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
何筠羡只听到这两句话，应该是夏慧琳并不是很在意那些人，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夏慧琳挂断电话后环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后才理了理衣服下楼。
何筠羡直觉不对，正想这等晚宴结束了就把这件事告诉王宁澈，一转身却和夏可昕对上了视线。
何筠羡神色一凝，夏可昕看见他也有些许惊讶，走近笑着和他打招呼。
“何筠羡，好巧。”
何筠羡颔首，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嗯，你上来做什么？”
夏可昕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声音娇弱道：“我……我喝了点儿酒有些头晕，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但是我对这里不太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上来了。”
何筠羡眉头微蹙，似乎在确认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为了让何筠羡相信她，夏可昕抚着额头又一个踉跄往他的方向凑，何筠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对这里熟，可以带我去一个空房间休息吗？”
夏可昕尽量表现得楚楚可怜，眼神无辜地看向何筠羡。
她又不傻，她知道的，何筠羡喜欢她。
她对自己很是自信，只要她这么说，何筠羡肯定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何筠羡虽然皱着眉，但还是扶着她去了一个房间。
这里空房间很多，自然也有今天给客人以防万一准备的。
何筠羡扶她坐在沙发上，又去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她，淡淡道：“喝不了酒就不要喝了。”
夏可昕接过道谢。
何筠羡闻到夏可昕身上的香水味隐约有点儿难受，又给自己拿了一瓶拧开灌了一口。
夏可昕看着他喝了水后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又很快收起，缩了缩肩膀道：“这里有毛毯吗？我……有点儿冷。”
楼上比较空，就算开着空调和地暖确实还是冷的。
何筠羡去到衣柜前，打开试着找找。
夏可昕眼看衣柜被打开后正好挡住何筠羡的上半身，趁机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白盒，轻轻倒出两粒后迅速放进何筠羡的水瓶。
药片入水即化，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夏可昕连忙把药收回包里，又看看站在衣柜前和何筠羡。
他还在找，打开另一侧后才看到。
何筠羡将毛毯拿出来递给夏可昕，也没打算一直在这儿，拿起水瓶道：“那你在这儿休息吧，我出去了。”
“诶等一下。”夏可昕见他没喝自然有点儿急，不能让他出去后再发现水有问题，“外面挺乱的，他们都在说生意上的事，你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也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何筠羡不觉得他们现在是能单独在一个房间休息的关系，可他顺着夏可昕的眼神扫了眼自己手里的水瓶后，还是过去坐下。
“也是，大人们说话我们也插不上嘴。”
夏可昕松了口气笑道：“是啊，反正时间还早，喝点水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
何筠羡深深看了她一眼，勾了个笑拧开水瓶在她的急切的眼神下又喝了一口。
夏可昕大喜，就坐在那儿看着何筠羡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夏可昕抿抿唇，又等了一会儿，凑过去试探性叫他：“何筠羡，何筠羡？”
回应她的，只有何筠羡平稳的呼吸声。
夏可昕见自己计划成功了第一步，高兴地过去在何筠羡面前蹲下，从他西装外套的衣兜里拿出了手机，又试着用他的指纹打开。
夏可昕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用何筠羡的微信找到王宁澈的名字，点开打字。
“澈哥，我衣服不小心弄湿了，你能不能帮我那一套新的上来。我在二楼西边第三个房间。”
发送成功。
夏可昕捧着手机笑得得意，起身就要去隔壁房间。
就让何筠羡自己先在这儿睡吧。
楼下的王宁澈终于从应酬中抽出身坐在叶濠辰身边休息了一会儿，听到手机消息提示音拿出来一看，是何筠羡。
他皱了皱眉，问身边的叶濠辰：“何儿去哪儿了？”
叶濠辰这才抬头环视了一圈：“他刚刚说去厕所，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下来？在你家还能找不到路啊。”
王宁澈又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起身上楼从自己的房间里找了一套新西装。
他换衣服怎么不自己来房间里找，二楼又没什么人。
王宁澈虽然是这么想着，但还是去到何筠羡短信里说的那个房间。
打开房门那一瞬间，王宁澈却一眼看到了倒在床上的夏可昕。
他直觉不对，下意识转身离开，又正好对上何筠羡的目光。
王宁澈拧眉：“你干什么？”
“走，去你房间。”何筠羡拽着王宁澈就走。
王宁澈皱着眉头又看了眼屋里昏迷不醒的夏可昕，关上门跟他离开。
直到两人去了王宁澈的房间，何筠羡才松了他的胳膊。
“到底怎么回事？”王宁澈问道。
何筠羡叹了口气，长话短说：“夏可昕把我弄昏迷再用我的手机给你发信息引你去那个房间，我从她包里翻出来了点儿药，可能是想让你……”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王宁澈就懂了。
