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陆容垂着眼睛看她，说不出来什么情绪，淡淡的，又意味深长。
看着那双深邃得仿佛能令人随时陷进去的眼睛，秦知瑶眨了下眼睛，缓缓吞咽了一下。
她以前不会这样啊，说话不过大脑。
但是话都说出来了，收回去岂不是显得很狼狈，只过了三秒钟，秦知瑶就立马重新充满了底气，干脆将错就错。
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然甜美的笑容，然后抬起双手，在头上比了一个爱心。
陆容垂眸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只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很快扯了一下嘴角。
不屑。
秦知瑶不气馁，决定拿出打工人不屈不挠的精神来搞定上司。
她垂下手臂，曲起手心，在脸旁边用手又比了一个爱心，还加上了嘟嘴，然后用波光粼粼的眼神去看他。
陆容的眼神从她的手再到她的表情，只看了一眼，扭过头去。
从秦知瑶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和地上白线齐平的下颌线。
深吸一口气，秦知瑶绕了过去，站在陆容的眼皮下方，拽了一下他的衣角，才让陆容重新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陆容挑眉，嘴角似笑非笑，似乎是看她又能耍出什么花样。
只见小姑娘软糯白净，眼睛却像只小狐狸，带着纯洁的坚毅和灵动的狡黠，看他一眼后转身，双手背在身后，用手在纤细的腰间比心。
球馆的窗户透进来几缕冬日的风，却没由来地有些燥热，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毫无规律，却又有什么声音清晰可闻。
日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像是回到了两人的少年模样。
时光改变的是青春，是历程，是人海，不变的，却是她。
秦知瑶转过身，看到陆容没什么表情，一副沉思的模样。
干嘛呀。
她在这里努力争取出差的机会，陆容却在想别的事情。
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情。
就在秦知瑶想变回乖巧懂事任劳任怨上司说一我不说二的普通打工人时，突然感到头上一重，自己的头顺着那只手的力道抬了起来，用一种俯睨的眼神和陆容对峙。
这不怪她。
是上司亲自把她的头扳起来，让她用这种不屑的眼神看他的。
谁知下一秒，就看到陆容唇齿相碰，说道：“好。”
成功了！
秦知瑶立马从陆容的魔爪中逃离出来，拉开口袋拉链拿出手机，“明天早上是吧，我定机票。”
“不用了。”突然听到陆容说。
“嗯？”秦知瑶抬头。
不带这么快反悔的吧。
陆容看她一眼，然后面不改色道：“我让程有为给你定。”
秦知瑶笑了起来，“好。”
球场对面，刘嘉看着两人之间的举动，挠了挠头。
打球的兴致没了，秦知瑶喝了几口水，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准备一下第二天出差的东西，和刘嘉说了几句，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一直回头去看陆容，陆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边，和他的朋友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一抬头就发现她在看他。
今天偷看被抓包的次数有点多。
秦知瑶抬起手冲他挥了挥，然后一溜烟小跑出去。
刘嘉没追上她，在后面自己走出去。
看着两人走出去，程时越朝着门口点了下下巴，“你挺爱逗人家姑娘的啊。”
陆容：“哪里？”
“我还不了解你，你明明就没想拒绝，还看着人家给你撒娇，这么喜欢逗人家啊。”
球拍的手柄被陆容单手半扔着转了一圈，他扬起下巴，语气傲人：“你懂什么。”
-
第二天一早，秦知瑶准时出门，刚推开门就看到陆容站在电梯口，一只手拿着行李，一只手拿着咖啡，见她出门，不急不慢地按下电梯下行键。
很巧，又遇到了。
秦知瑶站到他旁边，“陆老板。”
陆容看着前面，没有回头，挑了下眉，“你叫我什么？”
秦知瑶想了想，“领导？”
“……”
秦知瑶默了默，好像确实太老气了。
还是老老实实叫他陆组长吧。
“陆组长，”秦知瑶：“早上好呀，您叫车了吗？”
开启社畜模式。
“没有。”
秦知瑶立马拿出手机，正好电梯到了，她一边走进电梯一边准备叫车。
见她手忙脚乱，陆容先一步按下一层，“程有为和向卓开车过来。”
“好。”秦知瑶关掉手机，安静地等电梯下到一层。
没什么话。
秦知瑶好像已经习惯了和陆容的上下级关系。
虽然因为两人曾经是同学的关系而有一些些的不服气，但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不出意外的话，一直到她回到和盛，两人应该会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
一层到了，秦知瑶扬起笑脸，毕恭毕敬地把手抚在电梯的门边，让陆容先下。
