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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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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关在刑部大牢的陈济,经陈靖下旨交大理寺审理,连审两日,对与原真勾结此事,陈济拒不开口,在那明晃晃的铁证前,单就认定是遭人陷害,并无一丝一毫的罪过。

还是孟廷邺出马,亲传秘诀,最终令陈济堂下认罪,不过不等行刑,在大牢中吊死了。

因北疆的战事,各方均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暂无人来找陈靖的麻烦,孟廷邺也对他颇有夸赞,夸赞他谢云鹤这事儿办的圆满,陈靖在这风平浪静中过了几天高枕无忧、花天酒地的好日子。

好景不长,正当他觉得到了往临歌派人的绝佳时机时,得到消息,安乐公主自淮郡到了临歌。

据传是为她的哥哥嫂嫂送上迟来的贺礼,同行的有萧夫人和朝离。

朝离随行是出于情意,不久前因陈谦润相托,顺路护送萧夫人到上原,他这个好人一路做到底,又将萧夫人送回临歌,途径淮郡时,遇见安乐公主,便一道同行了。

绕是陈靖头脑愚笨,不是聪慧之人,这般显而易见的前因后果他怎会看不出来,萧夫人到大佛寺,又在夏州停顿数日,才启程回临歌,全都是为了配合陈谦润和钟凝雪这两个到北疆去。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对此无可奈何,他不敢动朝离,先不说朝离是明确站在陈谦润一方的人,他动朝离就是光明正大地与陈谦润对着来,单是南边还有个史文玉,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至少时至今日,他看不出陈谦润的目的的的确确是来与他争夺皇位的,他去北疆,是真的为国效力、打仗去了,但史文玉的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是不掺一丁点假的。

朝离不能动,安乐公主更不能动,除了有她的哥哥陈谦润护着,还有个秦臻,秦臻那样冷血的人,若是知道他对安乐不利,单枪匹马也要从北疆赶过来,要他血债血偿。

最重要的是安乐公主此人吃不得一点亏,又是个有才华和脑子的,陈靖要是无端惹怒了她,她真能将整个大楚都闹得天翻地覆。

所以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身旁有她的母亲和朝离,这三个一同往临歌她哥哥的地盘去,没人敢动她,陈靖对临歌也变成了无从下手。

陈靖因安乐公主,已无心享乐,又开始在晚间辗转反侧、唉声叹气,久久不能入眠。

他想安乐既是去见他的哥哥嫂嫂,到了临歌见不到人,那不就理所当然地找到北疆去了么,她意欲何为,先将临歌帮陈谦润保住,再去北疆帮着打原真么?

朝离会久久留在临歌么,若真留下,他怎会放心将萧夫人一人留在淮郡,单是因信任淮南王这个人么,不,萧夫人身边一定有令他足够信任的人,或者说令陈谦润足够信任的人,会是谁呢,陈靖在黑夜中猛然坐起,他好像摸索到一个模糊的方向,萧夫人既在淮郡,朝离定会再次前往,而淮郡又与齐州相邻,不如令史文玉和朝离这两个先闹起来,那么怎样才能令他们起争执呢?

萧夫人,萧夫人身边的人……

最后到临歌的只有安乐公主和朝离,红阳在给钟凝雪的信上提到,她和萧夫人留在了淮郡,等朝离将临歌的事情全都处理妥当,再来将她们接回夏州。

钟凝雪收到信后,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当然只她一个人的时候,对着陈谦润却是坚决不承认已经快要将那信翻坏了。

那信是红阳写的,大多话都是传达萧夫人的,陈谦润只来信时看过一回,这日夜里歇息时想再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一遍,钟凝雪将那封略有些皱皱巴巴的信交给陈谦润时,他吃了一惊。

单是心里惊讶,同时不难猜测钟凝雪这般频繁地看信,绝不仅仅因为想念红阳。

他对这些猜测避而不谈,故意开玩笑道:“看来要替你誊写一封了,再看几遍,怕是连字迹都要翻模糊了。”

“这倒不用你操心,我全都背下来了。”钟凝雪道。

全都背下来了,还要一次次地去翻看,那么她看的就不是信的内容,而是……

陈谦润将那信反复看了三遍,毫无收获,无论是母亲的话,还是红阳的话,都是简简单单关心人的,最多提到她们近来如何,朝离是怎样将她们安置在淮郡的,至于其它诸如谋略等事,是只字未提。

