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讨
送走了客人，卓蓓骑电车带乔以湘回家。
路上冷风吹得乔以湘耳朵都快要冻掉了，她把手从衣袖里伸出来捏了捏耳朵，后又连忙缩回去。
卓蓓似乎是感受不到冷一般，还在跟乔以湘絮叨。
“今天收了多少压岁钱？”
乔以湘回想了一下：“一千多点儿。”
“嗯，差不多。今天过来的人这么多，你见了怎么也不打招呼？”卓蓓问她。
乔以湘尴尬地抿唇：“我……不经常见，分不太清。”
随着冷风呼啸的声音，乔以湘听到前面的卓蓓叹了口气。
“今天饭桌上你也看到了，跟这些一年见不到两次面的人能有什么好聊的？无非都是在维持人际关系。”
乔以湘也觉得确实没什么聊的。
卓蓓继续道：“在这群亲戚里咱们家算不上出众，不少事来来回回的也是要找人托关系。就你爸开网吧这件事，跑多少天了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儿，估计等年后啊，还是得拜托你表姑找找关系。”
乔以湘垂头不语。
卓蓓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你和你爸都不会说话，要不是我还能和她们说上两句，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可乔以湘并不觉得今天卓蓓那些话就说的有多好。
见乔以湘沉默，卓蓓又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就要你好好学习，至少等你以后上个好大学出息了，我们能指望你，说不定以后就是别人给你说好话托事情。”
乔以湘蹙眉：“我帮不上别人什么。”
“这可说不准，你以后当个医生、老师，哪家没人生病，谁家小孩儿不需要上学？”
乔以湘没想当医生和老师。
但是这话她不能给卓蓓说。
卓蓓絮叨了一路，乔以湘就沉默着听完，到家后下车回去房间。
过了正月十五，开学近在眼前。
乔以湘不是住宿生不需要收拾什么行李，只要装好作业和课本就可以了。
她到校时间还挺早，去到班里的时候王宁澈居然已经到了。
他趴在桌上，似乎在补觉。
其实从除夕那天给他过了生日后，他们后来大半个月也没再见过了。
乔以湘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拉椅子时都是轻轻的怕扰到他。
可王宁澈还是醒了，转过头面对她枕在肩膀上，声音还有些哑：“早啊，好学生。”
乔以湘边拿纸巾擦桌子边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王宁澈见状伸过衣袖在她桌子上蹭了蹭，抬起来给她看：“很干净了，还擦什么。”
乔以湘一顿，才反应过来是他已经帮她擦过了。
“谢谢。”
“啧，客气。”王宁澈也不睡了，直起身伸了个懒腰。
乔以湘把包里的书放进抽屉，又把作业找出来摞在桌上：“你的作业呢，写的怎么样？”
王宁澈扭脖子的动作一顿，眼神闪躲了下转移话题：“你买的自己看，怎么样？”
见他衣袖下真的带着她买的那条手链，乔以湘惊讶看他：“你怎么来学校也带着？”
“怎么，不行？我想什么时候带就什么时候带好吧。你快说，怎么样？”
乔以湘抿唇笑了笑：“还不错。”
“那是。”王宁澈洋洋自得。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班，班里没一会儿就热闹起来，都在分享着假期好玩的事。
罗思斓进班后，各科课代表就开始收假期作业。
乔以湘见王宁澈每一科都能拿出来不假思索地交上去，觉得他应该还写的不错。
只是到要交英语作业时，王宁澈似乎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乔以湘见他僵在那儿的手问道。
王宁澈回神，耸耸肩把练习册递过去：“没事。”
“过段时间还是要月考，你在家学的怎么样？”
趁他们收着作业，乔以湘小声问道。
王宁澈靠在后桌悠哉转笔：“考就考呗。”
看着王宁澈自信满满的样子，乔以湘暂且相信他是有好好学。
只是当英语课上纪秀仪怒气冲冲地拿着王宁澈的作业“啪”地一声摔在讲桌上后乔以湘就不由得心里一紧。
“王宁澈——你看看你给我交的是什么作业？”
乔以湘小心翼翼地去看身边的王宁澈。
王宁澈就知道跑不了，无奈起身：“哦，英语作业啊。”
“写两页空半本的英语作业啊——就不知道怎么糊弄了两页也好意思给我交上来？去，滚出去站着！”
王宁澈懒得跟她嚷嚷，侧身从乔以湘身后出去后就大大咧咧地往后门外面走。
乔以湘蹙眉看着他出去的背影。
英语都没写，那其他的呢？
明明那时候他答应了，要好好学的。
就这样还邀功似的给她看他带着的手链。
乔以湘不自觉咬唇用力将手中的笔往本子上戳，等听到纪秀仪的讲课的声音回神后，才发现本子那一页都被她戳出印子了。
乔以湘沉默着撕掉了那一页。
而教室外面早就没有王宁澈的人影了，倒是空旷的篮球场上，多了一个拿着篮球有一下没一下往球框里扔篮球的身影。
