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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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艺自以为甩开秦臻平安返回唐庄基本是万无一失了，毕竟后方还有他哥哥贺兰俊牵制。
只是一向细微谨慎的贺兰艺也有疏忽的时候，今时不同往日，大楚和北晋的战局已经到了关键节点。
北晋的战事前面顺利不能代表往后都能这般顺利，虽没了能打的原真，但他们还有深山老林可逃，只要有人，难免东山再起，万一出来一个和原真一样的领头，一举反攻，白忙活一场都有可能。
收复北晋，不单是收地，还得收人。
所以安乐公主和谭舒决定缓上一缓，待唐庄的事情有了着落，再做后面的决定，完全可以调人去代替秦臻的队伍牵制贺兰俊。
一路风尘仆仆的贺兰艺到了唐庄傻了眼，他没想到卫凡竟带兵驻在城门前，像是刻意等他似得，而方才刚刚得知秦臻快要追上来的消息，前有卫凡，后有秦臻，这城是进还是不进，贺兰艺左右为难。
要是进去，秦臻和卫凡会不会趁机同他一起进城呢？要是不进去，他一个人对付两个，在城外直接开战，他完全是被动的一方，以少对多，他几乎没有胜算。
卫凡骑在马上，英姿勃勃的，对贺兰艺说道：“还以为贺兰公子不来了，正要领兵去东亭找你。”
贺兰艺风度不失，笑道：“早知卫将军去找我，我就不来了，不是听闻卫将军要打唐庄么，信上传话诸多不便，想当面与卫将军见一面，谁知让将军将我误会成了胆小不敢应战的人。”
卫凡笑道：“我误会谁也不会误会贺兰公子，敢从东亭来到唐庄的能是胆小的么，那简直是胆大包天！”
贺兰艺无视卫凡的讽刺，开始与他东拉西扯，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他存有一丝侥幸，他的哥哥贺兰俊该是能明白秦臻为何离开，要是能及时赶到，虽不能扭转形势，但不至于一败涂地。
贺兰艺问道：“不知将军有没有找到殿下的下落呢？”
卫凡道：“找到了，现殿下和郡主全都安然无恙，说起来，多亏了贺兰公子的帮助。”
卫凡转而道：“贺兰公子知道原容不见了吗？”
贺兰艺道：“这我是知道的，只是我现在自顾不暇，没有空去管原容了。”
卫凡道：“原容还在唐庄城内。”
贺兰艺心中一颤，面上却平静如常，他道：“不管原容在哪里，都是帮不了忙的，不给我拖后腿就不错了，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
卫凡不搭话，而是道：“殿下和郡主也在城内，所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贺兰艺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空白之后，他极力地控制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却几乎还是颤抖着声音向卫凡问道：“严卿现在何处？”
卫凡道：“我与严卿并不属于同一方的人，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卫凡这样说，贺兰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严卿不在城内，但是严卿手下的人走没走他不知道。
卫凡竟在这时转身，好心询问一旁的一名军士：“你知道严卿的下落吗？”
那军士回答：“严卿独自一人在昨夜离开了唐庄。”
“……”贺兰艺道：“将军不必如此麻烦，直接说来即可。”
卫凡气定悠闲道：“我是怕贺兰公子不信我的话。”
贺兰艺硬挤出两个字来：“我信……”
不过心里信不信还是要再想想的。倘若严卿没有带手下离开的话，在城内对战的胜算是一半，可他一旦进去，卫凡的人会不会一同进城？
贺兰艺破罐破摔，直接问卫凡：“如果我进城，卫将军会跟进去吗？”
卫凡道：“贺兰公子可以试试看。”
贺兰艺正欲开口，只听卫凡接着道：“唐庄是我们大楚的城池，这一点贺兰公子不会不知道吧，还是本就知道而故作不知呢？”
卫凡的声音愈加严厉：“贺兰公子领军南下的时候，有想过今日之境况么？有想过这是我们大楚的疆土么？”
贺兰艺已经知道卫凡的态度，他沉默不语。
