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两个人吃到最后，店里都没有什么人了。
许悦安今晚回家住，又没沾酒，就打算自己开车回去。楚庭也不强求，买了单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
外面停了几辆价值不菲的名车，许悦安的几十万的车夹在里面就稍显普通了。楚庭知道她拿了国内的驾照没多久，摸了她的钥匙打算替她把车开出来。
“不好意思先生，我现在把车开出来。”
那就更好了，许悦安想。
说话的看起来是个打下手的，门口通道里有一阵说话的声音传来，想必就是这车的主人，许悦安顺势回头看。
一身黑色西装，称得上衣冠楚楚四个字的江弈承和陈行默带着身后的几个人一起走出来。暗金色的光打在他的肩膀上，深邃的脸庞隐没在暗里，留下五官的勾勒线。
四目相对，称得上好久不见。
钥匙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是楚庭走了过来，重新把东西塞回了她手上。
她木然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团，似乎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陈行默不认识她，但独属于他这个年纪和职业的直觉告诉他，今晚有事发生，视线在他们之间回荡，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走了。
一行人只剩下江弈承和段章凡，还有个孟望权，机场初遇那次，跟在江弈承身边那个，许悦安看他眼熟，但已经没有心思细想。
她和楚庭，确实关系甚好。
江弈承喉咙滚了滚，今晚他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面前的人原本在他面前的那点折腾劲也没了，垂眸的姿态里不时偷瞄他两眼，看不出之前的半点影子来。
他一下子就有难言的怒意。
孟望权竟也还记得当初这个在机场拦下他们的女孩，看到她一身正装的样子眼前一亮，他一直以为她是娱乐圈的人。
当然，她也确实算得上娱乐圈里的人。
“江par，车挪好了。”
段章凡很有眼力见的没说话，来汇报的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整个君伦都常来这里吃饭，久而久之也就知道名姓。
楚庭也喜欢这地儿，今晚也是他订的地方。
“买了新车？”
江弈承在和她说话，听不出喜怒，脸上挂着浅笑，许悦安不觉得这笑好看。
“嗯。”她闷声儿点点头，往楚庭那边走了两步，她的车靠那边。
楚庭也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江弈承这样的男人要是真对人有点不一样的心思，也不是没有端倪的。
“江par，我们挺有缘啊。”楚庭尾调上扬，只让别人觉得今晚他畅意得很，说着伸手想和江弈承来个握手。
江弈承没伸手。
段章凡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只敢瞄着许悦安。
楚庭伸的手里还挂着礼物盒的袋子，一块不大不小的盒子在这场合格外显眼，盒子的外面刻了个苏字，联想到许悦安拍的那几张照片。
今晚，久别重逢的不只是他们，她和楚庭又何尝不是如此。
江弈承觉得自己难得有些可笑，看向面前那张明媚的脸，已然无话可说，转身上了停好的车。许悦安只能看到他一身黑色的背景，逐渐和暗色合为一体。
“不回握？看来大律也有这么不礼貌的时候。”楚庭拎着礼物袋，听上去没有一丝遗憾，反而乐得很。
许悦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说回家的呢，要不我送你？”楚庭低腰问她。
许悦安摆摆手，捏着那串东西上了车。
今晚的饭，到此才算结束。
等到回了家，在卧室里看到那个本来要送给江弈承的盒子时，许悦安才想起她把这件事彻底忘在脑后了。
她给江弈承带了礼物，又莫名不敢放在剧组，第一天就带了回来。
还没送出去，好像那人就生气了。
是生气嘛？许悦安想，她没见过他那么冷的脸。如果真的是生气，她算不算歪打正着。
这么一想，心情好像又好起来了。
段章凡开车送江弈承回的那处平层，今晚他沾了酒，瞳孔却清醒得可怕，明明可以闻到酒气，段章凡却找不出他身上第二处证明他沾了酒的痕迹。
他所知道的，江弈承的住所有三处。这套江景平层，是他最常住的。
“需要给你泡杯醒酒茶吗？”段章凡愣愣地站在客厅里，诺大的住所，他也是第二次来。
江弈承身上的酒气未散，今晚他喝了不少，陈行默花了不少功夫把他挖回来放在手底下，自然也会控制力度，防止他独大。
最近谈的几个案子，私底下的阻力都不少，任清风忌惮他是摆在明面上的事，鎏利的那个案子办完，他回来后的第一张成绩单已然服众。
陈行默是老狐狸，江弈承也不是吃素的，案源不会拱手让人，这些是可控因子里一点点的不可控，他甚至期待任清风失望的脸。
只是，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她出来和姓楚的吃饭呢？
段章凡跟了江弈承很久，最佩服的就是他的心智和自控力，所以，酒后失态这种场面他也没见过。
若要硬说，他觉得今晚江弈承有些失态了。
