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阿弥:“将军,景川钎还在跑马吧。”
“可能得晚些回来。”阿弥说道。
澹台佑:“一说景川钎那狐狸就来气。”
“我真就……平白为那狐狸作嫁衣。”澹台佑气急败坏道,“什么破运气。”
“争个旗,输了,花大价钱请全城人看将王,这也就算了……”澹台佑猛地拍了拍大腿,气不过,道,“可是,谁知道,还要给景川钎那死东西成婚啊。”
“我都没媳妇,还花钱,给他讨媳妇。”澹台佑破口大骂起来,怒火被点燃,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眼下,景川钎和神仙儿扮成双王,进行大婚仪式。
这大婚的喜服,马匹什么的,都是澹台佑花钱购入的。
澹台佑这么气,也是正常。
也是正常。
花车虽大,但毕竟是车,再加上澹台佑嗓门大,神仙儿想不听都难,那一番怒气冲冲的言论倒真能看出澹台佑的郁闷。
车在缓缓地向前行驶,神仙儿透过小小一方的窗,朝花车里边慢慢扫视着。
花车内是艳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原先整片整片的金,如今,新添上的红,倒是添上了无尽的喜气。
“来了,来了。”余语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神仙儿抬眼,往声音起源处看去,脑中突然想起澹台佑说的话——金秋的桂花让属下去委支元国带回来,给余姑娘放香囊里备用。
她想着,余姑娘说着她的缘,那这算不算是余姑娘的正缘。
可惜,刚才余姑娘不在,不然,要是亲耳听到了,该是欢喜的吧。
神仙儿想着,没想把听到的告诉余语沉,毕竟,若是来日,余语沉亲手看到从委支元国带来的桂花,定然比现在告诉她来得惊喜。
神仙儿笑了笑。
这时,余语沉扭着腰肢,从外头进来了。
“语沉。”澹台佑一声响,从对面传来。
“将军,你等一下,我等下就过来。”余语沉面上一急,但是,还是进了神仙儿这头。
余语沉:“我要给新娘子盖盖头。”
神仙儿眸子微愣,望着余语沉手上捧着的暗红凤戏牡丹盖头,嘴角勾了勾。
神仙儿浅浅一笑,温柔浸在眼眸中,她道,“余姑娘,你来得好快啊。”
余语沉见时辰快要赶不上了,让神仙儿先上了花车,自己拿了盖头再赶过来,马车行得不算快,但是,余语沉一个姑娘家家的,赶来的速度还真出乎神仙儿的意料。
余语沉喘了一口气,绕到神仙儿的身后,讲道:“安宁候骑马带我过来的,不然,我一弱女子,还真赶不上这马车。”
“安宁候?”神仙儿重复念了念云暗鸣。
神仙儿想着,后边窸窸窣窣的一道道声音,她眼睛向上瞥了瞥,眼前一暗。
“忠勇将军呐,盖头你可不要自己偷摸着乱掀,要景将军来揭。”余语沉的声音在神仙儿的头顶绕开来,尾音带着十足的满意和欣慰。
“余姑娘,我知道的。”神仙儿莞尔而笑,笑意藏在盖头下,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得出来神仙儿此时的心情不错。
神仙儿反手,摸索到余语沉手臂上的肌肤,推了推,道:“余姑娘,澹台将军找你,你快去吧。”
“好,那有事叫我。”余语沉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往对面走去。
神仙儿眼睛不再乱瞟,但是,耳力好似无形中好了不少。
对面,澹台佑那怨气满满的声音再次传到她的耳中,神仙儿这会儿都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语沉,你说说看,景川钎讨媳妇,我花钱,这天理何在。”
“将军,这不是我们争旗没争过景将军嘛,怎么就跟……讨媳妇混为一谈了。”
“语沉,你又偏帮景川钎是不是,他是你们东国的将领,也不能如此偏。”
“将军,你别动怒了,伤身体。”余语沉好声好气地劝道。
澹台佑:“反正我得再约一次。”
“这回,争旗子我必得赢。”澹台佑气冲冲道,眼底盛满了嚣张的气焰。
“好好好,将军会赢的,下次我再陪将军一同上山。”余语沉语气温柔地哄道,仔细去听尾音,竟还有这明显的宠溺。
“那当然。”澹台佑熟络地揽过余语沉的肩,眉头一舒展,顷刻间,又顿了顿,按在桌上的手攥了攥,朝余语沉道,“先前,你那得来消息,说景川钎营里来了个将军,我还想着去试试这忠勇将军的身手,可没成想,如今,这忠勇将军是个女子。”
“景川钎这做将军的,连这都瞒我,真是不仗义。”澹台佑想着,蹙了蹙眉。
余语沉挽了挽澹台佑的手,道:“将军,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一番吧,等会儿景将军就来了。”
“他来了就来了,难道我还非得去看看他这个新郎官吗?”澹台佑说着,眸中是又晦气又愁的无奈之色。
余语沉伸手,将手上的帕子一揉,替澹台佑拭去手背上被茶水溅起的水珠,她轻轻一笑,道:“将军,您和景将军都是神官选定的将王,等会儿,肯定是要碰面的。”
澹台佑叹了口气,眯上了眼,余语沉站起身来,把帕子往袖口一塞,手指隔着质感极好的衣料,在澹台佑的肩头按了按,待澹台佑气息平缓后,她指尖往上挪去,一下一下的,揉着太阳穴。
……
花车行了好久好久,噔噔噔噔的,外头传来了鸣乐声,满城的繁花都为之一振,随之摇曳。
神仙儿端坐在花车里,感受着外头轰天般的鸣乐声,指尖碰上帘子,掀开帘子,目睹着车外百姓的音容。
百姓闻着花车驶过声,都竞相出来,她也被着锣鼓喧天一敲,心上的气儿都浮了起来,平不下午了。
神仙儿拧头,隔着盖头,虽然看不清什么,但是,明显能感受到肩头的小东西高傲自信的模样,她道,“阮阮,你家主子什么时候来啊?”