陈谦润对此困惑不解。

那是严卿来襄城与他们会合的那日,严卿带大部队傍晚到的军中,为把将士们早些安顿下来以好歇息,严卿只简单与他们碰了个面。

这是在京城刑部一别后,严卿和钟凝雪第一回见,虽是百感交集,却都极为镇静,相视无言片刻,才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一个说:“我知你用尽了全力,也用尽了所有冷漠和无情,我替父亲谢谢师兄。”

一个说:“要谢,等大楚安居乐业、海晏河清的那日再谢也不迟,我希望我们都能活着等到那一天。”

陈谦润找了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忙事儿去了,以让二人无所顾虑地谈些私事儿。

不单严卿,连钟凝雪都没忍住因他那蹩脚的理由笑了,尽管微乎其微,严卿还是察觉到了,他问钟凝雪:“殿下这人如何?”

他是明知故问,如此明显地打听她在临歌过得怎样,如今离开了临歌来到了战场上,陈谦润待她又是怎样。

钟凝雪假装疑惑,道:“师兄问的是?”

“在你眼中,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若说脑子,装了八百个心眼儿,若论为人处世,值得拜个把子与其生死之交,若论征战沙场和治国理政,我尚未见过,仅从他人口中听到,不能妄下结论。”

严卿不由感慨,笑道:“能令师妹以‘生死之交’评价,当真非同一般,至于征战沙场、治国理政,师妹若是不信那从它处听来的传言,此时此刻怎会在这凶险的北疆。”

严卿并无探寻二人私事的意思,单是知道钟凝雪过的好之后,便不再提了,又聊几句,约定明日再见,商讨向北晋宣战等事,便离开了。

此次见钟凝雪,不单是她,连陈谦润都像是变了个样子,陈谦润那样事事都能办的周到的人,怎会在钟凝雪面前显出他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来。

陈谦润不会不懂怎样毫无痕迹地找个理由离开,他还是装作对待这事他并无经验,最终找了个令人十分迷惑的理由来。

严卿看到了他待钟凝雪的真诚,在她面前,他不愿去算计,更无所谓丢面子,夫妻二人若是真真正正的坦诚相待,是十足的尊重,也必定能走的长长久久。

大约因严卿到了军中,钟凝雪心中藏着许多话,虽无动静,陈谦润知道她并未睡着,方想叫她一声时,听见她突如其来地问道:“将谢云鹤派回来,陈靖是打的什么算盘?”

陈谦润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余光,”钟凝雪扭头来看他,“你盯着我看了有一会儿了。”

“你想干什么?”钟凝雪问他。

“你说我想干什么,”陈谦润笑着将她摁在怀里,“我要和你一起睡。”

钟凝雪被他裹在怀里,挣脱不得,在被窝跟他闹起来,闹了一会儿,待她假装要生气了,陈谦润才停下手,抱着她,躺好了,他叹息道:“要想知道陈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得强行降智,才能闹明白他是怎样想问题、下决策的。”

“……”钟凝雪道,“你倒是挺会讽刺人。”

“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是实话。”钟凝雪道,“但我听着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哪里不对了。”

“不知道。”

“那就不要想了,能将陈靖的脑子想明白,是件为难智商的事情。”

钟凝雪沉默思索片刻,突然道:“孟廷邺这个人不太对。”

陈谦润:“……”

“你好像不太认同我。”钟凝雪盯着他问。

陈谦润道:“我认同,陈靖下旨的每个决定大约都是孟廷邺同意的,可孟廷邺为何同意,确实蹊跷。”

“北疆的人越多,其实越危险,尤其谢云鹤是父亲的旧部下,”钟凝雪道,“他难道不担心有朝一日谢云鹤将枪口对准他么?”

她自问自答:“除非孟廷邺不是真的为陈靖出谋划策。”

她一边想,一边道:“皇家外戚……”

而后像是想起来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她猛然看向陈谦润,只见陈谦润依旧风清云静,并未因她的话有任何波动,她也渐渐冷静下来,说道:“明日谢云鹤应该就到了,该商讨向北晋宣战的事了。”

“嗯,”陈谦润摸到她的手,紧紧握住了,道,“人越多,我们的底气越大。”

她想到的,陈谦润自然也能想到,可对此一言不发,钟凝雪隐隐约约猜到他的意思,但她依然主动提到严卿:“严卿师兄明日也来。”

“嗯。”陈谦润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像是立刻就要睡着的样子。

“我们没有说很多话,他就离开了。”

“你想说,我跟你说,”陈谦润睁开了眼睛,轻笑道,“你想听什么?”

钟凝雪摇了摇头,不看他了,沉默一会儿,才道:“严卿师兄对我,依然有许许多多的抱歉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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