之间,得知这个消息后胡洛有些乍舌,她突然觉得,凡妮莎那日去找柴村村长,还能连夜赶回鹿与村,这赶路的速度实在让人望尘莫及。
柴村这个名字十分简单粗暴,因为柴村的居民家家户户都会在院子里专门划出一块地方,整齐地堆放着劈好的柴,柴村这个名字就由此得来。
至于为什么会存放那么多柴,是因为柴村会下雪,这里是缝隙世界唯一会下雪会变冷的地方,普通人没有那么多钱买玄青石,就算有也会用在其他地方,而不是当取暖的燃料。
鹿与村是一片整齐的泥土石瓦房,大家的房子都相差不大。而柴村却有一条十分清晰的分界线,左侧是普通人家的青砖红瓦,另一侧则是精装房,从外观就能看出透露着有钱的气息。但屋顶并无积雪,这段时间并不是雪季。
看着远处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胡洛有些推断:“柴村是唯一下雪的地方,那些精致的房子是不是渡归城的人建的?”
“你很聪明。”南星肯定了胡洛的猜测。
胡洛仿佛看到了现实世界的城中村,果然,只要有人类的世界,就会存在特权。
“那我们去哪?左侧还是右侧。”
“右侧。”南星没有卖关子,他们毕竟是要合作的,而且胡洛早晚会知道,又何必隐瞒。
胡洛挑了一下眉,有些想笑。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不好太过放肆,所以她忍住了。
从远处看就十分精美的房子,在靠近之后更加惊艳。
每户人家的墙壁都用十分细腻的砖块堆砌,门像小号的宫门,少了巍峨震慑,添了精致典雅。屋檐分明用笨重的砖瓦修葺而成,造型却灵巧地好似飞在空中。
胡洛有些遗憾没能从左侧的泥土石瓦中穿行,两处有清晰的楚河汉界,进入右侧的入村小路都与进入左侧的不同,两侧的绿植经过精心修剪,每隔一段相同的距离就会有一棵,有强迫症的人看到会感到很舒适。
走到最打眼的一处房屋前,南星和川柏停下脚步,他们让胡洛稍等,走近门前敲门。
别误会,最打眼并不是因为这是最好看的房子,而是因为这处房子同周围其余房子相比,粗糙的像随便用别人建房子时剩下的边角料撺起来的。
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一个穿着长衫的女人开的门,她的两鬓斑白,脸却意外的年轻。
南星和川柏带着胡洛走进去,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块没有用水泥封起来的泥土地,上面种了一棵梅花树,四周是一些菜。泥地旁边是一个水缸,里面养了几只草鱼,养得十分肥美,胡洛估计那鱼用来做鱼汤会很好吃。还有一片摞得几乎和院墙一样高的柴,对此胡洛有些惊讶,她以为这边只能用玄青石取暖呢。
屋子里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他面朝房屋门,身前是一根拐杖,他的双手交叠在上面,动作很威严,但面庞十分慈祥。看到胡洛进来,他的脸上露出十分慈爱的微笑。
“好孩子,你终于从鹿与森林出来了,之前就听凡妮莎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对于如此熟络的夸奖,胡洛倒也懒得追究为何他听起来就跟个许久未见的亲戚一样跟她寒暄,说不定上岁数的人说话就这个调调。她大大方方一笑:“您这话说的,我之前看凡妮莎姐姐提起您时一脸尊敬,就想您绝对是个令人爱戴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我所想,能见到您十分荣幸。”
场面话谁还不会说呢,说出来还能让对方高兴,自己又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
村长大笑几声,对胡洛更为满意。
之后南星和川柏就为胡洛做证她完成了任务,只是因为心地善良才又将鹿放走了。说到这,川柏突然想起子弹从胡洛腰间擦过去,他赶紧将此事告诉村长。
村长捋了捋他那一撮雪白的胡子,吩咐川柏:“那就让阿丽给瞧瞧,受伤可不能用拖来解决,拖来拖去只会更严重。”
“谢谢您,村长,我这没什么能报答的,以后有事您吩咐。”胡洛听了他的安排,立马道谢。
面对这抹了蜜的嘴,没有人能不喜。村长笑着挥手让他们快去,胡洛跟在川柏身后出了屋子。
“她当真是被鹿驮着出来的?”村长的笑意慢慢减退,眼神似乎还在盯着胡洛出门时的背影,但又像什么都没看,视线飘渺没有落点。
“千真万确,我和川柏都看见了。”南星信誓旦旦,似又回想起当时在林边看到的一幕,“您觉得咱们选对人了吗?”
“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祁奇,一个似乎驯化了鹿的胡洛……看来这缝隙世界的天,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