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谢嘉年辗转反侧没有睡着,清亮的月色从窗帘缝隙中倾斜而下,在空荡黑暗的房间映出一线光亮。
因为和爷爷置气,他没有吃晚饭,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让他更加没有睡意。
他决定下楼找点东西吃。
冰箱里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各色食品和饮料,一盘焦黄的烤松饼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他的脑海里莫名想起早上那女孩吃饭时的样子。
手先于脑袋的反应,他从冰箱里端出了那盘早已冰冷的松饼。
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
程臻?
她总是带着羞涩的笑容,脸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和记忆中的时微有几分相似,她也会带着这样的笑,轻轻扯着他的衣摆,用撒娇的语气邀请他出去玩。
微波炉转了三分钟,“叮”的一声,唤回他的注意。
谢嘉年开了一瓶红酒,在琴房的露台坐下,酒香入口有些涩,随后是绵长的回甘。
酒意上头,他的意识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缓慢滑入梦乡。
从远处传来不知名的蝉鸣声,细微的,蛰伏在草丛里,不知疲倦地鸣着。
树下的少女一袭长及脚踝的白裙,长身玉立,纤纤细指握住琴弓。
徐徐晚风吹过,落在地面的树影婆娑晃动,金黄的米粒般大的桂花扑簌簌地落下,落满肩头。
“时微……”谢嘉年喃喃道,眼神恍惚,看清眼前的人时心底泛起难言的苦涩。
听见声音,女孩回头,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嘉年哥哥你来啦,来听听我新学的曲子,你是我的第一个听众哦。”
悠扬的音调缓慢流出,带着淡淡的哀伤。初而似微凉的晚风,凉意沁透心脾。
接着便像置身在茫茫雪夜,他一身衣衫褴褛,手捧破碗,跪在冰冷的街头,一个劲地对着路过的行人磕头:
“大爷大妈,行行好吧,我家里破产了,连法国鱼肝都吃不起,有没有好心人施舍我一碗鲍鱼吧,鲍鱼要野生的,不要养殖的……”
而路过的人只是无情地给了他一脚,让他滚开。
双膝在寒冬的雪夜早已跪得发满失去知觉,他想站起来,却不小心跌倒在地,雪花铺天盖地落下,像极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他对着天仰天长啸:“不——老天爷,你何苦要对我如此残忍!”
“不!”谢嘉年猛地从躺椅里直起身,在看到谢公馆一如既往清冷的夜色之后,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瞬间落了回去。
见了鬼了,他怎么会做这种梦。他摸了摸脸颊,触到冰冷的眼泪时,微微愣住。
他一开始明明梦到时微兴高采烈地要给他拉琴……不对啊,他似乎听到了二胡的声音?
谢嘉年往四周看了看,周遭一片安静。
难道是他的精神错乱了?
食指按在太阳穴揉了揉,谢嘉年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而听完全程演奏的莫西,深深地沉默了。
他完全没想到,程臻说的有办法,是拉二胡啊!!
而程臻本人相当无所谓,她收起弓,轻飘飘地说:“不都是弓拉弦吗?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莫西简直要抓狂了,为什么这个宿主一点都不按套路来啊!
“故事中的这段剧情,思念白月光的谢嘉年听到熟悉的琴音,是为后面他恍惚把你错认为白月光埋下伏笔,二胡和小提琴能比吗?”
程臻十分不服:“二胡又怎么了?一样有感染力的好吧。”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知道蝴蝶效应吗?只需要它轻轻扇动翅膀,便能引发一场风暴。”
莫西的心脏接连受到暴击:“我跟你讲,要是任务失败,扣的可是你的积分……”
话音未落,系统自动播报:
【正在检测剧情。】
【谢嘉年逐渐进入了梦乡,时隔多年,那道倩影再次入梦。梦中温时微笑着要为他再拉一次新学的曲子,可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命运的轨迹悄然发生偏移,仿佛在冥冥之中埋下伏笔……一股巨大的悲伤贯穿心脏,在睡梦中,他一贯桀骜不驯的脸庞落下两行清泪,无意识呢喃着:“不……不要!”】
【剧情检测完毕,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获得一万积分,请再接再厉哦。】
莫西:“!!”
这也行?
程臻刚想出这个主意,完全是被逼无奈之下的做法,没想到还真成了。
这个谢嘉年还挺有艺术细胞的嘛。
莫西久久无言,经历一晚上的曲折,他彻底自闭了,下线断联表示自己的不满。
程臻往后仰倒进柔软的床铺里,双手枕在脑后,开始复盘这几天的剧情。
第一次,因为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直接动手打了谢嘉年的小跟班,柔弱的小白花的人设崩掉。
第二次,她不会拉小提琴,选了她在原来世界学过几年的二胡。
虽然两次都和原来的剧情偏离,但是都意外地完成了任务。
她不是不愿意按照原定的剧本去演戏,但是有一些东西实在是装不出来的。就像她没法在朱明凯动手时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
而且根据这两次的铤而走险的经验来看,系统判定任务是否完成的标准不是机械化的,至少没有强迫到要求每一个细节都对上。
得出这些结论,她稍微放心了些。
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她醒的很早。
楼下传来割草机嗡嗡的运作声,空气中飘着青草清新的味道。
而此时的谢嘉年状态十分不好,昨晚回房间之后,脑海里那段凄美的二胡盘旋不去。
他坐在餐桌前,神情倦怠地揉着眉心,他的眼底一圈乌青,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颇有几分颓废。
“谢伯,”谢嘉年拇指搭在玻璃杯上,抿了口牛奶,“谢家最近的股价还正常吗?”
谢管家一惊,“少爷!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谢嘉年:“……”他干嘛要问这个,魔怔了吗?!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自暴自弃地说:“没事。”
平常谢嘉年也不会是苛责下人的性格,谢管家自我宽慰了一会,又想起另一桩事。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少爷,昨晚是您打开了琴房吗?早上佣人打扫房间的时候,门还是开着的。”
谢嘉年身子歪在椅背上,嗓音倦怠轻慢:“谢伯,以后别在大晚上拉二胡了,这么小众的爱好还是放在阳间一点时间吧。”
“啊?”谢管家懵了片刻,“我昨晚好像是依稀听到了二胡的声音,不瞒你说啊,听得我那是一个痛哭流涕,总能让我想起……”
“等等,不是你还有谁?”
谢嘉年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往楼上看去。
老爷子究竟跟她说过多少,就因为时微也爱音乐,所以她就想出这个办法来吸引自己的注意?
程臻走到餐厅,落座时,谢嘉年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她:“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的话,你已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