他脸色一黑：“你有事没？她脑子有毛病吧她自己都没成年，干什么，想用这种下作手段让我娶她？做梦吧。”
何筠羡摇摇头：“我有防备，本来就是配合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确定后就把她弄晕丢到那儿了。”
王宁澈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烦躁道：“水和药呢？”
“我拿走了。”何筠羡拿给他看。
王宁澈点点头：“找地方做个监测证明出来，药性、指纹啥的都要，以防不备之需。”
“明白。”何筠羡将东西装进袋子仔细装好。
王宁澈扯了扯领带坐在沙发上，过了会儿抬头看一旁的何筠羡，开口道。
“你换个人喜欢成不成，她都这样了，你何必。”
何筠羡扯了个笑，垂头略为思索了片刻，说道：“澈哥，如果再过个几年，大学、大学毕业，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乔以湘变了，你会放弃她吗？”
王宁澈脸色一变：“这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
何筠羡怎么会不懂呢。
乔以湘是个什么样人，她就算再喜欢王宁澈，也绝对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的。
何筠羡想，他该放弃了。
这毕竟是在王宁澈家，王宁澈的成人礼上，夏可昕晕在这儿也不合适。
最后王宁澈叫了个家里的阿姨，让她帮忙看着，要是过一会儿不醒，就想办法把人叫醒。
如果夏可昕问，就说是她自己睡着了。
王宁澈已经非常非常够意思了。
夏可昕醒后肯定会明白自己计划的暴露，不会再做什么了。
何筠羡还是换了身衣服，两人一块下楼。
叶濠辰见状还问他：“你干什么了去个厕所这么久，还换了身衣服？怎么，拉裤子上了？”
这要不是在宴会上，何筠羡就一脚踹叶濠辰身上了。
王宁澈又被叫走，应酬完一圈后这个成人礼才终于落下帷幕。
送走了最后一波人后，王宁澈借口要请同学去唱歌也要出去。
王安临摆摆手随他去了。
王宁澈叫了一辆车，输入的目的地却不是任何一家KTV。
或许是他的目的地在大年三十这个晚上着实有些不太吉利，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单。
王宁澈取消了订单，自己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临近目的地时，他还停下去了唯一一家还在开门的花店，买了一大束栀子花。
再往前走走，王宁澈终于到了。
墓园。
王宁澈捧着花缓缓走进，最后在一个墓碑前停下。
碑上刻的是“吾妻宁季玥”。
王宁澈蹲下将花放在碑前，看着碑上那张让他都快记不清的笑颜，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撑着地坐下。
他拨弄了一下花瓣，声音沙哑：“妈，我成年了。”
然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对母亲的印象实在太少了，她遇害去世时，他才六七岁的样子。
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王宁澈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跟宁季玥说的，比如他要高考了，比如他有了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子，比如他已经决定要学金融继承公司了。
很多很多。
可真的走到这儿，他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可能他真的长大了，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渴望母爱了。
王宁澈就这么坐了很久。
直到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他才再次开口：“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妈。”
王安临也抱了一束栀子花，弯腰放在碑前。
王宁澈眯了眯眼，伸手推倒。
王安临没跟他计较，又给它扶起来。
王宁澈冷哼一声站起，在宁季玥面前，他不想跟王安临争执什么。
“花送完了，你走吧。”王宁澈开口赶他。
王安临目光始终停留在宁季玥的脸上，流露出不知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的温情。
“你现在这样，她应该会很欣慰。”王安临道。
王宁澈扯了扯嘴角：“你要是找到凶手给她报仇，她会更欣慰。”
王安临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么多年了，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王宁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凌厉：“那是你不想找。”
王安临不语。
或许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又或许是他们都喝了点儿酒情绪更容易显露，王宁澈挑明了他们父子二人至今隔阂的根源所在，王安临对此表示沉默。
王宁澈紧紧盯着王安临，想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后悔或者动摇的表情，可是王安临从始至终都在看宁季玥，眼里除了些可能是爱意的流露，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不想找，我找。”
王宁澈甩下这句话后阴着脸走了。
而王安临却蹲在刚刚王宁澈的位置，抬手轻抚冰冷的照片。
“季玥啊，当年你没有带着他去那里就好了。别人的事，管她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