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自己的事自己选
半夜三点，闹钟响了，宁理爬起来关掉它，起床去卫生间洗漱。
宁理梦游般开灯、挤牙膏、把牙刷塞到嘴里，走到马桶前准备脱裤子。秦玖抓住了他的手，两人对视。
“卧槽！”宁理连忙后退，腰一下子撞到置物架上，捂着腰含糊不清地说：“你上厕所怎么不开灯啊！”
宁理说完，无语地看着坐在马桶上的秦玖。三秒过后，宁理先是耳朵红，继而脸红，最后掏出牙刷含糊不清地丢下一句：“下次半夜上厕所记得开灯！”后就跑了出去，连带关上了门。
宁理在厨房刷完了牙，在秦玖出卫生间后又进去洗了把脸。宁理把脸上的水擦干，抬头看着镜子里还有点微微泛红的脸，使劲搓了两把，企图把刚刚看到的画面给搓出脑外。
“我去上班。”经过客厅的宁理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急忙换上鞋子出门。
到了医院后，宁理刚换好护士服，一起值班的同事徐灵荷喜气洋洋走来。宁理一边签值班册，一边随口问道：“辞职了？”
“你怎么知道？”徐灵荷一脸震惊，辞职这个事她还没和别人说过。
宁理不以为意的回答；“猜的。一般上夜班还这么高兴的，基本上都是要走了。”
“不愧是我们宁哥！”徐灵荷也接过值班册签了字。
宁理护理实习就是在这个医院，毕业后直接考了进来。他在这个医院呆了快八年了，见过太多喜气洋洋的离职护士了。
唉，要不是为了赚钱，谁会想要上班呢？
好不容易熬到早班同事来，宁理去吃了个早饭，油条才吃一半就听说出事了。
徐灵荷被打了。
宁理放下早饭赶到现场的时候，打人的李春兰还在叫骂。
“你们这群黑心的医生护士，我是他妈给她办出院怎么了？凭什么不让我给她办出院！”李春兰像一只正在打鸣的大公鸡，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手还指着被打了的徐灵荷：“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你搁那装什么呢？”
李春兰看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哭诉：“大家都来看啊，医院讹人了啊！”
周围的护士面面相觑，只敢上去扶住徐灵荷，没人敢上前制止撒泼的李春兰。
“李女士，你再这样，我就叫保安了！”宁理站到徐灵荷身前，大声呵斥李春兰。
李春兰见宁理来了，声音一哑，再度说话就稍显有些底气不足：“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欺负我这个老婆子，老天呀，你开开眼，下道雷劈了这些黑心肝的人吧！”
“雷要劈也劈你。”胡招娣说完，大口喘气，把挡在她前面的宁理等人拨开。
胡招娣恨恨地看着坐地上还不停咒骂的李春兰，本来苍白的脸泛上阵阵潮红，披散的头发也被冷汗打湿粘在脸上，冷声的道：“我会把钱给你。”
听到这话，李春兰面带埋怨站了起来，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埋怨中带着两丝得意的道：“你早点给不就行了，耽误我买菜。”
“给钱。”李春兰手一伸。
胡招娣拿手机的手被宁理挡住，她看着宁理，宁理摇摇头。
李春兰见到手的钱要被宁理打飞，顿时气得往前一步，手指着宁理的鼻子：“我还没报警抓你们呢！你还敢管我的家事。你给我让开！”
宁理从来不惯着撒泼的患者家属，直接拿出对讲机：“刘哥，有人闹事，来一趟。”
“请你现在出去，病人需要静养。这里是医院，只看病，不解决家务事。”宁理说完指着病房门，一脸严肃的对李春兰说话。
李春兰听到宁理的话，气得劈头盖脸对着胡招娣一顿乱骂：“你个白眼狼，住院还勾搭个男护士，不要脸。怪不知道上次他也给你出头，原来你俩早勾兑上了！不要脸！”
宁理见胡招娣气得直咳嗦，懒得再和李春兰辩论，拿起对讲机催促保安快点过来。
除了李春兰，病房里没人再开口。李春兰骂的越来越起劲，什么婊/子、贱货、赔钱货全都一股脑往外说。
“你这个臭贱…”李春兰骂人的话被她自己的来电铃声打断，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笑着接了起来：“乖宝，怎么给妈打电话了？”
“早饭不好吃？那妈现在回去给你重做。”李春兰说这话的时候，宁理看见胡招娣眼里闪过的一丝羡慕。
不知道电话对面说了什么，李春兰收起了笑，表情都带着讨好地说：“行，那妈现在就回去买，你先玩一会，我现在就回去了。”
对方挂断了电话。李春兰看了眼手机，确定对方真的挂了后，表情不耐烦地看着胡招娣：“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扯，你最好赶紧把钱给我，省的我再往这跑。”
众人没等到保安到，李春兰就拎着她的小挎包走了。她一走，围观的众人立刻炸开了锅。
“徐灵荷，你怎么样了？”宁理看着一直捂脸的徐灵荷，开口问道。
