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声音也很耳熟。

秦知瑶把桌布扯下来，顺着那人黑色的衣服往上看，看到了陆容的脸。

陆容把围巾递给她，秦知瑶抱着围巾，一点一点把腿伸直，从地上站起来。

陆容看着她的动作，抬了抬手，“你在干什么？”

秦知瑶虽然站起来了，但腿还是麻的，她没有看到陆容伸出来的手，一手扶着腿，说：“我在当月老，你看前面。”

秦知瑶指了指前面陈袅袅和程有为的方向，示意陆容去看，随着动作，腿上又麻又痛的感觉像是疾速的电流，往上蹿着，秦知瑶疼得“嘶”了一声。

陆容只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后看着她，“给你叫救护车？”

秦知瑶：“……”

“不用，”秦知瑶：“我缓一下就好了。”

她看着陆容，想问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就感到自己的胳膊一紧，是他扶住了她。

步行街上参与活动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人们化着奇异的妆容，穿着各色的服饰，一个打扮得像死神的年轻人拿着镰刀从他们面前走过。

倒是陆容，和这一切格格不入。

或者说，他们两个人现在都有些格格不入。

等着腿恢复正常的间隙，秦知瑶问了出来：“你怎么会来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她想起昨天他接到的那个向卓打来的电话，他说的“不去”应该就是不来今天的万圣节活动吧。

陆容默了默，说道：“做游戏需要，考虑开发一个万圣夜副本。”

到项目组的时间还不是很长，秦知瑶大部分时间都在了解他们的法律业务，对他们的游戏开发也只是从律师函里了解过一二，他们最近好像在开发一款新的游戏。

秦知瑶点点头，指着一个打扮得像个糖人一样的小孩，“你看你看，他好可爱啊。”

她想起自己出门前准备的糖包，从包里拿出来一包，等大人牵着小孩走近了，低腰送给那个小孩，“姐姐给你糖吃。”

小孩七八岁的样子，见她主动给糖，特别有原则：“我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陆容还扶着秦知瑶，见状笑了一声，有点像是在嘲笑她。

秦知瑶：“好吧。”

大人见状说了声谢谢，领着小孩走了。

步行街上为了布置节日氛围，点了很多南瓜和星星形状的灯，给整条街布上了一层油画般的滤镜，秦知瑶的腿好些了，她把糖放到陆容面前，“吃糖吗？”

陆容看着她的手，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小朋友。”

“诶呀，”秦知瑶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糖，剥开糖纸，塞进陆容的嘴里，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瓣，指尖的触感一瞬即逝。

她感到指尖仿佛会魔法，下一秒就能烧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秦知瑶愣了一下，把手收回去虚握着，很快镇定说道：“今天是节日嘛，大朋友也是可以吃糖的。”

陆容垂眸看着她，倒是没有露出不虞的神色，舌尖顶着那颗糖，松开下巴，顶到了脸颊上。

夜风有些冷，秦知瑶把围巾随手绕回脖子上，挡住了一部分下巴。

两人还扶手站着，身后的蛋糕店门打开，铃铛发出叮铃的响声，店员在他们身后出来，看到他们拉着手，笑着说：“帅哥美女，今天本店搞活动，情侣买蛋糕买一送一哦！”

铃铛被风继续吹着，叮铃的响声仿佛变成了自行车前的铃铛，秦知瑶就像回到了七年前的一个傍晚。

第二次月考结束不久，因为秦知瑶一直以来稳定的成绩，所以没有人怀疑老师抓她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大家都知道是老师误会了，反而都对她和陆容的关系产生了更强烈的好奇心，甚至有胆子大的同学直接问到了她面前。

“叮铃——”一声，男生骑着自行车，一个刹车横停在秦知瑶面前，问她：“嘿，秦大学霸，你和转学生到底是真的假的？”

秦知瑶面不改色地绕过去：“假的。”

男生不信，骑着车子在旁边跟着她，秦知瑶走快一点，他就骑得快一点，“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秦知瑶有些不耐，干脆道：“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你们亲嘴了吗？”

秦知瑶：“……”

她懒得多费口舌，男生却一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她往左，他就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秦知瑶便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直到余光看到一片蓝色的校服衣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腕抬起，推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车头，男生一时控制不住方向，东倒西歪地骑到一边。

秦知瑶抬头，看到陆容单手抱着球，眉宇气盛，眼眸很黑，只说了一个字：“滚。”

骑车子的男生回头看到身材挺拔的少年，骂了一声后便走了。

陆容看着秦知瑶，随口说：“给你造成困扰了？”

秦知瑶摇摇头，“流言传了那么长时间，起因也是我造成的，不理就好了。”

她问：“你呢？”

陆容无所谓地笑笑：“习惯了。”

秦知瑶上学只关心自己的成绩，偶尔也知道长得好看的男生和女生会比较受欢迎，她自己无视了很多对她示好的男生，但是抬头看一眼陆容，他确实很养眼，和他“传绯闻”的女生一定只多不少。

那就好。

秦知瑶没了心里的负担，对他说：“谢谢你考试的时候帮我说话。”

“哦，”陆容：“没什么。”

两人走过一家甜品店，秦知瑶看着里面的甜筒，突然说：“我请客，走吧。”

