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不是就好。”鹿笙无故来了这么一句。
“否则你会更忙的。”他补充得恰到好处，许悦安默默塞下一块奶酪，没觉得哪里不对。
“下个月，团队说要给我办生日会，安安姐你会来的吧。”
“当然。”艺人办生日会是很正常的事，也算是粉丝的一个福利，鹿笙的生日会她怎么样也应该去的。
鹿笙现在出门都很小心，一不小心就能被围观，他走了之后，许悦安重新打开消息栏。
刚刚鹿笙问她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那天晚上庭院里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故人的吻不会来第二次，除非以另一种身份重新开始。
刚进组的日子总是有忙不完的事，从剧本到妆造再到宣传，许悦安庆幸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和宋瓷合作。
《复有彼时》是聚焦年轻一代兵荒马乱的二十岁到而立之年的三十岁的现实向现代剧，讲述了从大学初识到毕业工作再到社会磨砺的十年里几个主角身上发生的事。
导演姓徐，单名一个南字，大家一般都叫他徐导，副导演叫木赋才，跟着徐南不少年了，在圈里算是一对黄金搭档。
为了协调演员的档期，也是因为取景，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拍职场戏，姜浅夏和林以糖的再一次同框。
大家对林以糖突然成为女一号的事情表现得相当淡然，私下里许悦安也听不到人谈论，一是对外的口风一致，原定女主角没档期，林以糖才接手的。
二是，徐南不喜欢走漏风声的员工。
许悦安今天裹了一件黑色风衣，近乎素颜的脸被裹在黑色领夹里，更显得她白净瘦弱，她默默在场边等待开拍。
徐南注意到她平静的眼神，忍不住转回去又看了一眼，这个年纪出来当经纪人的，太少见，而且，宋瓷给她说了不少好话，所以，他对她，也不能说是完全不识。
[Action]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那圈里活得最通透的。”这是姜浅夏的台词，她经历了恋爱失败，职场不顺，再次和林以糖饰演的居一苒见面，只有迷茫和艳羡。
居一苒看着曾经亲密的好友，感到陌生又亲切，因为姜浅夏饰演的孟轩一直都这样，觉得她无所不能，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人前的风光无限，又继续沉沦在自己的那些没有结果的追求里。
“通透？你也有会说这个词的时候？”
“孟轩，你到底怎么了？”居一苒好奇地瞧着她哭着的脸，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
总之，这是个温情又具有分割线意义的画面，林以糖演得还算可以，比许悦安想象中好，传闻里她为了进入电影圈下了一番功夫，看来也不是瞎传出来的。
姜浅夏反倒表现得不够好，特别是林以糖揉她头发的那个细节，她的肢体语言里有躲避和抵触甚至胆怯。
许悦安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徐南就更能发现这个点。
这一趴没演完，场边就叫停了拍摄。
副导演和几个场务上去对两个人说了点什么，两分钟后，重新开始拍摄。
这一次，姜浅夏演得要好得多。
许悦安瞅了一眼冷着脸的徐南，没觉得这次他就满意了。果然，拍到一半就又被打断了。
这次是徐南亲自上去指导，不得不说，手上有爆剧的导演气场就是不一样，林以糖的脾气收敛得比当初好得多。
到了第三次拍摄，终于能顺下来了。
场务喊结束的时候，姜浅夏还愣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往场地外面走，许悦安上去把她带到了休息室。
和名导还有大制作班底合作面临的压力，在第一次拍摄就显现得淋漓尽致。
“还好吗？演得很不错。”
姜浅夏接过热水，连着喝了两口，像是要把自己从刚刚的情节里抽离出来，她靠着许悦安的肩膀：“还行。”
“就是卡了两次。”
“安安，我看到徐南压力就大，怎么办？我感觉林以糖都有点怵他，因为他，我和林以糖搭戏时，都能把那些过去从我的脑子里移掉了。”
说完，姜浅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许悦安原本还担心她，看到她萎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没关系，至少这样，你就不用想着林以糖了，说不定她的压力比你还大，相信自己，你当时可是你们院里的优秀毕业生。既然宋编选了你，就说明你有接下这个角色的能力。”
“谢谢，你真会安慰我。”下午还有别的戏份要拍，姜浅夏也不再想着刚刚的场景，躲到一边去看剧本了。
许悦安下午还要去焕星一趟，今晚《重遇在夏天》首播，她要去和宣传团队做新的沟通。
在这之前，宋瓷约了她聊聊。
“又见面了。”宋瓷的休息室装点得极具个人风格，连茶具都是成色上好的清詹瓷，许悦安细细品了品，比她平时喝的那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宋编好，找我什么事吗？”许悦安不绕弯子。
“想请你帮个忙。”宋瓷以一种少见的姿态半躺在沙发上。
