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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分歧众人各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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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诸位对本人竞选盟主意见颇深,那么我自愿退出竞选也未尝不可,不过也请有心之人自行离开,莫让天下武林耻笑尔等不知羞耻!”

“陆梵音,你欺人太甚!”

“掌门,快走吧。”年纪尚轻的小辈总是脸皮薄,觉得丢人是以不遗余力地的劝诫,结果往往是被披头盖脸地骂一顿。

“起开。”正在气头上的长辈奋力一推,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声名荣辱这些概念终于被想起来,拉不下脸不走,可是走了却又觉得不甘心。

“凌姑娘,你来了!”薛无咎大声嚷嚷,把注意力全都引了过去。

凌婳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是陆流萤,想是陆姑娘对她多有关照,她才得以换了一身塞北女子的骑装,便于行走。衣服是新的,头发也顺滑,行走间裹着一阵密林古寺的松风,该是途中在某个寺庙停留了许久。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她们从平江路坐船走了五天才堪堪赶到了金陵,没有误事。

秦淮河穿行金陵,而凤凰台又恰恰建在秦淮河岸。

凌婳从简易的船篷中走出,搭着陆流萤的手,握了很久——她有些晕船,很晕很晕,站不稳,有些想吐,但她不想被人看出来,也不能被人看出来。

圆满楼的那三年消去了她的稚气,磨灭了她的天真,却也让她知道了什么是世故圆滑,奇迹地是她并未从那里沾上什么风尘气——她的风情是天生的,别具一格的清冷孤寂,她只是在利用。

她在利用那些乐于享受阿谀奉承的人,利用世故圆滑,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在演戏,她清醒得很,心半分并未侵染。倘若他日异地而处,有人对她阿谀,也绝不接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从风中汲取了什么力量似的,一下子就不晕了。

她上了岸,同时放开了陆流萤,陆流萤并没有从凌婳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端倪。

陆流萤才没有那个心思管那么多闲事呢,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了。她离家日久,归心似箭,十分想念亲人和朋友。

她最先看到了陆九龄。

“弟弟,这里!”

陆九龄闻声赶来,低头在他姐姐耳边说了些什么。

“行啊!你这钓鱼的本事越来精进了!”陆流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随后转身。

“婳儿妹妹。”陆流萤许是从陆九龄那里听到了什么计策,变脸变得飞快,热情道。

“凌姑娘!”薛无咎再次叫了一声。

陆流萤睨了他一眼,很不开心的样子,冷若冰霜,很符合她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很配她的剑,冰霜剑陆流萤。

凌婳貌似依旧没听见。她平生从未到过金陵,不免对这里十分好奇。滔滔不流的水声就在耳边,叫人触景生情。

她又想起了那首《泊秦淮》。

因着美色,众人一时之间都看向了她。

凌婳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那些目光或好奇,或厌恶,或惊叹,或占有,都让一个久经黑暗的人骤然暴露在阳光下。

她对跟人交往的流程已经生疏了,不过,有一点是不能更改的——今天这个武林盟主,她不能争。

因着她腹中孩儿的缘故,赢目前于她而言没有难度。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那不公平,那对旁人勤奋苦练数十载的岁月不公平。

她不会争,流水不争先,争得是滔滔不绝。相信自己于成功而言固然重要,但让旁人相信自己也不可或缺,她得一点一点地蓄积自己的力量,获得足够的力量之后,再为这宛如飘絮浮萍的山河做些什么。

她得杀死过去的自己,重新再活一次。

薛无咎一个箭步窜到了她身边,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又叫了她一声:“凌姑娘。”

等凌婳回过神来想要称呼人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好在薛无咎待人虽不真诚却也热情:“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姓薛,名无咎,字仲卿。不知姑娘名姓?”

“凌婳。”

“哪个婳?”

一般人不是都会认为是画画的话么,凌婳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她想了一会,艰难地组了个词:“诡婳的婳。”

薛无咎立刻接上:“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好名字啊,果然有神女的风采。”

凌婳有些迟钝地想:“太过了吧,早有预谋?他想干什么?”

她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倒也足够段衡走过来了,他听完了全程,走到薛无咎身边,因着多年为奴的经验,很会照顾人的情绪,他极小声地说,没让旁人看了薛无咎的笑话:“ 你不是说你不识字吗?你又骗我?”

