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
夏天灿烂的阳光下，学校老墙上的蔷薇开花了。
温柔的粉白色的蔷薇花铺满老墙。
顾清清凝望老旧的墙上盛开的蔷薇花，想起她转学来的那天，楚衍在散落着几瓣蔷薇花的地上捡到她的学生证。
——同桌，你的学生证掉了。
——谢谢。
——我们是同桌，不用见外。
蔷薇花开开落落，一年多过去了，今天她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
手机叮铃响了一下，顾清清打开查看。
楚衍发来一条短信：
「同桌，我们毕业了。」
顾清清弯了弯唇角，回复短信：
「我们交往吧。」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楚衍打电话过来，顾清清接通。
“同桌。”
“嗯？”
短暂的静默，夏风吹过，蔷薇花枝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似夏天温柔的歌。
顾清清轻咳了声，打破静默：“那个...以后请多多指教。在交往期间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告诉我，我会改正的。”
楚衍低低笑了：“同桌，你怎么把我想要说的话抢先说了。”
他的笑声夹着手机里的电流声传来，多了几分磁性，很好听。
顾清清贴着手机的耳朵泛起淡淡的红色。
“同桌，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好。”
“有想去的地方吗？”他问。
“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她答。
沉默了几秒，楚衍叹了口气：“真是的，又输了。”
“欸？”顾清清不解。
楚衍声音带笑：“明天去海边吧。”
......
夏夜月如玉。
清润晶莹的月色铺满院落。
用过晚餐，姥姥坐在院落里的摇椅上纳凉，听小音箱淌出来的戏曲：“手摘海棠花一枝，轻轻倒插君鬓边。君伊半醉......”
顾清清点了盘蚊香，放到天青色的陶瓷蚊香炉里，搁在姥姥身边。
蚊香的烟在夜色中袅袅升起。
顾清清遛完狗狗回家，蚊香尚未燃尽。
蚊香的烟朦胧了清润的月色。
顾清清搬来竹凳，在姥姥身旁坐下，边为姥姥捶腿边说：“姥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姥姥揿了下小音箱的暂停键，戏曲声在月色中消散。
顾清清羞涩地轻声说：“我交男朋友了。”
姥姥脸上泛起笑纹，伸手摸了摸顾清清头发，然后用手语说，清清长大了。
顾清清也笑起来，姥姥果然不反对她这个年纪谈恋爱。
翌日，用过午餐，顾清清为第一次约会做准备。
昨晚洗过澡了，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夏季天热，再洗一次吧。
头发也是昨晚洗的，才过十几个小时，还要再洗吗？
犹豫了片刻，顾清清决定都洗。
洗完澡，用吹风机吹干湿漉漉的长发，换上衣柜里最漂亮的夏季的裙子，顾清清看看手机，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
顾清清向姥姥说了声，踩着夏天的夕影，离开了家。
约定的见面地是离她家二三百米远的紫藤花架。
夕阳照着盛开的紫藤花，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顾清清远远望见紫藤花架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来得那么早......
楚衍散漫坐在紫藤花架下的木头长凳上，看着随风轻柔摇曳的紫藤打发时间。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目光从紫藤花上飘走。
少女披着乌黑秀丽的长发，衬着雪白的肌肤和清澈如水的眼眸，水中似有月光，白色的轻纱长裙长及脚踝，裙摆绣着素净的花枝，似水中月，镜中花。
楚衍目光定在顾清清身上。
顾清清长睫微垂，羞涩地避开他目光，看着地上的紫藤花影。
夏日熏风吹过，少女白色的长裙和乌黑的长发柔柔摇曳，散发清淡花香似的香气。
走近她，清淡的香气缠绕他鼻尖。
“同桌，你今天真好看。”
楚衍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扣，领口微微敞开。
顾清清雪白脸庞泛起淡淡的红色：“你今天...也很好看。”
楚衍唇角微微勾起，伸手，牵起顾清清雪白纤细的手。
