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香气
[BGM: Day6-Love me or leave me]
好奇怪,有什么在心房扑通扑通地直跳,马上要跃出来了似的。
金道英不知为何控制不了此刻起伏在胸膛里的情绪,每多迈出的一步都是负着千斤担子前行的艰难行动,他身后跟着的仿佛不是姜北穗,是牵引着世间万物的地球重力,他做不到始终沉默地背对着她。
知道姜北穗在交际上一向从不打怵,不仅在练习生时期能轻轻松松与人打成一片,在语言尚不是很通畅的情况,仍旧以大方爽快的形象在同龄人中得到青睐。最初因为是混血儿的长相有被幼稚的小团体孤立过,她也半点不放在心上,就那么轻飘飘地越过他们结识了更多值得交往的朋友们。
艺人的人缘同样不差,除了当年能算得上是练习同期的NCT,她从前在Pledis短暂待过那么一两个月,足够让她和其中某些人保持联系至今。
因为姜北穗从来都是自信而光芒万丈的个体,她的魅力从不限于一把麦克或是舞台照下的灯光,她像一颗落地生根的种子,能够生机盎然地长出枝藤万丈。无论在何处都明艳到动人,怎么会有人舍得移开眼,她实在好的不像话。
所以哪怕跑到了遍是爱豆的年末舞台待机室,她能遇见相识的人似乎也不该令人感到意外,金道英应当有什么想法呢,大概是“啊,果然是她啊”这样的感觉吧。可亲眼所见的一瞬间,金道英忽然忘记了原本属于他系统的一套设定,又开始越过线去产生了不该溢出那条标记线的情感。
他看到年纪相近的两人各立在墙壁两端,姜北穗如同果汁般清爽大气的相貌,配上对方同样隶属浓系的立体五官,在相识一笑的瞬间,炸开了前所未有的化学反应。金道英想,其中大概有他心态极其不稳的缘故存在,在视角里胡乱地给两人开了什么粉红滤镜,可那就是他实打实捕捉到的东西。
姜北穗的停留永远那样短暂,她身边转了许多会陪伴她走过人生各个阶段的人,不可能永远是他,永远不能是他。
幼稚而长不大的人成了他,竟然会下意识将那张漂亮光鲜的面容和自己比较起来,姜北穗总在认识越来越优秀的人,他只是在她记忆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场缠绵暗恋,是过了夏夜便要消散的香气。
金道英发现他无可救药地计较起来,哪怕灌输了自己数次,只是来执行把在外面游荡的姜北穗带回去这项任务的,还是做不到完全对方才旁观的一幕闭口不谈。于是他还是顿下脚步,哪怕明知他们始终做不到心平气和地谈好一场话,无非是要重蹈火锅店的覆辙,还是那样问了:“和那位很亲近吗?”
他胡思乱想脑补了半晌的主人公,竟然没心没肺地跟在他身后刷手机,闻言才抬了次头:“嗯?以前认识的朋友……算不上朋友吧,其实还和廷祐在一个高中来着,前几年也有听到他出道的消息,时隔很久碰到了,感觉还挺巧的。”
“时隔很久再见,竟然还能第一眼认出来啊。”他垂下眼,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该将语气控制在什么区间才算合适,想必姜北穗也对他莫名的开口感到了片刻的困惑:“不是说了知道他出道了吗,肯定去搜了照片啊。他最开始也没认出来我来着。”
究竟有什么关联。金道英闭了闭眼,对谈话开启的初衷和过程都产生了怀疑,他在姜北穗面前总是这样,始终不清楚他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是怎么认识的?”
“道英哥好奇?是想跟我学习交朋友的方法对吗,毕竟只在队里和成员玩啊。”姜北穗默了默,手机在此刻轻轻地锁了屏,她扬起脸对他笑得灿烂:“要么就是,又好心地要管起我的事来了?不是不关心来着吗?”
果然还是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当下的局面,金道英微微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是心境动荡时身体安排最无用的一项本能反应。他除了能将姜北穗的身形更清晰地盛在眼底之外,旁的想法都悉数在脑海中模糊了。
是啊,是他先推开的来着,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克制不住可耻的占有欲,金道英都知道这是多混蛋的行为。
他抿了抿唇:“只是那样问一句,没有别的意思。”
“那可能不会是你喜欢的故事,那时候去金浦玩,在烤肉店看到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在做兼职生,因为喜欢所以快把那家的牛吃空了,李旻浩也算被迫跟我认识的吧。”她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继续着:“很离谱对吧,以前从来没和哥讲过可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肯定又要说我不修边幅。”
他深吸一口气:“我什么时候……”
她敷衍地点点头:“不守规矩,不听话,这样形容可以了吗?”