许悦安埋头品茶，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想你能让林以糖退圈。”
许悦安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退圈？让林以糖退圈？
她睁大双眼，好像重新认识宋瓷一般细细看过她整张脸，清贵高雅，是第一印象，让人退圈这种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些骇人。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不喜欢她，不是吗？”
许悦安心想她对许悦安没恨到要她退圈的地步，仅仅是厌恶罢了，何况是眼前这位看上去脾性上佳的编剧。
“这个理由，宋编也不能说服自己吧。”许悦安等着更深的原因。
“我今年45岁，当了两年的编剧，八年的讲师，圈里关于我过往的消息几乎没有，只是认为我是费家经纪公司里出来的人脉，你不好奇我之前是谁吗？”
许悦安还是年轻，陡然被问住，她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编剧这个职业里，四五十岁才出名是正常现象。
“林以糖……她参演的第一部上星剧，是我的剧本。”
许悦安怔住，恍然大悟。
那部剧可是林家自己出的班底演的，编剧自然也不叫宋瓷，那时候编剧界还没有个有名姓的叫宋瓷的编剧。
那是冒名顶替还是以不正当手段拿下的，许悦安不得而知，但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讨厌林以糖。
“那部剧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不只是我的心血，也影响了我的生活。”
“林家家大业大，林大小姐在圈里呼风唤雨，也有受委屈的时候，她享受明星的光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她舍不得离开圈子。”
许悦安有了预感。
“几年前，她因为执意要进娱乐圈的事，和林家闹翻，有个律师救了她……”
许悦安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那个律师叫江弈承，现在在四大所之一的律所里，是高级合伙人，或许你还有印象，那天晚宴，我和浅夏告别后……”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原来是这样，那姜姜再次接触到宋瓷又何尝不是一种人为的偶遇呢？
宋瓷讲得很慢，和这盅茶一样，恬淡微苦。
讲到江弈承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神在许悦安垂下的眼眸里停留瞬间，细节里有许悦安没注意到的秘密。
“她这次进组很突然，却是让我又欢喜又恨，她一出身便什么都有，常言道，作家的心思最是多变而复杂，总要品尽生活百味后才能炼出那摞纸张。既然她在乎圈里的那一身光芒，在意她在那个人面前的样子，我就要她不如意，不顺意。”
“直到她退圈为止？”许悦安终于出口，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来。
“我不逼你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的目的。许经纪人，等你想到有什么事需要我的时候，再来找我。”
驱车前往焕星总部的路上，许悦安的脑海里还想着刚刚宋瓷的那段话，都说娱乐圈是个圈，绕来绕去，绕到同一批人身上。
“许姐好。”
“你好啊。”许悦安朝向她打招呼的女孩招了招手，又在推门进入会议室的瞬间敛了笑。
“孟总。”
“来了，快坐。”
本来应该是张航配合她处理这些事的，她见到的却是孟靳松，焕星还是看重鹿笙这棵长到一半的摇钱树。
焕星宣传部和公关部也来了负责人，许悦安打了个照面，她坐下不久，开始后悔自己没带个助理过来。
没有自己人在身边，在这间全是孟靳松手下人的会议室里，总让人有些不舒服。
“喝点咖啡。”许悦安看了看倒好的咖啡，有些厌倦了。
“我亲手煮的。”孟靳松把咖啡杯递给她，许悦安接过去，只是沾了沾唇，连浅尝辄止都算不上。
“开始谈宣传方向的事吧。”她和孟靳松接触的时间很短，对于这位焕星的高层一直都是没有深入了解的机会，当然也没有了解他的欲望。
张航就是他手下的人，有个张航做犬马的人，也高级不到哪里去。
许悦安本能地不想碰那杯咖啡。
论长相，孟靳松也是上乘，只是眼眶深了些，显得冷心。
许悦安低头看起准备好的方案来，孟靳松的视线还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这注视让人不适，许悦安合上文件，又指了指这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孟总，咖啡醒神，明早我还有事，不打算晚睡，还麻烦孟总手下的人配合，尽快把细节敲定好。”
她说的清楚，她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
许悦安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是魔都的大厦和华丽的灯光，玻璃窗映照下她的面庞一半隐没在暗处。
脾气倒是不小，孟靳松想，他的杯里倒的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