神仙儿侧耳去听……
阮阮鹰啼声一起,悠扬又尖锐。
“往日我来这节,新郎官……都是要……游城的。”
“双王一人游……一半的城,如你一般的女子……上花车,男子……纵马,马总比马车……行得快,所以,你这半个城还游不到,应该就能……见到将军了吧。”
阮阮说着,神气地瞥了一眼神仙儿,神仙儿虽然隔着盖头看不到,但还是微微感受得到它滚烫的眼神。
“你莫……急。”
神仙儿”伸出右手,熟练地往左肩一够,急道:“我没很急。”
阮阮嘴角划过笑,仿佛在嗤笑着什么,如此神态,仿佛洞察出什么,就待景川钎来,说与主人听,讨得景川钎的欢心。
“你也无须……急,主人……快来了,我听到红缨的蹄子声了。”阮阮嗤着,看似宽慰地啼道。
神仙儿攥了攥大红的裙摆,不知为何,明明只是节日上的一个寻常的庆贺步骤,她倒是心慌上了,又慌又有点期待。
“哒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至近,逐渐清晰起来。
是红缨吧。
嗯,应该是了。
神仙儿拉开帘子,期待地往外望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步子感到这头,她连连地收回了手,定了定神。
“唐姑娘,你这是?”神仙儿问道。
“我是来给澹台将军送玉冠的,这才上了花车。”唐婉讲明来意。
花车外头的马蹄声越来越重,神仙儿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
神仙儿:“唐姑娘,还有什么事吗?我怕是一会儿就要下花车了。”
神仙儿嘴角勾起笑,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勾起的笑容不由地浓上了几分。
唐婉面容微微带了点无奈,她嘴角挑起一抹邪笑,道:“我听小厮说,景将军马到城南边,城南那边的百姓得知今年的双王里头正好选上了景将军,现如今,景将军呐,被一众百姓揽下来喽。”
“眼下看来,城南边到这头,纵是快马赶来,也是赶不过来的。”
唐婉缓缓一笑,踱着的步子都染上了几分轻快,她嘚瑟道:“幸得神官聪慧,派人去请安宁候,过会儿,安宁候就会来替姑娘你掀盖头了。”
唐婉说着,眉间的笑更甚,话里话外的笑意仔细去听,也依稀能听出她的挑逗之意。
这时,神仙儿迈出帘外的脚微顿,顷刻间,收了回来。
盖头下的脸色瞬时微白,唇角的红登时暗了暗。
她转身,金钗银饰铃铃响,晃了一声。
“……这……从前有过先例吗?”神仙儿嗓音泛凉。
唐婉也知道神仙儿的话中之意,别开眼,下巴昂了昂,傲然道:“先前都是双王大婚,没有这先例,倒是没这份殊荣。”
“殊荣吗?”神仙儿不自觉地压下声音,轻声喃喃道。
神仙儿折回原先靠窗的位子上,盖头盖着,瞧不清她脸色的刹那黯淡,喜服穿着,也望不穿她心口的微凉。
突然,她暗下的面容闪过明显的疑虑。
阮阮,对了阮阮。
神仙儿隔着盖头,扫了一眼左肩的海东青。
阮阮说过的,它听到红缨的蹄声,阮阮和红缨都是有灵性的物。
通灵之物,彼此相联之处,最为震撼。
定然是不会有差错的。
但……唐婉姑娘说的,来的又不是景川钎……
神仙儿的心刹那间七上八下的,就像是一壶陈年的酒,打翻在心口,一时间,酒香四溢,香了满间的屋,而她却嗅不出什么其他的味。
“阮阮,红缨来了吗?”神仙儿侧身问道。
一道鹰啼划过,阮阮啼叫着什么,鹰眼一亮,往外头飞去。
“葫芦,景将军接你出花车!”一声高昂又清亮的声音冲了过来,清风阵阵,掀起了窗边的纱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