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前排吃瓜，贺星饶醒后去了学校，被瓦奥莱特带人堵住咯~”
“理性讨论，一群哨兵去堵人家向导，应该是违宪的吧？”
“震惊！本年度最珍贵交战直播！点进来看！！”
“不是……这是贺星饶？鸢尾府之耻贺星饶？？”
……
鸢尾府学院的论坛首页像是被打了鸡血，不到半秒就能刷出三四篇关于贺星饶的帖子来，帖子新增往下刷新的速度叫人目不暇接。
最开始尚还有不知情况的学生恼怒发帖：“都说了关于贺星饶的帖子要加上屏蔽词！眼里还有没有版规了？！”
一番正义叫骂引发更大的血雨腥风，导致整个论坛几乎被这个精神力F级的吊车尾学生屠版。
可在他们也禁不住好奇点进直播楼去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柯泽阳也是跟风进贴的其中一员。
直播楼会自动开启VR全息模式，因此当他才在端机点击帖子的同时，眼前立马换成校门口展览屏前的无人机视角。
只见群鸦慌乱地从眼前扑腾而过，凄厉叫声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强大精神力展开会在附近形成一个小范围的“场”，但凡步入其中的人都能感受到被精神触手镇压的晦暗和窒息，令人不禁想起那些古地球历史中记载的末日。
柯泽阳下意识伸手去挡群鸦片羽，等到反应过来这只是全息影像后，他才心有余悸地放下手来，随即就看见，贺星饶正一脚踩在半跪着的瓦奥莱特肩头。
那是……贺星饶？柯泽阳简直不敢置信。
但他又回想起和贺星饶在医院碰面的时候，似乎……贺星饶也是这么对他的。
不过当初摁住他时，贺星饶用的力度不大，因此他几乎没体验到什么痛感，柯泽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将贺星饶的威胁放在心上，不管不顾地继续叫嚣示威。
现如今再看瓦奥莱特的下场，就连他后背抵住的墙面都裂开了，分明就被贺星饶制住得动弹不得！
很难不说当时贺星饶对作为向导的柯泽阳手下留情了！
而画面这头，瓦奥莱特虽说在鸢尾府的实力并不拔尖，但好歹也是B级哨兵，精神体是一只灵巧机敏的白鼬，很擅长探查敌情。
只可惜再机敏的五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贺星饶身旁的雪豹正闲闲叼着吱吱惨叫的白鼬，很恶趣味地在半空中甩了甩，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猎物。
瓦奥莱特看到这样的场景怒气横生，也不管还和他意识海连接的精神触手，咬牙起身，挥拳就要直接肉搏而上。
只可惜那只比贺星饶脸都还大的拳头根本没能近身，就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了下来。
是贺星饶正在操控他的意识海！
“只要近战解决向导，就能打断精神触手的连接。”贺星饶从那只颤巍巍的拳头后探出头来，原本灰蓝底色的眼眸如今流转如湛蓝星辰。
“你是这样打算的吗？”
瓦奥莱特涨红了一张脸，脑内剧痛，就像是意识海中有什么蛰伏已久的古兽苏醒，正把海面搅得个天翻地覆，令他神识混乱，根本说不出话来。
“只可惜，我的反应，比你快。”贺星饶抬起两指，微微向下一探。
刹那间瓦奥莱特身体彻底被操纵，完完全全不受自己控制，重重地朝着地面栽倒下去！
瓦奥莱特的脸匍匐在光滑坚硬的紫晶石地板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受制于人的屈辱画面。
他手下的哨兵等级比他还低，那些飞鸟走兽都在雪豹面前丧失了所有的战斗意志，连带它们的主人都惊怔在原地，不敢出手。
这也是贺星饶想要的发展。
从她在医院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给搞骨折来看，她的体力值确实很弱。而这群哨兵人多势众，要是来车轮战，她必然会处于劣势。
与其被这群人耗费精神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的领头一击必杀。
