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青翠的常春藤攀援车棚上。
楚衍把顾清清的书包放到自行车的车筐里，推出车棚。
黑色的自行车映着夕阳余晖，泛起微微光亮。
顾清清看着崭新的自行车，心情复杂。
中午在教室吃完午饭，他就离开教室，不知道去哪了。
莫非是去买自行车了吗？
楚衍校服外套敞开着，散漫地坐在车子上：“同桌，上来吧。”
顾清清唇微动，想要说的话在唇齿间绕了绕，咽了下去。
她踩着夕阳余晖走近他，在自行车后座上坐下来。
他车技很好，骑得很稳，从盛开的樱花树下驶过，花瓣如雪一般飘落，落在两人身上，落在车筐里。
顾清清悄悄伸手，雪白指尖拈起楚衍头发上的落樱。
粉白色，柔软，散发淡而若无的香气。
他黑色的头发也很柔软。
她垂眼看着指间沾染他气息的樱花瓣，踌躇许久，放进校服外套口袋里。
天边沉淀着一片温柔的烟粉色时，楚衍刹车，自行车停在顾清清家门口。
顾清清下车，拎起车筐里的书包：“谢谢。”
“同桌，你有没有数今天对我说过多少次谢谢？”
“...没有。”
“三次。”
“今天真的很感谢，”顾清清雪白脸庞晕开淡淡的红色，“路上请注意安全。”
楚衍背对烟粉色的晚霞笑了笑：“明天见，同桌。”
......
晨光熹微的时候，顾清清在盥洗室洗脸，听到院落里传来的犬吠声。
“汪！”
“汪汪汪！！！”
叫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家里进人了，就是有人在她家门口逗留。
顾清清匆匆擦干净脸，小跑院子里摸了摸狗狗脑袋安抚。
小黄狗舒服地眯起眼，停止吠叫。
顾清清打开门，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对过人家种的凌霄花从墙头露出来，衬着清澈的水蓝色天空，鲜明艳丽。
青石板小巷南边传来自行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的声音，顾清清目光投过去，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推自行车走的背影。
“楚衍？”
楚衍推着车子转过来，目光定在顾清清身上。
她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衬着雪白水润的脸，好像刚洗过脸，似出水芙蓉。
白色的睡裙长及脚踝，隐隐勾勒出少女身体青涩美好的轮廓。
他目光微深，懒洋洋一笑：“早上好，同桌。”
顾清清虚掩了门，走近他：
“你吃早餐了吗？”
“没。”
“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吃吧？”
“同桌，你确定？”
顾清清浅浅笑着点头：“确定。”
顾清清推开虚掩的门，请楚衍进来：
“家里只有我和姥姥、狗狗。姥姥人很好的，虽然我没有提前问她，但她一定很欢迎你来。”
楚衍视线在院落里转了一圈，种着四季花草，打扫得很干净。
海棠和月季在春天的日光中盛开，花瓣沾满露水，漾散湿润的花香。
清晨淡凉的风吹过，满树盛开的海棠花摇曳，时不时摇下几片雪白的花瓣，落在地上，似洁白的雪片。
踩过飘落地上的雪白柔软的海棠花瓣，顾清清领楚衍进客厅落座，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去主卧找姥姥。
姥姥被犬吠声吵醒，顾清清敲门进来时，姥姥刚洗漱完。
顾清清用手语向姥姥讲楚衍的事，他是她同桌，人很好，昨天骑自行车送她回家。今天他早饭都没吃，就来家门口等她了。她请他来家做客，一起吃早餐，可以吗？
姥姥笑着点头。
楚衍坐在客厅里的花梨木沙发上，漫不经心把玩玻璃杯。
在客厅里隐隐闻到随风飘来的海棠花香。
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楚衍手一顿，把玻璃杯搁在茶几上，杯中的清水微微滉漾。
一片雪白的海棠花瓣被风吹到客厅门口，几秒后，顾清清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身影出现客厅门口。
“奶奶，您好。”楚衍笑眯眯向老人问好。
第一次见他那么笑，顾清清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他眼睛和唇边都带着笑，眼睛都笑弯了，很可爱。
姥姥脸上泛起笑纹，用手语无声说。
顾清清为楚衍翻译姥姥的话：
“姥姥说，你长得...真好看。”
海棠花瓣上的露水渐渐被阳光晒干。
做好早餐，顾清清去客厅叫姥姥和楚衍来吃饭。
楚衍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水笔，在本子上写字，写完后递给姥姥。
不知道写了什么，姥姥被逗笑。
清晨的阳光很淡。
淡淡的温暖无声漫延。
顾清清停住脚步，站在客厅门口，不想打破此时的画面。
楚衍抬眼，目光伴着温暖的阳光落在顾清清身上。
他唇角勾起懒懒的笑，用刚学会的手语向她说，同桌，早上好。
顾清清愣了愣，心忽然变得很柔软，浅浅笑着用手语回他，早上好。
......
