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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户人家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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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再细看衣上的纹样和裁剪,就算是眼力再好的人,也绝对瞧不见衣上的针脚痕迹,整件袍子的设计简单、干净却精美,显然是出自服装界顶级大家“无缝天衣”竺天衣之手。

竺天衣和锦绣阁不一样。

不一样不是说一个是人,一个是物,而是说锦绣阁的布有钱就能买,而竺天衣亲手缝制的天衣,天下难得。

她不高兴时,就算你用一座城换她也不买账,她高兴时,就算你是一个满身癞子,一名不文的乞丐,她也会送上她亲手裁剪的衣服。

就算你你不要,她也会追着让你要,遇上这么一个人,你不想要都不行。

这就是她的一贯作风。

然而她已退隐多年,已很少有人再听到她的消息。

这件精美袍子穿在青年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他身姿修长匀称,高一分太过,少一分不及,胖一分太胖,瘦一分又太干,一切都刚刚好。

他从车上下来时,数千道目光齐齐聚集在他的脸上,就像是臣民瞻仰他们的君主一样。

楚家乃尧地大族,财富、势力、人脉深不可测,楚家的家主正是当地“土皇帝”之一,而白袍青年则是“皇帝”身边的谋士、宰相,左膀右臂。

家主发出会影响家族命运的重大决定时,通常需要与他商量。

他就是楚家的二公子。

但他却不姓楚,姓温。

城里人亲切地称呼他为“温二公子”。

花似雪闭眼,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脑袋歪向左边。

忽然间,世界忽然寂静,天地间好像只有她这么一个人。

她睁开眼睛,黑得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四周全是人,眼睛再滴溜溜一转,“三角眼”和“没耐心”已看不见了。

她忽然看见一张脸,一张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脸,这张脸就在眼前。

花似雪与他对视几秒,忽然道:“你好。”

温二公子道:“你好不好?”

花似雪已肘撑地坐起身来:“我很好。”

她站起身准备走,温二公子又道:“只怕还有些不好。”

他的眼睛看向花似雪的膝头。

裤子已破,可见膝盖已被擦破,皮肉模糊,沁出丝丝血迹。

她低头看一眼,淡淡道:“我很好。”

说完这句话,她已挤开挡路的人,消失在人海中。

02

七月初七。

寅时,夜色正浓。

马车已驶进密林中,车轮碾过枯枝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车檐下悬着两盏六角灯笼,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光影洒落在茂盛的花草上,好似夕阳西下,万物朦胧时。

这是一辆檀木马车,又像是一个小屋子,有门,有灯。

驾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虽然年纪不大,赶车的技术却很熟练,他一人驾着两匹训练有素的黑马,在这陡峭的山路上竟如船行水中般平稳,丝毫感受不到晃动。

车壁上的琉璃灯将车厢映得又明又亮。

车厢里又宽敞,又雅致。

温玉山坐柔软的垫子上闭目养神,一张斯文白净的脸在灯光下愈发俊雅,恬淡。

车厢角落放着两个黑色大箱子,银色的锁泛着淡淡的光芒,宛如月色。

箱子下的车座凹陷,显然分量不轻。

箱子里究竟是什么?这马车又要到哪里去?

马车已停,停在一株三丈高的铁树下,树枝和树干是黑紫色,树叶与石榴叶颇为相似。

这株铁树已开出紫白色的花。

夜风拂过,花盏轻飘飘落在车顶上。

除了这辆马车和两个人外,再看不见半个人影。

林中传来老鸹凄厉的惨叫声。

小方环视周围,对着车门道:“公子,没有人。”

雕花门里透出温醇的声音:“许是有些事耽搁了,我们不妨等一下。”

小方嘲讽道:“莫非又去抢人了?”

温玉山耐心解释:“做这一行的人不得不谨慎些,他们也许是怕我们带其他人来,影响交易,所以先去查探了。”

小方道:“他们还真是善解人意。”

温玉山道:“不仅善解人意,还很敬业。”

小方笑了:“这样的土匪还真是少见。”

这句话刚说完,忽然有两个黑影树上落下。

黑影当然不是影子,而是人。

他们是传统的黑衣打扮,戴着黑面罩。

黑衣服在刺客界十分流行,以至于现在大家看见在夜里穿黑衣服的人,就知道他们一定是要去做坏事。

纵然晓得他们要去杀人放火,但也只得装作没看见,因为这和他们本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要杀的又不是自个儿,何必惹麻烦上身。

是以刺客们觉得好像暴露了,但又好像没暴露,大家曾商量过换衣服的事,但最终考虑到换新衣服要花钱,于是作罢,从此过着掩耳盗铃的生活。

小方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他们夜行衣上明目张胆写了四个大字:不,是,好,人。

其中一个较为强壮的黑衣人哈哈笑道:“娘的,当强盗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人夸强盗好,夸得老子都想好好做人了。”

身形较单薄的那个恨恨道:“那还不如当狗。辛苦挣来的钱要养着朝廷底下那帮大老爷,还要让他们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还会把你的独儿子拉到战场上去送死!”