想到这里，贺星饶觉得自己还能做得更绝一点。
她斜斜瞥向一旁散落在地的日记，隐约仿佛看到有曾经的记忆在眼前闪过：暴雨、淋湿的校服、女孩的讥笑、刮在锁骨上的裁信刀……
贺星饶眸色转深。
她再度踩在瓦奥莱特的肩头，俯身凑近：“当初，你也参与过吗？”
瓦奥莱特完全没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什、什么！我听不懂！”
贺星饶啧了声，于是在他面前蹲下，以背影形成一个无人机视角的盲区——凭借她的精神力，她当然知道这附近有人窥伺。
而后她拉开一点领口，果不其然看见一道还未愈合的刀锋伤口。
这就是，校园霸凌的罪证啊。
“当初对我的霸凌，你们参与过吗？”她附至瓦奥莱特耳边，笑意吟吟地问。
只是她这句话声线压得极低，宛若一整盆冰从瓦奥莱特的后领处直接灌下，就算是他再想逞强，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这……真的是贺星饶吗？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论坛的旁观者们，同时在脑内升起这个疑问。
瓦奥莱特像是被她话中的寒意浇醒理智，快速否认：“我没有。我根本不够资格加入……他们的团体。”
“他们？”贺星饶来了兴趣，“他们是指的谁？”
她虽还在盘问自己被校园欺凌的真相，可在这一刻又有着无与伦比的畅快——在力量为尊的时代，只要精神力够强，果然就能对所有人生杀予夺。
不管她是男性还是女性，不管是向导还是哨兵，只要够强，只要她够强，没有什么不能得到的。
贺星饶当然知晓自己的精神力来得古怪，可是比较起零星碎片中的憋屈日常，现在的生活，难道不是更加完美么？
但瓦奥莱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愉悦。
“我不能告诉你！说了以后……我全家都会遭殃的！”
瓦奥莱特对上贺星饶还有些硬气，可在提及幕后主使时，语气里的恐惧再也掩藏不住，就连意识海都彻底崩塌，彻底丧失斗志。
贺星饶皱皱眉，以细细一根手指戳在瓦奥莱特的眉心：“你要是不说，现在就会遭殃的。”
可现如今的威胁却不奏效了，瓦奥莱特颤抖着闭上眼睛，两行眼泪狼狈地滑落下来。
“随、随你处置好了，但要是出卖他们，我会死得很惨！”
话音刚落，他仿佛察觉到什么，颤抖得更加厉害，连眼白都泛上血丝，像是意识海失控的先兆。
“不，我不能再说了！”
贺星饶脸上的笑意敛起，暗忖能让人这么恐惧的，除开力量，那就只有权力了。
单单一个人的力量足以使那个人被载入历史，但权力，能操纵历史。
“别再对他进行精神攻击了。”忽然，有一道声线突兀地响起在所有人耳边。
贺星饶闻声抬头，准确地从四处隐蔽躲藏的无人机中找出发声的那一个。
那个声音显然做过处理，听上去像无感情的机械：“你要是不想小小年纪被流放到锈羽星，就停下对他的进攻。没看见吗？他都快失//禁了。”
古怪的是，就算那个声线被处理得失真，贺星饶竟莫名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渐渐冷静下来。
掌握力量的狂喜从意识海中褪去，她甚至有些茫然，就像手握核聚变武器的小孩，一时不知该将掌心的灭顶灾源抛向何处。
她松开接触在瓦奥莱特身上的手指，面前高大强壮的哨兵立马满脸鼻涕眼泪地趴伏倒地，蜷缩成一团。
·
而这时的论坛中，同样也在就贺星饶的战况，以及声音的主人展开热烈讨论。
向导学部的学生讨论最为热烈，一遍又一遍地复盘贺星饶制服哨兵的细节，并对精神触手的攻击啧啧称奇。
“精神触手一般被用来清理哨兵精神领域、抚慰哨兵情绪，由于触手能和哨兵精神领域产生共鸣，所带来的功效和伤害也是最为直观的。”
“不过同理可得，因为两人正处于意识相连状态，对哨兵的伤害也有很大几率反噬到攻击方的向导身上，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才觉醒就以精神触手作为武器，贺星饶这是没有常识，还是艺高人胆大？”