陆容看看甜品店，没有挪脚。

秦知瑶已经走进了店里，门口的铃铛清脆地响了几声，随着开门里面柔缓的英文歌传出来几句，陆容站在外面，看着秦知瑶站在店里点单。

秦知瑶：“两个甜筒。”

店员看看她，又看看外面英俊挺拔的少年，说：“你们真般配，”她压低声音：“现在本店搞活动，情侣买一送一哦。”

秦知瑶虽然不缺零花钱，但她一直觉得自己省些钱，母亲就能更觉得她听话懂事。

反正陆容在外面，也听不到她在里面说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后就很快点头。

店员会意，很快把两个甜筒做好，只收了她一个甜筒的钱。

走出店门，秦知瑶有些心虚，低着头把其中一个递给陆容，“那。”

陆容没接，只是看着她。

秦知瑶抬头，四下里看了两眼，问：“怎、怎么了？”

该不会他耳朵很好，都听到了吧？

陆容看着她染上红色的耳垂，不知道想了什么，说：“我不吃甜的。”

“哦，”秦知瑶有些泄气，但很快说道：“没关系，下次我请你吃别的。”

虽然有些遗憾，但秦知瑶一个人吃掉了两个甜筒。

十月份夏秋交替，秦知瑶在夏季校服外面套了件秋季的校服外套，走到岔路前，陆容往一边走，秦知瑶走另一边，两人不再顺路。

陆容回头，看到她衣领上的巧克力色，伸出修长的手指，曲着指了一下她的衣领。

秦知瑶愣了一下，很快低头，看到衣领上沾着的甜筒上的巧克力脆皮，从兜里拿出纸巾去擦。

“走了，”陆容转身，又笑着说了一句：“真笨。”

-

甜品店的玻璃窗露出暖黄色的灯光，秦知瑶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渴望进去获得一点温暖和一块蛋糕。

她看了一眼陆容，说：“我进去买块蛋糕。”

她的腿已经好了，走进蛋糕店，发现陆容也跟着她进来了。

他不是不喜欢进甜品店吗？

不管那么多，秦知瑶点着两个小巧克力蛋糕，“我要这两个。”

店员看着他们两个，笑着说：“两位是情侣吧？可以享受买一送一的活动哦。”

秦知瑶回头看了一眼陆容，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回头面不改色道：“我们是。”

语气轻缓又郑重，就像在发誓一样。

陆容看着她的耳垂，却找不到一抹红色。

店员将蛋糕拿了出来，秦知瑶想直接坐在店里把蛋糕吃完，小声问陆容：“你还有事吗？”

陆容帮她端起蛋糕，“没有。”

“哦，”秦知瑶：“那我吃会蛋糕。”

两人在靠窗的高脚凳上坐下，两块蛋糕都被摆在秦知瑶的面前，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打开修图软件加了张小恶魔的贴纸，发到朋友圈，然后开始安静地吃蛋糕。

不知道什么原因，窗外路过的人们大多都会回头看他们一眼。

秦知瑶注意到其中一块蛋糕上有一只恶魔角的装饰，秦知瑶把它拿了下来，用纸巾把上面的奶油擦干净，抬头看了一眼陆容。

他正在低头看手机，玻璃上映出他的侧脸，轮廓深刻好看，睫毛很长，留下淡淡的阴影。

趁他不注意，秦知瑶把恶魔角插在他的头发里。

陆容抬头，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玻璃，两人在玻璃上对视，陆容挑眉。

秦知瑶看着他戴着恶魔角的样子笑了一下，说道：“这才有节日氛围嘛。”

红黑相间的恶魔角，和他浓颜系的长相很搭。

她刚说完，恶魔角就被陆容拿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他看起来对头上戴东西有些反感，问：“吃完了？”

秦知瑶忍笑低头，继续吃蛋糕，“没有，你要是有事的话你就先走吧。”

经过这一晚上的相处，秦知瑶觉得她和陆容再遇后的生疏感似乎少了不少，两人谁都没再提当初不愉快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容没有说话，手机响了，又是向卓。

陆容接起来，向卓在电话那边问他在哪。

陆容：“步行街。”

向卓说话的声音很大，秦知瑶离得近，大概都能听到，向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老大，一个人逛多没意思，用不用我过去找你？”

“……”

秦知瑶刚好吃完了蛋糕，没等陆容回话，就站起来看了他一眼后走出蛋糕店，想着既然一会向卓会来找他，那她不去找陈袅袅当电灯泡，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吧。

出了店门，秦知瑶紧了紧围巾，在手机上看走到哪里打车比较合适。

蛋糕店里，陆容站起来，对着电话对面的向卓说：“不用。”

“老大，你也和程大伟一样没有良心？！明明是我叫你们来的，结果一个邂逅前女友，一个……”向卓卡壳了一下，问：“老大，你不会也和小姐姐在一块吧？”

陆容看着站在店门口的秦知瑶，随口道：“是。”

然后没再等向卓回答，挂断了电话。

推开店门，门口的铃铛响起的同时，店员在他身后说“欢迎下次光临。”

陆容看到有人走近秦知瑶，男生看想去像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有些犹豫后开口：“你好，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秦知瑶本来在看着手机，闻言抬头看了下那人。

秦知瑶没有说话，男学生耐心地等着。

应该会拒绝吧。

陆容站在一边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就看到秦知瑶突然翻过手机背面，指着印花手机壳的一角，上面有个二维码，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