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
海鸥岛。
码头附近一千米左右处有个东方院落度假风的村口,阡陌交通,周边有近30亩农场环绕,有羊、鸡、鹅,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鱼塘。
是叶家名下的疗养院。
整座建筑采用空中四合院设计,贯彻了严格的色彩设计概念,无论是内部空间,还是外部立面,整体风格为\"粉墙土瓦\",傍海而建,庭院居中,全屋智能24小时服务。
叶家询就在此疗养。
高文銮想方设法联系上她,并一口咬定了手里有那天晚上的真相,需要叶家询屏退所有人,单独见面。
病急乱投医的叶家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沿着满陇桂雨一路前行,不到十分钟,侯蕊便踏入疗养院。
这一刻,分外的寂静。
平底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轻微细想。
侯蕊今日出门穿了一套非常干净利落的套装,没有任何繁琐的设计,方便打架和跑路。
电梯直到大平层。
侯蕊感觉身上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起来,童年时候的自己只能木然地看着荒唐的一切发生,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次,终于可以亲手为自己争取来迟来二十年的正义。
想到母亲去世前的样子,侯蕊眼里积聚了些泪水,但被强行地锁在眼眶当中。
该有多恨啊。
叶家询、邱华、叶伟成,一个一个来。
她不能放弃报仇。
电梯门打开,侯蕊一脸漠然地踏出第一步,不见见仇人落魄的样子,怎么对得起自己?
入眼的是满屋莫兰迪低饱和色,宽大的落地窗直面山峦,家具均取于山林间的自然材料,犹如经过水和风的洗礼从雅丹地貌上裸露出来的岩石,整个房间像一座艺术馆。
啧。
还能住这么好的地方,真的是便宜她了。
“怎么会是你!文銮呢?”
叶家询即便是条落魄的落水狗,语气依旧带着一贯的轻蔑,这是从骨子里就养成的。
她躲在一个角落里,毯子紧紧地包裹在身上,严丝密合地看不出一丝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多日不见,从前那张刻薄的脸因为消瘦而变得更加尖酸,倒三角的眼睛没有眼妆的加持,显得像厉鬼般吓人。
头发干枯,脸色苍白。
很好,侯蕊对她的状态很满意。
“怎么不能是我?”侯蕊走到叶家询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最近过得可还好?”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你是怎么进来的?”叶家询的榆木脑子显然还没想到更深的一层,看到侯蕊,想到此前种种被逼,更是大受刺激。
她枯枝般的手腕颤抖拿起一个对话器之类的东西,还鄙夷地看了侯蕊一眼,嘴唇不停哆嗦着,“这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来的地方!滚出去!”
是吗?
侯蕊上前一步,看着她蠢笨的面容,一脚踢开叶家询手中的设备,在她吃痛大叫的时候,侯蕊一脚踩碎。
“你敢?!你居然敢打我?”叶家询非常震惊看着侯蕊,摸索着墙壁站了起来,一张脸因愤怒而有了一丝血色,眼眸中闪现了连她自己也看不懂的恐惧。
侯蕊扬起刚做完的烟花猫眼美甲,轻声用粤语道:“打你就打你,还用挑日子吗?”
她今天特意在穿着上花了一些小心思。
例如,穿了一套和童年相似的衣服,黑灰色系的套装,灰色高领紧身毛衣搭配着高腰翻领垂地西裤。
那是外公给她亲自设计的衣服,是用作参加典礼用的。
而当年侯蕊刚换上,就因叶家询妒忌的发狂而被几个仆人按在地上,不顾廉耻地狠狠地扒////光///了她的衣服。
“你你你——”叶家询看着侯蕊,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多年过去,其实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又见故人,我这次真的是喜不自胜啊……”侯蕊妆容清淡,在她正面直视叶家询的时候,瞳孔有着淡淡的琥珀感,眼角红色的痣尤为明显。
“和高文銮,相处可愉快?”
叶家询瞳孔一惊,猛地看向侯蕊:“是你!你害我,你你和高文銮害我!”
真的好蠢。
怎么还听不懂。
侯蕊干脆凑到她身旁,在她耳朵轻声道:“不记得我了?好妹妹,是因为我变化太大了吗?”
叶家询先是愣了愣,继而瞳孔快速睁大,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侯蕊,继而扯着嗓子大吼:“是你这个臭婊////子,我弄死你!”
