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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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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然走到皇后面前,跪下请罪:“求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惊讶地看着雪然跪在地上,提醒道:“太子妃,若是家事启报,可以等朝臣们离开后,你与本宫私下再说。”

雪然不肯起身,执意要当着群臣的面供出真相,加快语速:“并非是家事。当年有人投毒连长晋的事,臣妾确有印象。”

皇后拗不过雪然,只好顺着询问:“你怎么会有印象?你去国子监的那一次?”

雪然回答:“不是。是在臣妾家中。”

皇后面色凝重,瞥视着雪然,说道:“继续说下去。”

获得皇后的允许,雪然抬起头,改变方才的吞吞吐吐,一面回忆一面讲起当年的事:“五年前臣妾与连长晋仍存在婚约。有一日,连长晋带来五块点心,听说是皇上赏赐的,谁知道那点心竟然有毒....”

皇后不由得插言:“你怎么知那点心有毒?”

皇后以一种灼灼目光审视雪然。

雪然面容骤然变得惨白,忙低下头,叙述着回忆里的往事:“那点心是红豆馅料的,雪然不喜红豆,就把点心放在树下。哪料到树梢上的松鼠跳下来偷吃了红豆点心,死在点心盘旁边。”

说完这话,她悄咪咪打量皇后,皇后面上毫无表情,也半晌没有发声。

“若不是这松鼠,恐怕丧命的就是太子妃或是连长晋。”皇后忽然开口,她走到雪然旁边,弯腰轻扯雪然的袖子,温和道:“起来吧。”

雪然僵直在原地,固执摇头道:“依照大粱律,若在国境内发现毒物,应当上奏朝廷。可臣妾才疏学浅,以为是他送来的点心变质了,没有往深处考虑,哪知这里竟然这等毒。”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这次,雪然没有推脱,徐徐起身谢恩,看着皇后的脸色有些复杂,在心里重新把方才的话过一遍,生怕不小心露出换太子的端倪。

皇后自雪然起身后就收回打量目光,转头看向卑躬屈膝的刑部官员,说道:“这下你们几个清楚了吧。事情与连长晋无关,全是那位贪婪的太学生所为。”

刑部一位侍郎还想说点什么,旁边大臣与他交换一个眼神,示意他管住嘴。

这位大臣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皇后是在袒护连长晋和太子妃。太学生是否是真正的凶手,皇后并不介意,也没有继续查下去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裴朔向后一瞥,瞧见后面的官员收敛声息,便沉声回答:“臣等没有意见。”

皇后坐回高高的座椅,俯视着殿内诸官,命令道:“既然如此,诸位便退下吧。本宫还有些家事需要同太子妃交代。”

官员们排着长队,络绎不绝地离开书房。直到最后一位侍郎迈出门槛,雪然绷紧的背部才稍稍松懈下来。

这时,江应笑去而复返,端来一壶新茶走进大殿,搬过来一把宽敞的太师椅,用重新换过的毛巾擦拭后,邀雪然入座。

雪然落座后,低头抿了一口新茶,竟是她一贯所喜的虎丘茶的。

皇后体贴表示:“雪然,这次留你并非是有大事,只想同你说两件家常。一件是喜,一件是悲,你先听哪一件?”

雪然放下手中青花瓷白杯,抬起眼帘回答:“哪一件都可以。”

皇后温和一笑,道:“这第一件事是大喜事,盛将军首战大捷,明年初夏便能回来。”

雪然固然是紧张,但听到久别父亲的消息,她不禁地眉飞色舞:“的确是喜事。臣妾有一年时间未见过父亲,着实有些思念。”

皇后笑容灿烂,静静看着雪然,继续道:“至于第二件悲事,或许雪然已有所耳闻,太后她已驾鹤西去了....”

说到后半段的时候,皇后的声音开始哽咽,最后一个字已经吞吐得模糊难辨,伴着眼角的豆大泪珠一并释出,不得不拿着丝帕擦拭。

皇后哀伤恸哭时,容儿和江应笑的眼泪涌出眼眶,虽然太后生前未必见过江应笑这位新侍女。

雪然对太后感情不深,接触起总计不到半年,太后又常是一副刁难她的德行。虽说这位老人去世时,她是感到些许悲哀的,但事隔三日仍为之难过落泪,她倒是犯不上。

可见着这场面,她不哭显得与场面格格不入。

她转脸盯着房间内的烛火,瞪出眼珠盯着焰芯半晌,借住火光的灼热明亮,这才挤出一点眼泪,开始号啕大哭。

整个房间内哭作一团,哭得最伤心的当属雪然,仿佛前几日因太后刁难而昏晕的女子不是她。

皇后被雪然吓了一跳,顿时收敛哭声,扫去满面的悲伤,柔声安慰:“太后在极乐世界,若见我们如此挂念她,会牵挂难过的。雪然还是尽早平复情绪,才能太后走得安心。”

雪然抽噎几声,拿帕子拭去泪水,回:“母后说得对,可不能因我们的挂念,让老祖宗不舍得去极乐世界。”

椒房殿外北风呼呼地刮走残枝与树梢上的碎琼,拍到挡风的镂花木窗外侧,顷刻间吹灭了房内女眷们脸上的泪水和愁意,一点痕迹也不留。

皇后见盛雪然情绪平缓下来,又说:“雪然,虽说大伙都看得出你与太后感情深,但太后亡故当日你在现场,且气氛让旁人误会了。这段日子,你还是搬到宫外小住一段,避避风头,等盛将军还朝时,你再回宫与我们团聚。

雪然捧杯又呷一口茶,回道:“母后说的是,臣妾立刻出宫。”

“眼见着不到七日便就要正月,还不回去赶紧收拾行囊,别落下什么重要的物什。”皇后的笑着说,却对雪然下了逐客令。

雪然点点头正要转身,皇后忽而走近,伸手摘下她左肩上的五根黑色绒毛。

雪然笑容尴尬道:“是太子的。”

皇后回答:“太子与太子妃感情融洽,这是好事。”之后皇后挥挥手向雪然作别,雪然也没有多留。

容儿送走雪然后,便回到椒房殿的暖阁。

皇后在屋内摆弄着龙涎熏香,旁边摆着一枚云纹黄金炉,抬头看向容儿,问:“她可有问过你什么?”

