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提纳里和莱依拉就着灯光简单地收拾了下房间，因为没有提前告知，阿玛兹亚许给他们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不过他们今晚并不打算住在这里。

晴朗的夜空对明论派来说是珍宝，虽然赶路过来很疲惫，但是他们还是准备在今晚就展开工作。

两人背上露营的装备，爬上维摩庄左边的山顶，顶上的坡度很好，并不过分陡峭，不管是安置帐篷还是安置观星测绘工具都很方便。

“前辈先睡吧。”一切都准备待续之后，莱依拉拿着画图用的纸笔，对着提纳里说道，“我来守夜就行。”

“都说了叫我提纳里就行。”耳廓狐很无奈地说道，“另外，你守上半夜就可以了，下半夜喊我起来就好。”

哪有让人守一个晚上的？野外露宿都是轮流守夜的！

“唔，”莱依拉顿了一下，“今晚的星象适合做全晚观测。”

什么时候适合观测星象，是明论派的一个基础课程。有月亮出现的夜晚跟没有月亮出现的夜晚是有区别的，圆月亮挂着跟弯月亮挂着是有区别的，上半夜跟下半夜也是有区别的。

什么时候要看上半夜，什么时候要看下半夜，什么时候要看全天，什么时候要看月亮下去、太阳未出的清晨，这都是有讲究的。

作为明论派的优秀代表，莱依拉只要看日期和天空，就知道这个晚上适合什么时候观测天空和星象。

很巧，这是一个朔月，没有月亮的身影出没，整个夜空都布满着星子，对明论派来说是一月一度的好日子。

往常在月光衬托下显得黯淡乃至于看不出身影的星星都会在这天晚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吸引着明论派学者的眼睛，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夜空！

“……那也还是把我叫起来吧。”提纳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想学点明论派的知识。”

他把莱依拉拉到这个课题里，总是需要双向了解、双向努力的，不仅仅是莱依拉会接触生论派的知识，他也需要接触明论派的知识。

“好。”莱依拉没有拒绝。

夜风凉凉，混着青草的气息。

提纳里先钻进帐篷里睡觉，莱依拉顶着草地上的夜风，比沙漠里更加柔软的感觉，展开今晚的测绘工作。

她坐在小马扎上，抬头仰望星空，左手扣住自己的画板稳住，右手握着铅笔画的飞快，从画册的中心开始，一点一点描绘描绘星空的模样。

别看她一笔一划都很稳，挑不出任何错误，但是手下的动作并不慢，若是有同为明论派的学者做对比，就能看到她画图的速度几乎是同伴的两倍。

星象是会变的，所以画图的速度非常重要，同时记忆力也是关键，如果不能在第一眼就记住星图的模样，那么在反复抬头的时候，变化的星空就会成为测绘数据出错的一个重要因素。

莱依拉擅长盯着星空的时候，一边看一边绘画自己的星图，哪怕眼睛没有盯着画板，也从未在星图上出错。

这样可以帮她记住最初的模样，同时观测到星星的变化，不过这样需要的本子就不止一个了，遇到有变化的重点观测对象，也需要实打实地记录下来。

所以莱依拉的小马扎边上，除了她手上的草稿纸外，还立着一个挂了一张很大的图纸的画板，遇到莱依拉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抬手在上面涂涂画画，不过这张图纸的待遇跟莱依拉手里捧着的那些可不能相比，莱依拉为了追求速度总不会在意自己的姿势是不是端正，所以上面很多图画和字符，到时候都需要调转图纸来看。

这也是一点小瑕疵了吧。

除去这点无伤大雅的小瑕疵外，莱依拉的工作是任何明论派学者都挑不出错来的细致和认真，加上她绘画的超快速度，一晚上画出来的星图往往是别人的两倍甚至更多。

星图代表着数据，代表着她们得出结论的精确性。

谁也不想自己的成果是别人一看就能够被推翻的，他们都希望自己的成果有足够的数据作为说服力！

这些原始数据的存在就很重要，莱依拉的宿舍里堆满了星图，幸亏梨多梵谛学院考虑到学生用的水晶球等学习用品昂贵，是珍稀道具，给她们配的都是单人间，不然星图与星图放在一起，真容易搞混或者弄错。

提纳里的巡林官本能让他在莱依拉喊他之前就睁开了眼睛，毕竟他之前经常跟同伴出行，总是恪守守夜的规矩，也习惯了半个晚上就醒来。

仅仅两个睁眼的动作，他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帐篷外，莱依拉还在绘制星图，手里的画册已经翻过去好多页，旁边的大幅图纸也基本被填满，另外还有一些杂乱的草稿纸，压在干净的石头下。

估计是大图纸满了来不及换，只能用更方便的小草稿纸。

她真的好认真。

提纳里不由得心中微动，他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走到莱依拉身后，低头凝视着她的行为。

莱依拉低头的动作并不频繁，目光更多是落在星空上，手里的笔却没有停过，刷刷画下几道类似轨迹的线，然后低头补上一点说明。

为了效率，莱依拉有一套自己的符号模板，跟别人的不太相同，每次同学老师看到都会有莫名的感觉，还需要莱依拉自己解释。

提纳里当然也看不懂。

不过他这知道这是某种记号，就比如他的好友一样，会使用只有自己或者自己在意的人能够看得懂的符号，作为两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像是在追逐星星的行动轨迹，莱依拉转动了坐姿方向，余光注意到了巡林官的身影，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却因为更在意天上的星空，而将内心的疑惑全部压下，用更快的速度做下笔记，赶在那颗偶然出现的流星消失在天边之前记录下它的行动轨迹。

这时她才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放到提纳里身上：“你怎么醒了呀？”

她沉迷于自己的星象天空，一直都没有去帐篷叫人。还以为提纳里会一直睡着，直到她腾出时间去喊他。

“时间差不多我就醒了。”提纳里也搬来一个小马扎，挪动巨大的画架腾出位置，坐在她的身边说道，“这是我之前巡林时养成的习惯。”

“你做了好多的工作，”他看着铅笔绘制的草稿，一笔一划都非常认真，哪怕不是明论派的学者，也能感觉到她的用心，“晚上还吃得消吗？”

“我没问题的。”莱依拉其实很习惯熬夜生活，虽然会带来巨大的压力和焦虑，但是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有时候连着熬夜也可以。别提这次出发前她还在化城郭的营房里睡了一觉，前所未有的酣香，精力更是充沛的不行，“就算再来一个晚上也可以！”

“啊，那颗星星……”

莱依拉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从眼前的提纳里挪到了头顶的星空上，这是更近距离的观测，提纳里注意到她的眼睛，一向低垂着展露眼袋的眼睛，此刻炯炯有神地睁大，盯着她喜欢并向往的那片星空，眼底映衬出星河的美丽。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提纳里的视线随着莱依拉挪到了灿烂的星空上面，明明跟自己巡林时偶尔抬头看到的风景差不多，此刻却多了不一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