高个子点头,赞同地道:“这样说来,当狗确实比当人轻松些。”

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两块黑布,交给小方:“回到车上去,把眼睛蒙上,跟老子走。”

小方道:“走?不是说好的了在这,要走到哪里去?”

矮个子冷冷道:“要么走要么挨刀子。”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看来就如同毒蛇的眼,狠毒而阴鸷。

车厢里传来温玉山的声音:“既然有人愿意赶车,你不妨上来歇一会。”

小方听了温玉山的话,转身上了车厢,嘀咕道:“一点道理都没有。”

高个子强盗紧跟着上车,闻言,惊讶地看着小方,像看见一个人长出四只眼睛一般惊讶,他的语气也很惊讶:“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小方已蒙上眼睛,冷笑道:“你是强盗。”

高个子又笑了:“我看你才是个强盗。”

小方不说话。

高个子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强盗。”

小方道:“你为你是强盗,强盗一般都是不讲道理的,你要硬说别人是强盗,别人也没法子。”

高个子笑得更大声了:“你既然知道我是个强盗,你跟强盗讲道理,不是比强盗更强盗?”

小方说:“我不仅是个强盗,还是个疯子。”

高个子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忽然想起小方蒙了眼,看不见,问道:“你为什么是疯子?”

小方说:“因为只有疯子才会跟疯子扯疯子话。”

高个子指着自己:“你说我是个疯子?”

小方不说话了。

温玉山听着两人斗嘴,不觉微微一笑,好像只是在看自家小仆人闹嘴一般。

03

马车已停。

停在青山下,绿水前。

小溪边摆了一张圆形大桌,桌上摆着大碗,大碗里乘着热气腾腾的食物。

二十八个人手里燃着火把,呈扇形将桌子围住。

有两个人正在吃饭。

确切的说,是一个在吃,一个添菜。

添菜的是一个浓眉大眼,高大威猛的汉子。他光着膀子,手臂上鼓起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充满力量。他的身高已接近九尺,这样一个人,就算一挑五也绝不成问题。

吃菜的是一个衣衫华丽的年轻公子。

公子白皙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意,壮汉给他添菜时,他丝毫没有表示,只是吃,仿佛他天生就该被人服侍,仿佛别人天生就该服侍他。

他吃饭的动作慢而优雅,咀嚼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世家子弟该有的良好教养。

离他们一箭之远的地方,有个人蹲在大石头堆成的火坑前,正翻着铁网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一面烤,一面翻,一面洒上香辛料,香浓的烤肉味已将他胃里的馋虫钩出来。

他却一口都不能吃,因为这肉不是拷给他吃的。自己烤的肉,自己却不能吃,岂非不是一件让人笑掉大牙的事?

这不可笑。

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自己靠辛勤劳力得来的成果,到最后却往往落入别人口中。

贵公子看见温玉山,放下碗筷,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你来了。”

这副模样,好像他才是那个绑架别人的强盗。

酒已在碗里。

野山葡萄酒,大海碗。

烤得冒油的肉已盛在盘子中,这块烤肉又香又大,几乎占满整个盘子。

盘子在温玉山眼前。

楚鸣玉递了一把光滑锋利的匕首给他,却对瓢把子说话:“这么大块的肉吃下去不怕被咽着?”

瓢把子,就是老大的意思。

这壮汉就是两百一十三名强盗的老大。

瓢把子笑道:“若是咽得死,我早已死试几百次了!”说完,他将一整块肉放进嘴里,油从嘴里流出,他嚼了几口就咽下去,又抬起大海碗,将碗里的酒骨碌碌喝下。

“爽快!”楚鸣玉拍掌而笑:“这样吃饭,看上去似乎比较有食欲。”

温玉山则用小刀将肉切成小块,用刀尖挑着肉,缓缓放进嘴里,烤肉入口即化,满嘴肉香,却是比山珍海味更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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