强者为尊的银河纪元，再多的嘲讽谩骂都在铁证如山的实力面前粉碎。
比起关心贺星饶曾经的绯闻，论坛的讨论重心已经转移到向导的战斗方式上来。
毫无疑问，今晚是鸢尾府整个向导学部的狂欢。
“根据贺星饶的状态，其实她也很危险。才受伤恢复就火力全开，基本快要意识海失控了。”向导学院有头衔为“A级”的匿名马甲出面解释。
“但毫无疑问，她既然能轻松压制瓦奥莱特，现在的精神力肯定是在B+，甚至A级。”
“听说经受濒死体验情况下，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二次觉醒，难不成——”
“她是因为车祸二次觉醒了么？那个雪豹精神体是怎么回事？这是……A级向导才会有的精神体吧？”
“咦，怎么不大胆些猜，猜她是超A或者……S级？”
“S级？！你是新生吧？就算再怎么觉醒也不可能到这种超越基因突变的程度啊！要知道现在整个帝国都只有3个S级，还都是哨兵！”
刚才的匿名马甲冷冷答复：“单凭濒死觉醒就成为S级向导，恐怕得进白塔成为实验体了。”
这句话令整个论坛的回复都静止几秒，像是所有人的咽喉都被扼住，但很快有人就转移话题，努力把这句话刷了上去。
“话说无人机里的那个人，能仅凭声音就压制住B级以上向导的'场'，你们猜会是谁？”
“哎呀，学府里A级及以上的哨兵就那么几个，你掰掰手指就数完咯！”
“也不一定是我们学府的吧？万一是金雀花府的来找茬呢！”
·
在展览屏前。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终于有哨兵从贺星饶的压制中清醒过来，大着胆子喝问。
贺星饶怔怔地看着面前痛苦蜷缩的哨兵，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她现在做的……和当初欺凌她的人有什么区别？
有人用权力压垮她的脊梁，而现在她以力量作为攻击的利剑。
如果被她折磨的哨兵说的是真话，她算不算是……报复错了人？还是说，她本就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复仇？
贺星饶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被搅乱了，仿佛被分裂成两个灵魂，一个在她身旁，泪眼婆娑伤痕累累；另外一个，则是高居半空，冷眼看着她狂喜的丑态。
“别担心。”无人机里的声线放缓，竟带出一丝安抚的意味，“是他们先对向导动手，所有的无人机都记录下影像，你只是正当防卫。”
贺星饶声线哑然：“是防卫过当才对吧。”
那道声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哨兵对向导动手，本身就是重罪，更何况他们一开始试图引发你的意识海失控，是比你的反击严重几百倍的罪行，就算你要告他们，都是百分百成功的。”
贺星饶眨眨眼，转头看向无人机的镜头：“你在帮我说话？这学府还有人会帮我说话？”
这句质问一出，很多观看全息直播的学生都忍不住挪开视线。
“你就当我是看热闹就行了。”那道声线见阻止事态后，就无意继续谈话下去。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见，贺星饶。”
话音落下，展览屏前所有的无人机同时信号黯淡，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那群哨兵见还有更高等级的人出面，哪里还敢逗留，句话不说便扛起瓦奥莱特离开，只留下贺星饶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原处。
虽然才苏醒，但她已经很习惯自己独处了。
贺星饶去将那些日记重新拾起来，只觉得手肘被湿漉漉的鼻尖蹭了下。
她转头去瞧，发现刚才还凶猛狂躁的雪豹，现在正星星眼看着她，开口又是毫无杀伤力的“喵嗷”一声。
贺星饶抬手摸摸它的头顶，蓦地笑了起来。
“差点忘了，你毕竟是猛兽啊。”
是最容易失控，也最应当被驯服的，生猛不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