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了
谢嘉年翘着个二郎腿，微阖着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大约飞了十分钟，直升机开始缓慢地下降，可以看见成排的辆跑车闪着车灯，疾驰在盘山公路上，蜿蜒往上。
直升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在进行速度的较量。
程臻麻木了，她已经为明天的新闻头条想好了标题。
#震惊，西山发生豪车连环追尾，一辆直升机坠毁，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少爷小姐的派对，还是杀马特的聚会。
直升机停在西山别墅的顶楼。一袭白裙的程臻立在风中，瘦削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像是一股风刮来就能吹倒的样子。
“你还好吗？”林颂言低声问，顶楼风大，他单手解开扣子，轻轻地把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
谢嘉年单手插着兜，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程臻似乎听见了一声冷笑，她拢了拢外套，轻声说：“谢谢。”
莫西：“我感觉林颂言要比谢嘉年正常一点。”
根据程臻多年阅读玛丽苏小说的经验，她更相信每个男主都有他的不正常之处。
只是林颂言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斯文端方，举止有礼，比较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夜色越来越浓，西山像一座巨大的怪物盘踞在一方，唯独半山别墅灯红酒绿，霓虹错落的灯光交错恍惚，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微醺感，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人心脏狂跳。
远处，谢嘉年望着波光粼粼的泳池，一言不发，他是派对的主人，自然有无数人往他身边凑，而他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
“你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谢嘉年呷了一口红酒，杯中深红色的液体漾着月光。
林颂言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对面的程臻身上，“即使她和时微有几分像，你也不该拿她当时微的替身。”
谢嘉年垂眸，“你觉得她和时微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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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年带了个女生参加派对的消息不胫而走，对她身份的猜测遍地而起。
“我听说啊，那个女生是谢老爷子给谢小少爷找的陪读欸。”
“啊，那跟女佣有什么区别啊。”
“就是说啊，她不会以为攀上了谢少和林少，就能进入我们上流社会吧？”
“太好笑了，一看她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真以为插上鸡毛就能变凤凰了？”
程臻对这些风言风语充耳不闻，她炫完了三个小蛋糕，准备找个地方消消食时，一个短发女生叫住了她：
“喂，那个服务生，给我倒杯酒来。”
她身边还有几个小跟班应和：
“倒酒总会吧？”
“哎哟你可别为难人家了，估计连酒的种类都认不全吧？”
莫西简直控制不住飙升的心跳：“姐，姐，你收着点你的脾气，两个男主已经往这边看过来了。”
程臻不想搭理她，转身欲走。
“欸，跟你说话没听见是吧？”女生趾高气昂地走到她面前，抱胸斜晲着她，目露嘲讽：“我让你倒酒！”
她挑剔地上下打量程臻一圈，“就你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敢跟我们姜姝姐争？”
程臻觉得自己下次再也不会答应莫西这种根本不合理的要求。
程臻随手抄起酒瓶，托着细长瓶颈，手腕一转，“哗啦——”尽数倾倒进了泳池里。
“倒了，你喝啊。”
粼粼波光倒映在她眼底，平静的笑容带着无形的嘲弄。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女生给了周围人一个眼神，暗示意味明显。
程臻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敌众我寡，还等不到谢嘉年过来，她可能就要出事了。
“你还没喝过这种好酒吧？”女生举着酒瓶，一步步向她靠近，“今天本大小姐大发慈悲，让你尝尝。”
程臻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撞上从后方包围过来的人。
混乱中，不知道是轻轻推了一把她的背。
程臻一个重心不稳，脚下高跟鞋一歪，直直地往前扑去。
一不做二不休，她踩着那女生的裙摆，两个人一起歪身跌入泳池之中。
“哗啦——”溅起巨大的水花，尖叫声四起。
“有人落水了！”
“谢少！”
“我靠，林少也跳下去了！”
程臻是会游泳的，她还在大学的游泳比赛里拿过冠军，但是这位富家小姐显然不会，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挣扎，冷水涌进口腔，迫使她张开了嘴，口中不停地涌出气泡。
程臻往她的方向游了一会，手指刚要勾到她，腰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揽住。
她仓皇扭头，看见林颂言冲她打了个手势，抱着她的腰奋力往上游。
“？？”
新鲜的空气甫一吸入肺腑，程臻大口大口喘着气，扒拉着栏杆，听见周围的人尖叫：
“谢少，谢少人呢？”
“还有雨辰，雨辰她不会游泳啊！”
程臻和林颂言对视一眼，后者再度扎进了水里，而程臻想了想，她这身礼服碍事的很，还是不下去添乱了。
正好这时闻讯前来的工作人员陆续下水。
有侍应生抱着干燥的毛巾在泳池边等候，等着程臻上来后迎了上去。
两大继承人相继落水，这边的负责人不死也得扒层皮，经理恨不得自己掉下水的是他，急的来回踱步。
作为豪门的继承人，谢嘉年当然是受过相关的训练的，但是他一下水就发现自己的小腿抽筋了。
他的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无力和尴尬。
救人的人不仅没救到人，还需要人救。
程臻会怎么看他呢？
对了，他为什么要救程臻？
谢嘉年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他当时看见程臻落水时，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看见了程臻在水中挣扎的身影。
“没事吧？”林颂言洗完澡，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衬衫，没了眼镜，冲淡了几分凌厉的气质，他更像温和有礼的邻家哥哥。
谢嘉年摇摇头，颓废地往后重重一靠，“你为什么要救她？”
“人命关天，为什么不救？”
谢嘉年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识大体。”
“嘟嘟嘟——”房门被敲响了三声，赵雨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披着件浴巾就赶来道歉。
起先她只认为程臻只是个不起眼的女仆，谁知道会惹到谢少和林少一起去下水救她啊！
再看不出程臻身份特殊，她就是个蠢的了。
赵雨辰双手不安地绞着，垂着眼不敢抬头直视谢嘉年，声如蚊呐般：“谢少，林少……”
嘴唇颤抖了半天，她突然崩溃，嚎啕大哭：“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
“开个玩笑？”林颂言说话不紧不慢，每个字都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如果她要是出事，你觉得在场的人不需要承担责任？”
他们这群富家少爷小姐，玩起来百无禁忌，哪能想到这些啊。
赵雨辰双手掩着面，泪水从指缝里滑落，“我错了林少……”
“你对不起是我们？”
赵雨辰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扒着门框往外走，正好碰上了正要进门的程臻。
“……”
莫西为她实时转播：“好像是林颂言教训了她一顿。现在看来，两个男主都下水救你，这样剧情应该是没有偏的。”
赵雨辰浑身狼狈至极，死死地盯着她，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不像道歉，咬牙切齿得倒像是要把她活剐了。
程臻撇了撇嘴，整理好衣服，走到林颂言面前，轻轻地说：“谢谢你。”
她又对谢嘉年说了一句，“谢谢你谢少，你真是个好人。”
“……”谢嘉年的嘴角微微抽搐。
后半句话更像是在阴阳他吧。
“我救你，只是因为……”谢嘉年顿了下，眼底浮现一层眷恋之色，“我一个朋友也不会游泳，由己及人而已。”
“哦？”程臻点点头：“你这个朋友，说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谢嘉年冷冷道：“……我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