容儿摇摇头,说道:“太子妃什么都没说。”

皇后执起赵傲天的绒毛,贴到火焰边缘燃烧,淡淡烧焦味混合幽幽龙涎香,消散在暖阁的上空。

她深吸一口气,无奈感慨:“那位还真是狠。”

容儿眼睛望着飘渺远去的白烟,思绪随之飘向过去,道:“虎毒不食子,他连老虎都不如。”

皇后见热度已经快触上手指,剩下的猫毛扔入香炉,缓缓合上盖。“他的确比毒虎更甚,但这次容儿可冤枉他了。”

“皇后娘娘为何这么说。赏赐连侍郎的点心不是那位相赠?”

“宫中原先都是枣花酥,他故意换成红豆沙。连长晋五年前并不嗜甜,盛雪然嗜甜不食红豆。他知道这两个人不会碰点心。”

“可他不怕就有个万一,他们二人之中不会有人误食?”

皇后看着容儿呵然一笑,“还记得当初盛雪然入宫前,我们派去打探她喜好的探子怎么说?”

容儿瞅着香炉,艰难地回忆:“她厌恶红豆,却极喜甜,尤其喜欢在虎丘茶里加入三勺糖,连长晋来的时候她加五勺....”她顿声愣住,向皇后询问:“是因为虎丘茶?”

“加糖。”皇后意味深长地补充,眼底沉下来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别忘记崔旖当年如何认识盛天青的。她是志愿随队的军医,善解蛇虫、恶草之毒。她家中的糖是特制的,有股浓草药味,或许是中和了毒性,使毒在她体内隐而不发。”

容儿一锤手心,恍然大悟:“当年她高烧三日不退,并非是受凉,而是因为毒发。在回清河郡路上时,崔旖替她清了余毒。”

皇后合上香炉盖,又道:“盛家误会连长晋投毒,所以他后续多次拜访盛家,却被挡在门外。这次事发,若盛天青还在都城,连长晋就算不死,也得粉身碎骨。这就可是大事了。”

*

出行前的一日,纵使皇上在边关不曾回宫,皇后仍在后宫为太后主持了丧礼。

老太太躺在金丝楠木棺材里,棺材装饰极为朴素,没有镶嵌任何金银珠宝,棺材上的装饰画的墨汁都不掺金粉。

相比寻常百姓而言,太后的葬礼极为奢侈,但对比历代太后则格外寒酸。

对此,皇后对外解释:“皇上还在战线上,军费吃紧,后宫应该节省库银。太后向佛,更不会讲求奢靡。”

“善哉善哉。皇后娘娘心怀天下,值得尊敬。不过我朝以孝治天下,太后的落葬规格未免有些简陋。不如再加添一千两,我等在此为太后诵经转金轮祈福,以助太后早登极乐。”

说话的人是为太后超度的老和尚,胡须近乎全白,穿着一身红袈裟,菱格以金丝细线缝制,与太后比起来,太后的确简陋。

“善哉善哉。多谢大师提醒。前几年皇上的生母去世,下葬的规格也是如此。总不能厚此薄彼。”

“善哉善哉。皇后娘娘说得在理。就像您和裴贵妃,同是太子的母亲,每月的用度也不能厚此薄彼。贫僧记得皇后与裴贵妃的月银相差一百两,不如拿来做孝道功德,亦能为来生攒下福报。”

“善哉善哉,大师你这件袈裟法相殊胜。”皇后虚伪地赞叹。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此乃信众所赠,足以说明他们怀着一颗慈悲为怀之心。随喜赞叹。”和尚含笑谦虚。

皇后笑着质问:“会不会有人说大师身上的袈裟过于世俗。善哉善哉。”

和尚虽是在笑,脸上全无一点笑意,回:“善哉善哉。皇后若是吝啬于供养太后,大可不必出言讽刺贫僧。这样,既然皇后手头拮据,不如只出十两,我等勉为其难太后祈福直来年盛夏。”

皇后说道:“善哉善哉。怎可占高僧大德的便宜,不如本宫一枚银都不出,这一百两分给裴贵妃和太子妃,补贴两人过段好日子。”

说罢,皇后摆摆手,侧目看向容儿。

容儿领会意图,走过来搭手搀扶皇后,走出太后的灵堂。后身只留下一群僧众,一堆听不懂的叨叨念经声,和嘈杂的木鱼敲击声。

比热闹的灵堂里还要热闹的是灵堂外,不知道何时搭了个戏台。

“自从那盘古到如今,哪有那臣子打明君1。”

悠扬声音自远方传来,惊诧在皇后脸上晃过一瞬。她抬头看向戏台,见到一位涂黑面容的戏子,对容儿询问:“这唱的段子可是《打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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