王宁澈打了会儿球身上热得出了层汗，干脆脱了羽绒服，只一个黑色卫衣就继续站在框下投球。
不远处，罗思斓正在和校长聊天，两人一起往这个方向走来。
“你们班是高一里最有希望的班，我把这些苗子交给你，你可得好好教啊。”校长对罗思斓感慨道。
罗思斓点头：“放心吧校长，我们班上的学生学习都很踏实，以后一定会……”
“咚——砰——”
篮球场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罗思斓的话，校长闻声皱眉看去：“什么声音？”
罗思斓也听到了：“似乎是篮球场有人在打篮球。”
“这明明是上课时间，哪个学生敢逃课出来打球？”
校长一下子就恼了，怒气冲冲地快步去到篮球场，生怕那个学生听到声音跑了。
王宁澈心不在焉，没听到有什么动静，还在一下下拍着球。
“那个男生，就篮球场上那个，校服也不穿，给我转过来！”
校长这一嗓子回荡在大半个校园，王宁澈听到后下意识回头。
罗思斓看见居然是王宁澈时惊讶地睁大了眼。
王宁澈大大方方地抱着球走近，让校长都一时恍惚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校长好。”王宁澈懒懒开口。
校长审视着王宁澈，确定不是教职工后才厉声道：“你是哪个班的学生，谁让你上课时间跑出来打篮球？”
王宁澈目光转向罗思斓。
罗思斓无奈，略有些尴尬地笑道：“校长，这是……我们班的学生。”
“你们班的！”
校长震惊地看着罗思斓，抬手指了指她又颤颤巍巍地去指王宁澈。
“这……这就是你说的踏实学习？你这个班主任怎么回事，学生逃课都不知道？”
罗思斓满怀歉意道：“抱歉校长，我马上带走教育。”
王宁澈不耐烦：“啧，我来打球跟我们老班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保姆得二十四小时看着。”
校长气得胸口疼：“你这个学生，必须写检讨，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写！今天写够两千字检讨交到我办公室，写不完不许走！”
罗思斓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校长摆摆手打断：“你好好监督他，赶紧带走回去上课！”
罗思斓应了声，目送他离开后才转头看王宁澈。
王宁澈被罗思斓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不自在地抓了抓后脑勺。
“这么冷的天就穿卫衣？棉袄呢，赶紧穿上别感冒了。”
王宁澈没想到罗思斓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转过身，过去将自己的羽绒服穿上。
罗思斓督促着他穿好衣服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抬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王宁澈挑眉，三两步跟上她：“老罗，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去上课？”
罗思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先回办公室吧。”
王宁澈耸耸肩跟着。
其实他不说罗思斓也知道，这节课是英语，无非就是他不知道怎么惹了纪秀仪不高兴又被赶出来了。
王宁澈跟她进去办公室，等着她的批评教育。
可他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一句和学习完全不沾边的问题。
“你喜欢摄影吗？”
王宁澈脑子“嗡”地一声，表情都凝固了一瞬。
她怎么知道？
罗思斓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她没说错，接着道：“月考后学校照例应该会组织一次春游，你带上相机什么的，手机也行，负责给大家拍照吧。”
王宁澈只觉得匪夷所思，最后点点头来了一句：“哦。”
过了一会儿罗思斓没再说什么，王宁澈脑子清醒了些，试探性问道：“那两千字……”
罗思斓无奈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在给你找模版吗，一会儿就坐这儿抄完再回去。”
王宁澈顿时乐了：“行。”
其实他也不懂罗思斓为什么不问他关于作业和逃课，反正他后来坐在她的办公桌上抄完了两千字的检讨，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去交给了校长。
校长看见他都气得不行，教训了他一番后让他回班了。
王宁澈错过了食堂的午饭，大摇大摆地让罗思斓给他开了张请假条趁着午休时间出去吃了顿饭才踩着下午第一节上课的点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