徐灵荷松开手，一道指甲挂的血痕赫然可见。胡招娣见状倒吸了一口气，咳了两声，停下来后满脸愧疚的道歉：“对不起。”
徐灵荷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不怪你，也是我倒霉，没躲开她那一下子。”
徐灵荷是倒霉，入职这医院两年半，碰见患者家属闹事的次数比宁理还多。宁理让徐灵荷先去消毒，她脸上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处理好了应该不会留疤。
宁理把围观的人驱散后，保安倒来了。保安一进病房门，立刻大声吆喝：“宁护士，是哪个在闹事？”
“已经走了，麻烦刘哥来这一趟了。”宁理上前把保安带离病房，留胡招娣一个人在病房里呆着。
宁理看了看时间，距离下台手术还有一个小时，离开的步伐又折回了43病房里。
宁理看见胡招娣在哭，小声的抽噎，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宁理递给胡招娣两张卫生纸，胡招娣接过纸巾的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然后说了句：“谢谢”。
宁理没说话，又递了两张纸。他本来想问问胡招娣，那天她和秦玖聊得是什么，没想到李春兰会再次来闹事。
“她再来，你怎么办？”宁理没头没尾的问了句。
胡招娣愣了愣，随即想到他是在问李春兰。李春兰再来，她怎么办？胡招娣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她只能老实回答：“不知道。”
“你真打算给她钱吗？”宁理话刚出口就会后悔了，他和胡招娣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秦玖，这么问太过界了。好在胡招娣并没有觉得宁理问得太越界。她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嗯。”
劝人的话到了嘴边，宁理还是咽了下去。他这人有个好处，很少劝人，相当尊重别人的选择。既然不劝人，宁理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我还有手术，先回去了。”宁理说完就往病房外走，还没走到门口，胡招娣出声喊人：“等一下。”
宁理停步，回头。
胡招娣表情忐忑，有些迟疑的开口请求：“我能再见秦玖一面吗？”
“抱歉，我不能直接答应你。”宁理没有忽略掉胡招娣脸上失望的神色，他解释道：“我要回去问问她的意思。”
宁理走出门的时候，清清楚楚听到了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李春兰说的那句话：“招娣，你就这么恨妈，你死了妈咋活。”
宁理没再回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现在，自己还得再跟一台手术才能下班。
这台手术很顺利，但是下了手术台的宁理还是发了脾气。
“口罩应该扔哪里？”宁理拿着一个废物口罩站在两个垃圾桶旁边问林齐毅。
林齐毅指了指医疗废物桶：“这里。”
“那你为什么扔这里？”宁理指着常规桶，一脸纳闷。
林齐毅挠着头，一脸疑问的回答：“不是我扔的吧，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宁理捏着废弃口罩扔进了医疗废物桶里：“口罩是医疗垃圾，下次给我扔这里。”
“要是被督察逮住，一次罚多少钱你知道吗？”宁理觉得太阳穴有些涨跳。
林齐毅没说话。
“一次罚两万，下次要再扔错，这个罚款你自己交。”宁理脱下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里，转身走出手术室，林齐毅跟在他身后一起往更衣室去。
宁理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最近在手术室很少看到林齐毅，随口问道：“你最近手术怎么上这么少？”
“岚姐没给我排。”林齐毅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听着没什么力气。
“怪不得。”宁理说完这句话，没再追问。想也知道，林齐毅这段时间爱摸鱼，上台手术状态这么差，不知道想干什么！
林齐毅一脸苦烦的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衣服也不换，一脸我有心事快来问我的表情。
宁理看了当没看见，小年轻想找人倾诉，无非就是感情和生活不如意，可谁又如意呢？自己家里还有尊大佛等着自己回去呢。
顶着林齐毅幽怨的眼神，宁理从容地走出更衣室，然后被赵岚岚堵住。
“林齐毅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