她欺负侯蕊是从小就习惯了的,这一刻,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旧恨新仇地想要不顾一切地蹦上来撕扯侯蕊的衣服。
侯蕊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抓着叶家询的手臂,一把把她甩在了地上。
接而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左右开弓赏赐了两个大巴掌,打得叶家询分不清天南地北。
叶家询躺在地上,尖叫着就要冲过来。
真是不自量力啊。
侯蕊一把扣着她的手臂,按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你该不会不知道,你怀孕了吧?孩子不想要了?”
“你在说什么,草//你妈的死贱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被按在沙发上的叶家询像一只可怕的母兽在张牙舞爪着,声音尖锐而难听。
那晚除了刘雄,侯蕊还叫了不少人前来,一律不做安全措施。
她早已在医院拿到了叶家询的身体记录,那几天就是受孕期。
“字面意思。”侯蕊其实也算是诓她,但是如果诓对了,那就省事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叶家询不停在挣扎,可惜在侯蕊手中,挣脱不了半分,“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你知道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吗?”侯蕊笑得可怖,“是刘雄。”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卫星定位,侯蕊在海鸥岛。
徐知聿沉思,她去那儿做什么?
是去见宴安吗?
没记错的,这好像是叶家的底盘。
徐知聿一手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不管还在滴液的盐水瓶,“叫车。”
“是的。”林秘一边联系司机,一边像个老妈子似的为徐知聿披上羊毛大衣。
与此同时,侯蕊也收到了信息。
邱华提前回国,现在正在来疗养院的路上,约莫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你走不了,我妈妈不会放过你的。”叶家询咬牙切齿道。
侯蕊干脆抓着她头发起来再赏多了几个巴掌。
直到打到她瘫在了沙发上。
叶家询许是从小到大未受到过这样的刺激,凭借最后一点力气竟想发了疯似的拿起架子上的安神蜡烛扔在了地面的羊毛毯上,风干物燥,大火猛地就起来了。
整栋楼铃声大作,天花板的水花开始洒落。
“你别想走!”她双颊通红的盯着侯蕊,妄想借用这点火势让侯蕊落网。
侯蕊转身走到门口处,“要死你自己死吧。”
“不好了老板,疗养院起火了。”
消防车,新闻记者第一火速冲到现场。
徐知聿用力揉了几下太阳穴,疲惫道:“加快。”
干燥的手掌心罕见地沁出冷汗,呼吸之间,徐知聿只觉得胸口都在发闷。
不知道侯蕊去那里做什么,是找叶家询吗?
她就是那个叶家多年以前走丢的大小姐吧。
为什么会火灾,是邱华的动作吗?他赶到的时候,侯蕊还有命在吗?
他脑海中不断设想了侯蕊被火海烧身的场面,不敢再去想象了。
如果是这样,结果该不是他承受得了。
太阳穴突突突地疼,在车子终于穿进岛口的时候,听见了海鸥扇动翅膀的声音,
它们与海岸线相对的广阔土地距离之远,与其他大多数生物相处之少,徐知聿想到两个字:孤独。
犹如当年被困精神病院的侯蕊。
希望上天,能在二十年后,眷顾她。
远远便可看见消防车与一个个电视台的面包车往疗养院的方向驶去,徐知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越来越阴沉。
叶家询被邱华抱在怀里,镁光灯不断地闪烁着,众多记者拿着麦克风七嘴八舌地问一大堆问题。
久久不露面的叶家询更是进入了疯癫状态,面对着镜头大吼大叫。
“先把人带下去。”邱华面露痛楚,吩咐身旁的亲信一刻不要离开叶家询。
“请问疗养院的人已经全被救出来了吗?”
“里面还有生还者吗?”
其实大家都没看见火源在哪里,但火警报了,又隶属叶氏名下,记者们怎么也不能错过这桩新闻。
有杀错,没放过。
面对着镜头,邱华端起那副波澜不惊的尊容,“都救出来了,大家可以先散了。”
“是吗?”徐知聿车刚到,就听见麦克风里邱华的声音。
他被林秘搀扶着下车,“但凡我在里面找到一个人,唯你们是问。”
记者们纷纷回头,却没有一个敢把镜头怼在他脸上。
什么情况?
照这话说的,里面还有什么人?
“徐先生,容我问一句,里面是有您什么亲友吗?”
徐知聿对着身后那辆车大手一挥,“所有人,进去找。”
在场的人都认出那是徐家的人。
夏摘山作为领队,义无反顾地带着一群人往疗养院走去。
邱华一双眼睛暗暗地看着徐知聿,心中不知有多少不痛快。
都是该死的人。
徐知聿自是感受得到。
思虑了几秒,做了平生第一次的举动。
他走到了邱华旁边,镜头前面,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自己的脸。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多年后依旧是为大众的名场面。
“里面还有一个人,那是我的爱人,叫候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