卫凡接着道：“你明明知道严卿是我们大楚的人，是我们大楚首屈一指的将军，知道他不是一心一意同你合作到底的，你还是想试一试，因为在你认为，唐庄或者说是大楚，在你心中更重要。你是如此的聪慧，又如此谨慎，竟还能走到今日此等地步，因为你有你的野心。倘若你只是想保住北晋和东亭，你不会对北晋的战事坐视不管。你的野心大的连你自己都不曾察觉，或许察觉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贺兰艺红了眼睛，只说一句：“不过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
“倘若真的是为了生存，应该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故乡才对。”卫凡道，“除了战争，还有和平这条路可走是不是？”
卫凡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等你的哥哥，那么不妨就再等一等，如果你的哥哥真的来了，却还是一败涂地地回去，就不能怪我们不讲情分了。”
贺兰艺不答，而是道：“我知道有秦臻在后面。”
卫凡道：“秦臻确实在后面。”
贺兰艺不甘示弱地嘲讽道：“你们得到燕郡是为了给大楚的皇帝看的，是在向他挑衅，可陈靖能使的人说不定并不比你们少。”
卫凡道：“不过我们现在要打的是北晋和东亭，在我们死之前能将失地收回，也就死而无憾了，至于陈靖，就算我们打不败他，也总有人去打败他，揭露他的罪行，是早晚的事情。”
卫凡严肃地对贺兰艺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严卿在汝兴。”
贺兰艺道：“汝兴？”
贺兰艺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秦臻在这时赶到了，他领的兵不多，但都是拔尖儿的，来的轰轰烈烈、气势汹汹。
贺兰艺隐藏情绪的能力相当强大，此种境况，竟还能风清云静地同秦臻说道：“秦将军竟也来了。”
秦臻问他：“你曾将我引入一座空城，还记得么？”
贺兰艺点头道：“记得。”
秦臻微微一笑：“现在该你面临抉择的时候了。”
贺兰艺还在等他的哥哥，于是故技重施，废话连篇地与秦臻回忆起往事来。
秦臻不惯着他，直接道：“我知道你在等你的哥哥，我们便再等一个时辰，倘若不来，他就是真的笨，你也就是真的运气差了。”
三方布阵，却都按兵不动，只等一个贺兰俊，时间便过得十分漫长。
最着急的是贺兰艺，就在他以为贺兰俊不会再来、已经决定另想它法时，贺兰俊领兵赶到了，他骑马蹿到三人前面，颇为豪爽地说道：“要打便打，哪有这么啰嗦，一个兵都不动，摆样子看的么？”
贺兰艺心中还是犹豫不定，他在想此时在城内的原容能帮上忙么，他应该在陈谦润手中，可陈谦润将他抓住直接杀掉便好，他留着原容有何用处呢？
要说拿原容当人质来威胁他，那纯属是一个无用的人质，对他起不到一丁点的威胁作用，不过其它的，贺兰艺实在是想不到了。
贺兰艺道：“我在同两位将军商议这仗该怎么打。”
贺兰俊不解：“怎么打？不是直接打么？”
卫凡道：“是商议在城内打还是城外打。”
贺兰俊疑惑道：“城内有我们的人么？”
听闻这话，贺兰艺才明白他哥哥贺兰俊不是因想明白秦臻为何离开才赶来的，而是有人向他说了唐庄即将开战，他的弟弟处境危险，请他快去救人的。
“弟弟，”贺兰俊向贺兰艺提出疑问，“原容和严卿还在城内么？”
贺兰艺几乎是心灰意冷了，他摇头：“严卿不在了。”
“原容呢？”贺兰俊问道。
贺兰艺道：“我不知道。”
秦臻和卫凡暂时沉默，耐心地等着他们最后的答案。
贺兰艺对贺兰俊说道：“我走之前，城内有我们东亭的人和严卿的人，各是一半，至于现在，还剩多少，又都是听谁话的，已经不知道了。”
“弟弟，”贺兰俊听不太懂，只坚定道，“这仗必须要打，我们不能示弱。”
贺兰艺问他：“哥哥告诉我，是直接在城外打么？”
贺兰俊视线转了一圈，光看人头，秦臻和卫凡领的人是他们的一倍不止，且秦臻带的那一队全是骑兵，以一顶十。
贺兰俊犹豫道：“我们要是……进城呢？”
贺兰艺笑了：“哥哥能保证进去的全是我们的人么？”
贺兰俊不答，贺兰艺道：“要进去的比我们的人多，我们不是进去陪葬去了么？”
半晌，贺兰俊道：“那我们只有一死了么？”
贺兰俊是不怕死的，他若怕，就不会这般平静地问了。他也是尊重他弟弟、肯听他弟弟话的人，否则以他的鲁莽，现在已经开始混战了。
贺兰艺却是怕的，他怕哥哥死，怕今日一败，东亭再无复起的机会。
不过他心中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