校园里的樱花开到盛期时，顾清清的脚崴伤痊愈了。
顾清清正要将书包塞进桌肚里，发现一个粉色的信封，怔了怔，伸手拿出来。
信封是温柔的浅粉色，火漆贴比信封颜色深了些许，粉红色的。
揭开火漆贴，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白色的信笺，宛如初雪，衬得黑色字迹格外显眼。
不出所料，是情书。
顾清清撕了一张干干净净的本子纸，写回信。
教室窗户敞开着，风携着一瓣粉白的樱花飘进来，落在课桌上。
楚衍漆黑眼眸盯着顾清清：“同桌，你写了什么？”
“谢谢你的喜欢，很抱歉，我不早恋的。”顾清清将回信放进信封里，信封夹在课外书里，仔细收好，打算放学后悄悄放到那人的课桌里。
“同桌，你对这事好像很熟练啊。”
“不熟练的......”
中午阳光金灿灿的，金丝桃的颜色。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拖堂几分钟讲完这道题，然后宣布下课，同学们迫不及待朝食堂涌去。
课桌上铺满金丝桃色的阳光。顾清清安静地坐在课桌前整理笔记，一点也不急。等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光了，顾清清对楚衍说，她的扭伤痊愈了，今天去食堂吃，他不用去食堂打包饭菜带到教室来了。
踌躇了片刻，顾清清又说：“我先去还信，再去食堂......”
你先去食堂吧，不用等我。
这样说会不会有些自恋，他没有说要和她一起去食堂，她莫名觉得他会和她一起去。
楚衍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我等你，同桌。”
顾清清微微弯起唇角：“我会尽快回来的。”
顾清清踩着温暖的金丝桃色的阳光来到高二（9）班教室门口，视线在教室里转了转，空无一人。
讲桌上贴着座位表，目光搜索，在第四排中间找到陈帆的名字。
顾清清将浅粉色的信封放进第四排中间的课桌桌肚里。
夕阳余晖洒在教室玻璃窗上，晶澈的玻璃泛起水红色的光。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在水红色的夕晖中荡漾开来，放学了。
顾清清收拾好书包，又检查了一遍，无遗漏，拉上拉链。她正打算对楚衍说，今天不用骑车送她回家了，她坐公交车回家。
楚衍从她手中拎过沉甸甸的书包：“同桌，走吧，今天最后一次送你了。”
他都那么说了，顾清清没有拒绝，轻轻应了声。
车棚沉浸水红色的夕阳余晖里，他骑自行车载着她，迎着夕阳，从盛开的樱花树下驶过。
途经一家老字号的糕点店，顾清清麻烦他停下车，买了许多她觉得好吃的糕点。
水红色的夕曛变成海棠红的时候，自行车在她家门口停下。
顾清清从车筐里拎起书包，将满满一袋糕点放进车筐里，散发香甜的气味。
“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这是谢礼，”怕他不收，她补充，“很好吃哦。”
楚衍唇边漫开笑：“那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