他失语了片刻。兴许姜北穗不符合他字典中的规矩,人生从没有按部就班可言,因此他们被划分为了截然相同的两个板块。她无法被任何边框拘束定义,那总是金道英会对她感到无奈的理由,可对她反反复复摆出的几套说辞里,难道就不存在希冀和羡艳吗。
那是在他天空里,高高飘摇的一只风筝,颜色比太阳还要鲜亮几分,金道英不知究竟是谁在牵着那看不清的风筝线,伸出手也根本触摸不到。
可姜北穗似乎真的觉得金道英在否定她身上,所有甚至可以被称之为闪光点的每一种特质,并总会在不经意间与他进行控诉:“我从来没有说过你这样不好,你就算和我讲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以后不要那样做的。”
“你不会吗?”换姜北穗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仿佛他的表情中藏着答案一般。金道英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什么高效率的对话,如此滑稽地与对方的意有所指背道而驰。从生活上事无巨细的小事,到永远表述不清的感情,分明是两个直率的性子,偏偏这般扭曲地弯折到了一起。
是因为那点毫不值钱的默契,和从未诉之于口的温存感情,他们才始终在一个圆圈上不知疲倦地相互追赶着。
金道英摇摇头:“姜北穗,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
“你也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姜北穗看着他偏头笑,说出口的话却再一次成了破空而入的尖锐箭矢:“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吧,还是要想好是作为什么身份来介入我的人生,再来管我的事情。”
问题又绕回了起点。他彻底失语了,或许想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做一点无用的反驳:“我也说过了,不要总把那么一两句话看得多重……我见到你又不能完全不讲话,只是普通的关心。”
“我不需要你普通的关心啊。”姜北穗用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几个来回:“我什么时候求着你给过我什么吗?金道英,总是装傻还装成高高早上的感觉是不是很有趣?”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样的局面本来就不会造成,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有点愧疚之心。是你喜欢了承担不起,然后又总觉得你自己一定算上点什么,才有自信在我面前来回晃荡的不是吗。”
金道英心底倏地一震,尽管并不是没有过猜测,仍旧有种结痂的伤口在此刻被她毫不留情揭开的撕裂性疼痛。姜北穗天生对与她有关的万物都具备着绝对的敏锐度,只有她不感兴趣而不愿多思考的方面,却绝没有她不明白的道理。
因为她太总是太擅长逃避,喜欢缩回不存在的壳中对她一切不想接受的事实装傻充愣,直到情形有所变化再重新活络起囤积的脑细胞。金道英差点忘记了,姜北穗能够轻易周旋于任何复杂关系间的理由,她能看清绝不该去轻易踩的一条线,也只做对她最有利的事。
姜北穗从前不挑明属于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那条秘密,本就不是她不知情。
她怎么会不知道金道英,怎会真的不知情爱为何物,那只是姜北穗留给他最后的一点纵容和默许。
她优哉游哉地抱起臂,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在她心中落定的事实,投来的视线第一次令金道英感到陌生:“都是成年人了,我还以为你能比我通透一点,可是做完选择还一直回头,你觉得你自己有意思吗?”
“说不爱我,还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提问,你在关心我还是吃醋,还是单纯来动摇我了?你到底把自己当作我的什么来看?从前就说不清楚,你现在难道就说得清了吗?”
他艰涩地开口:“北穗……”
“好,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姜北穗笑了一声,忽然在僻静的拐角扯住他的领带,金道英完全失去了判断和平衡能力,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近。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容在他咫尺间,果冻般晶莹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淬着毒的一味顶级甜品,正诱惑着他去品尝:“你现在的选择是?”
金道英说不出话来,心跳声振聋发聩,压制了数年的理智在此刻悉数崩坏,他想他别无选择,他们也不会再有更合理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于是在姜北穗松开他衣领的一瞬间,金道英便莽撞地俯身凑了上去,一口咬住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他没有感受到姜北穗太强烈的抗拒之意,因此毫无技巧地来回磕碰她的唇瓣和牙齿,片刻后便与她分开一段距离:
“或许这就是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