闷声在厨房客厅绕了一圈，找到了醒酒茶，段章凡默默在厨房当起田螺姑娘，等到茶煮好冷到适宜的温度，再送到江弈承面前。
他动作不算慢，但是江弈承阖了眼，长长的睫毛投落下浅浅的阴影，英挺的五官下一张脸蛊人的好看，他又想到那个不一样的许小姐，总觉得这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站够了？”江弈承只是阖眼小憩，没有真睡，撩起眼一片清醒。
段章凡今晚的思维着实有些发散，他连忙把茶放下，“老板，醒酒茶煮好了，你记得喝，没事要交代的话我就回去了。”
江弈承没有再和他说话的心思，点点头的意思示意他可以走了。
茶水冒着热气，江弈承没去取，听见一声开门的声音，内心里又想起点什么的时候，段章凡用一股冒死般的迅速语气说了一句：“要是江par你真的喜欢许小姐，她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江弈承压迫感的眼神还没扫过去，段章凡抢先一步关上了门。
她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江弈承想起那盒明晃晃的礼物和言笑晏晏的面孔，觉得自己才是被欺骗那个。
她苏市一游，那些照片不知道是分享给多少人看的，除了那天晚上她鬼迷心窍的那个吻，江弈承想，她原本可是早就把以前忘得一干二净的人。
“许姐，那边宋编叫您过去一趟。”许悦安陪姜浅夏候场候到一半，就被叫了过去。
“来了。”
姜浅夏的演技本来在年轻一代里就是拿的出手的，又经过两部剧的磨砺，拍戏的时候比以前自信得多。
“走吧，不用担心我。”
许悦安朝她笑笑，到了宋瓷的房间时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来了。”
宋瓷前几天接受了采访，记者提的问题刁钻得很，许悦安只知道她同时夸了姜浅夏和林以糖两个人，一丝丝端倪都看不出。
“你看看这是什么。”
许悦安接过去，是一份新的剧本，署名自然也不是宋瓷。
她表现得冷静，“是谁给的？”
随手翻了翻，就知道这剧本倾向的是谁，林以糖一向喜欢带着自己的编剧进组，这次是大制作加上名导，宋瓷又是已经在界内有了声望的编剧，她以为她这次收敛了。
没想到她还想着把从前那一套带到这里来。
没等到回答，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剧本如果改了，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你的姜浅夏，这个本子我也打磨几年了，怎么改会发生什么我一清二楚，市场想看什么，你也知道。”
林以糖和姜浅夏两个人的矛盾似乎到了不可消解的地步，两个人同是95花，这部剧已经是她们第二次合作。
一个是已经有了根基的95花，一个是后起之秀，林以糖怎么样都不会放过她。
“你想让我怎么样？”
许悦安知道宋瓷有解决的办法，她叫自己来是想让她做点别的事。
“她想让我点头，只有给我钱。你知道的，我不会让她顺意，你也是获益人，这一次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是我做出什么事，还希望你担待我几分。”
许悦安心下一凛，在她心里，宋瓷不是坏人，她说这话的语气却是认真得很，她斟酌几许：“好，我会的。”
“但是我不相信你会做出多过分的事，起码，你不会成为一个坏人。”
宋瓷一笑，看她的眼神里留有深意，许悦安坦荡得看着她，不愿意去细究这眼神里包含着什么。
戏照常拍着，插曲也无非是谁请假去录了期综艺，或者拍了广告。
许悦安没忘了那盒子里的礼物，不知道某个人那天晚上想了些什么，她只记得那天晚上他一个眼神都是冷的。
她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心脏被大脑死死控制住，在隐秘的心思里一往无前。
江弈承和她的聊天框恢复了最先认识的冷漠，她暗暗想问他什么时候会去缘康路，那边丝毫没有这个心思。
许悦安暗骂小气鬼，去看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她去看看而已，那地方还是他的。
明里暗里的情绪涌动，她却从来没有提那天的事。
段章凡被守在律所大厅等待的她吓了一跳。
“总算看到个熟人了。”许悦安招手招得热情。
段章凡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律所楼下的餐厅吃晚饭，一行人突然看到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等着他，都有些起哄的意思。
他被搞得手脚发麻，连连解释这不是来找他的。
“不是吧，人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到你手招得跟什么似的，这不是来找你的？”
“话说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们这行忙得跟什么一样，你不错啊。”
段章凡认命一笑，暗暗想，他能说什么，他能告诉所有人，他大老板好像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