薛无咎尴尬地笑了笑,大声说:“所以……名剑配神女,是很正常的事!”

他把一直背着的包袱解了下来,拿出了一把剑。

剑铭所刻——易水。

名剑有灵,出名绝非因为它的材质与铸造工艺,同一时期的工艺大同小异,没什么好攀比的。

上古的青铜剑固然有名,可是放到现在就有些不够看了,不能做得太长,太易缺损。

出名是因为它的主人,或者工艺先进的铸造师,诸如干将,莫邪,欧治子等。

很显然——易水不是把什么名剑,那是薛无咎吹的。

易水出炉不久,凌婳是它的第一任主人。

凌婳伸手接过,果不其然,争议四起。

“这不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嘛,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而已。”

“照这么说,我明儿个给剑取名叫太白,后天取名叫仙女,我也是个享誉天下,名动江湖的剑客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无咎全当没听见:“我师父送的,请你收下。”

凌婳接过,一时之间有些迷感,她该干什么呢?

她不过空有一腔抱负罢了,半分都没有付诸实践,称不上千里马,怎能得伯乐如此相待?

他是看出了我没有看起来那么自信,我会退缩,所以在鼓励我吗?

可是……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她绝不回头,也不能被影响,纵然是恩师一般地人也不行。

她得自己做选择,不被旁人的意见左右,没有人能替她选择自己的路,除了她自己。

可惜事与愿违总是常态,陆梵音缓缓开口:“既然凌姑娘到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在座的江湖人士想要问你一些有关玉衡令的问题,先请上座。”

声音有内力加持,很快就传进了薛无咎的耳朵。

薛无咎非常积极:“陆盟主,我,是我,我是你侄子啊。”

陆梵音的眼睛有些问题,太近的看不清,太远的他也看不清。只好拿了叆叇,架上鼻梁,这才看清这个所谓故人之子的面容。

是有些相像,他总结道。

薛应天的妻子早年间与他走散,只有大儿子薛伯光还留在他身边。

薛应天寻找妻子多年未果,大概也想不到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吧。

“侄儿,你也坐。”陆梵音欣然接受,至于是真是假,没必要现在争辩。

开会呢,先开完会再说。大局为重。

不过薛无咎显然不想坐下,他手痒地很,就想跟人打架。

他持续拉仇恨,却毫不自知:“你们不是要问我爹吗?我最清楚了,他在大都芷汀院,只不过腿伤在身,不便前来,玉衡令是我爹转送我师父的,我师父不愿参与江湖纷争又赠予了凌姑娘,各位有什么异议吗?”

“薛盟主还活着?”

“魔教三十多名高手都没能杀了盟主,魔教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

“你笑什么,盟主活着,今天的武林大会还开得成吗?”

“对,对,对,他说得是真的假的,凭什么让我们相信?”

薛无咎分毫不怕:“依照流程,盟主一般由上任盟主指定,若死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才需比武,既然不信,那就比武,先赢了我,再去试试凌姑娘的易水剑?叔叔,您说是吗?”

陆梵音一时没有说话,因为陆流萤在他身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他思量许久:“是真是假,大都一探便知,斗胆请各派掌门人同我前去验验真假。至于盟主之位,暂由凌姑娘代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怎么行?她看着弱不经风的,风一吹就倒了,盟主选出来是要保护我们的,她做,还不得让我们保护她啊?”

“就是,就是,况且她没有经验,做盟主,她会吗?”

“薛盟主怎么挑得人啊。”

“你忘了,这不是薛盟主的意见,是那个叫薛无咎的师父说的。”

“这没准是个阴谋,有人想扶持凌姑娘做傀儡盟主,好暗中行不轨之事!”

“啊,谁?”

“魔教的人!”

说起魔教,一时之间群情激愤,十分不满:“不,不行,绝对不行。”

“那就打。”薛无咎总结道。

情绪一点就着,噼里啪啦地炸了开花,煮沸的粥就那么溢了出来。

凌婳把玉衡令举过头顶,朗声道:“肃静。你们不停下,我马上就把它摔了。”

自然没有人听她的。

凌婳直接松手,玉石掉落,哐嘡一声,碎成了两半。

一时间,谁都傻了。

她怎么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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