陆容的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脸上，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可能是觉得她狗腿得过于明显且奇怪。
最后，陆容走出电梯，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语调含笑地说了一句：“牙上有东西。”
秦知瑶几步跟着他走出去，拿手机屏幕的反光看了一下自己的牙，第一眼没看到，又一边走一边呲着牙看得更仔细了一些。
发现还是没有。
这个陆容！
秦知瑶的脚步停了一下，气鼓鼓地看向陆容的背影。
他脚步一直没停，几步走到了程有为开过来的车上，临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
秦知瑶立马恢复微笑，跟了上去。
好气。
向卓坐在副驾驶座上，车里的音乐开得很大声，程有为一脸的不高兴，见他们都上来了，一边开车转动方向盘，一边说向卓：“老大都上来了，你还不赶紧把你的破音乐关了。”
“老大又没说要关，而且你自己的车，你要关还不是一个手指头的事。”
程有为白了他一眼，抬手就要去关触控台上的音乐，被向卓拦住，“诶，就不让你关。”
秦知瑶和陆容坐在后排，中间隔了好一段距离，她扭头去看陆容，丝毫没有要去管前面这两个人的意思。
有这样的上司，难怪下属这么幼稚。
程有为松了手，继续开车，“你几岁？”
向卓认真：“年芳二八。”
秦知瑶一下子笑了出来，向卓回头看她，“怎么了，我说的是真的。”
嗯，真的二十八。
秦知瑶点了点头，“我知道。”
“唉，时间过得真快，”向卓伸手摸着发际线，突然语气有些惆怅，“一转眼都奔三了。”
“你这算得是虚岁吧，”程有为：“咱俩和老大不都是同一年的吗，怎么你就这么老？”
“实岁二十六，”向卓开始认真算起来：“今年再过个生日就是二十七了，在我们老家那边算二十八。”
程有为：“什么狗屁算法。”
向卓：“唉，想我认识你和老大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程有为补刀：“你再摸你的发际线，又老三岁。”
向卓回头问秦知瑶：“知瑶妹妹，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们老大啊？”
程有为：“还用你问……”
秦知瑶：“十七岁吧。”
向卓：“哇，十年了。”
秦知瑶：“也没有……”
距离她第一次遇到陆容已经过去了八年。
她正想说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自上车开始就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陆容说：“八年。”
秦知瑶有些诧异，抬起头看他，陆容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和她的对上。
街边的树影快速后退，光影投散进车窗，像步入了一条幽长的时光隧道，他的轮廓被光影笼罩，有那么几秒钟，让她还以为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少年。
这种感觉很奇怪。
向卓噤声了几秒钟，长长地“哦”了一声。
秦知瑶错开视线，假装去看车前面的路。
他脑子那么好，一下子就算出来了也很正常。
一路上，程有为和向卓在聊天间再一次梳理了一下他们这次出差的规划，一共三天时间，安排得很满，他们下午落地后，还要立马去大学参加一个讲座。
落地林安后，到了林安大学，秦知瑶才发现这个讲座只请了一个人，那就是陆容。
也就是林安大学专门请陆容来给在校的学生们讲述，主题是游戏制作与发行。
来听讲座的大多数是相关专业的学生，还有一部分对游戏制作非常感兴趣的同学，秦知瑶和向卓从校方那里领了工作牌，站在大礼堂的门口做一些相关的引导和简单的讲解，程有为则跟着陆容进去准备。
“还是大学生活好，”不忙的间隙，向卓看着礼堂台阶下方过往的学生们感叹，“唉，老了。”
秦知瑶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你今天似乎很介意年龄的事？但其实你也还很年轻啊。”
“这不是到大学里了嘛，”向卓：“知瑶妹妹，你大学里最怀念的是什么啊？”
最怀念的……
可能就是没有人能和她争第一，也没有人的名字成天在她眼前晃。
秦知瑶想得有些出神，连自己什么时候面前站了一个男生都没有发现。
男生有些腼腆，看了看秦知瑶，话音里能听出一些紧张：“学姐，你也是东讯公司的员工吗？”
秦知瑶回过神来，回答道：“我是东讯的法律顾问，也算是吧。”
“哦，”男生点点头，似乎不太敢去看她，“学姐，我是学计算机的，对游戏很感兴趣，能加你的微信，和你聊……聊一聊吗？”
饶是被搭讪惯了的秦知瑶也愣了一下。
她礼貌性地笑了一下，正想说我也不是很懂计算机和游戏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有些凉。
她整个人背着光，被影子罩住。
她回头，看到陆容清晰分明的下颌线，而他只看了一眼她对面的男生，就垂眸看她，语气公事公办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悦。
“讲座要开场了，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