微凉细腻的美好触感，似冬日清晨，浸润着冰凉清澄如水的空气盛开的花。雪白的花瓣，微凉，柔软，细腻。
他的手修长而温热，她与他相牵的手紧张得僵住。他牵着她手，走出紫藤花架，夏天温软的夕曛落在身上。他的手比夕阳更热。
楚衍提前叫了出租车，绿色的出租车停在路边等他们。
他打开后座车门，修长的手放在她头上，防止她坐进车里时撞到头。
出租车迎着夕阳行驶，在大海附近停下。
夏天来海边玩的人很多，有人躺在沙滩上，有人堆沙子玩，小孩子们尖声叫着跑来跑去，凌乱的小脚印刻在沙滩上。
顾清清和楚衍牵着手，踩着细白的沙子，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海水澄清湛蓝，一望无际，与被夏天夕阳染成橘粉色的天空相连。
海风挟着大海的气息吹来，潮湿而清凉。与他牵手一段时间，她渐渐习惯与他牵手的感觉。顾清清轻声问：“楚衍，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如果有算命的对我说，你和我前世是恋人，”楚衍唇边漫开笑，“我相信。”
顾清清脚步一顿，赤足踩着细白的沙子，凝视楚衍漆黑的眼眸：“转学来的那天，看见你的第一眼，我觉得我们前世是恋人。”
“好巧，我也是。”
顾清清愣住：“...真的吗？”
“骗谁我都不会骗你，”他漆黑的眼眸浮现笑，“那天，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如果今生见过你，那我一定不会忘，所以大概是前世见过吧。”
顾清清眼里溢满笑，感到满足。
这样就够了。
走累了，她和他在沙滩上坐下来，凝望夕阳冉冉沉落大海，海水被染成红色，潋潋滟滟，像是一部无声的盛大电影。
“楚衍，大学你打算住校吗？”
“你呢？”
“我打算和高中一样走读，这样方便照顾姥姥。”
“那我也走读。”
顾清清心里一暖，虽然开心他那么决定，但还是说：“不用陪我的，我不希望自己的决定影响你，我希望你能好好体验大学生活。”
楚衍侧眸凝视顾清清：“你是我女朋友，我不陪你陪谁。”他懒懒笑着：“对我来说，没有你的大学生活很无趣，和你在一起才有趣。”
顾清清不禁弯起唇角，歪头枕着楚衍的肩：“那我们一起走读吧。”
乌黑秀丽的长发随着她动作散落他肩膀上和白衬衣上，散发清淡花香似的香气。
楚衍伸手捻起一缕乌黑的长发，柔软香润，触感异常美好。
他低头，亲吻她美丽的长发。
顾清清脸颊泛起红色，忍不住微微动了动。
楚衍抬头，看见她晕红的脸，唇边漫开笑：“抱歉，忘了问你。”
他问：“我可以吻你吗？”
顾清清红着脸轻声说：“可以...这种事以后不用问的。”
楚衍目光微暗：“这表示以后我想什么时候吻你都可以吗？”
顾清清雪白脸庞似抹了桃花色的胭脂，轻轻“嗯”了声。
“同桌，你不要诱惑我啊，我可是一直在忍耐着......”
楚衍慢慢靠近她脸。
顾清清怔怔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离她越来越近，攥紧手，攥了一把潮湿的沙子。
他眼睛很漂亮，像是夜晚黑色的大海，深不见底。
她呼吸与他温热的呼吸交缠时，她不禁闭眼，看不见他漆黑的眼眸了，感到他嘴唇吻上她唇。
她淡粉色的唇似沾染露水的湿润柔软的花，他忍不住深入，在她唇齿间尝到花蜜一般甜美的味道。
顾清清眼睫毛颤了颤，一只手攥紧沙子，另一只手攥紧他白衬衣袖子。
大海吞噬了落日，月亮似从海底升起，澄澈晶莹。
海上和沙滩上洒满月光。
白色的沙滩染了月色，洁白如雪。
青涩而漫长的初吻结束后，顾清清脸红得发烫，不好意思看他，脸埋进他怀里。
楚衍扬起唇角拥着她，修长的手指轻抚她长发：“清清。”
顾清清睫毛微颤：“嗯？”
“在想什么？”他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应该是太慢了才对，”他振振有词，“我们认识一年多了才接吻，与那些一夜情的相比，慢死了。”
“我们和那些......”顾清清不好意思说一夜情这三个字，含糊掠过，“不一样的，我们是在——”
认真地谈恋爱。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地谈恋爱。
“我是在认真地谈恋爱。”
“我也是，”楚衍伸手捧着她脸，漆黑眼眸含笑，“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
顾清清眼睛亮晶晶的，似盛满月光，笑从眼里溢出来。
“阿衍，能遇见你真好。”
海浪载着月光温柔地拍打沙滩。
月色如此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