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21
假期的雨一下,天气正式转凉,北渝迈入了秋天,梁念早上出门都多加了一件衣服。
因为月考的缘故,国庆假期回来大家也没有什么特别兴奋的表现。
一中的月考是分考场的,第一名坐在一班的第一个教室,名次从高往低走,一个班待三十个人,单人单座。
虽然只是个月考,但阵仗却做得很足,金属探测仪、考场信号屏蔽器什么的都一备俱全。
考试期间教学楼封闭,住校生统一在寝室复习。三十来个人的班级,有几张多出来的椅子不用拿来当考场的座椅用,所以桌子里的书不用搬,趁着早读时间全部移到教室外面去。
四班这回恰好轮到最后一排的同学。也就是梁念他们那一排。梁听序被徐君叫走了,她没了劳动力,课桌椅是沈聿淮进来帮她搬的。
她晃着脑袋有点无聊:“我会麻烦你吗?”
“今天正好有空。”
“只是今天正好有空?”
梁念就坐在椅子上看沈聿淮给她搬书,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重活帮不上精细活干不了,只配真诚地喊喊加油。
最后加油也不喊了,头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但感觉你好像每天都很闲。”
谁家没有企图的单身忙人天天接送小孩上下学不带请假的呀?这不耽误工作谈恋爱嘛。
沈聿淮正在帮她把她的碎花伞叠好,他做一件事的时候神态很认真,完全没有因为是一件小事而不耐烦,把伞收进她的桌洞之后才用一种很慢调子问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像是有点。
“好嘛好嘛,谢谢~”
教室里还有别人在搬桌子,女孩子力气小,传来磕磕碰碰的声响,有女生红着脸过来寻求帮助,模样有些拘谨。
举手之劳的事情,沈聿淮没有拒绝。
等帮几个女生搬好了桌椅再回来的时候梁念还在,困得头一点一点的,有些好笑又可爱。
清晨的光洒在走廊上,每一片瓷砖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她就坐在其中,像是被光偏爱的。
沈聿淮扶住她的脑袋,拿了一本课本帮她挡光:“还没去考场?”
梁念微微眯起眼缓了一下,嗓音清甜:“等你呀。”
实际上是等梁听序一起去考场。其他同一考场的人搬了桌子就结伴走了,像梁念和梁听序这样转学来的,因为没有参加过上一次考试所以没有排名,默认被分在倒数的旧教室里。
四班没有和他们同一考场的。她给梁听序发了消息,问他是回来和她一起去还是自己去。但因为信号屏蔽的缘故并没有发成功,所以就坐着稍微等一会儿。
沈聿淮没有拆穿她,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这种时候提别的她没兴趣,但提起这个她不困了,眉眼一挑,笑容轻松自信:“这对我那不得是轻轻松松。”
模样得意得恨不得翘尾巴,他单手撑着桌子忍不住又笑出来:“那是不是可以提前祝你喜得第一了?”
梁念是“小孔雀”性格,学不来谦虚,不是特殊情况连装都不想装,当场就表演开了个屏,扬首抱了个拳:“低调。”
“得了第一想要什么礼物?”
梁念的眉毛扬了一下:“礼物?”
沈聿淮扫了一眼她的表情:“小朋友的优秀需要肯定。”
这种话她还是头一回听。
她小的时候身边的人每回拿到好成绩回到家父母总会给他们各种各样的奖励。图书,橡皮,铅笔盒,或者是一顿好吃的……
就她没有。
但说句公道话,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短着吃穿用度过,光每个月给的零花钱就花不完了,还不算上各种叔伯动不动就给的红包。
各种各样的东西她也不是没有,甚至她的更贵更好。但很多东西不是用价钱来衡量的,父母的奖励给予的意义某方面讲让她很羡慕。
有一回期末考她得了第一名,回家的时候把成绩单拿给魏箐蓉女士看,她的眼神吝啬到没有从文件合同上分出一丝给她。没有拥抱也没有奖励。
她失落到那天晚上失眠了在床上躺了一夜。
并不是所有孩子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父母的,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很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出生并不是被父母期待这个事实。
沈聿淮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语气放低,真的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朋友:“不喜欢礼物?”
“没有。就是要考虑一下,得慎重嘛。嗯……不能是栾树枝。”梁念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能是糖。”
沈聿淮觉得好笑:“随你挑。”
梁念闻言莞尔,语气里带了些许玩味:“要星星也可以?”
“能力范围之内不给月亮。”
小朋友的待遇是会让人有点上头。
“梁念,你还坐着干嘛呢?还不去考场?”金峰在四班监考,远远走过来就看见梁念懒洋洋地坐着,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举着书给她挡太阳。
“你是谁啊!”
“我哥哥,进来给我搬课桌椅的。”
梁念冲金峰喊道。随后从桌子里摸出两支黑笔和两支2B铅笔。
梁听序估计不会回来了,梁念被金峰催着在走廊上快走了一段路。
风带来秋日的凉意,回头望去不远处的挺拔身姿,眉目清俊,暖阳之下愈发出尘。
“考试三天,批卷两天。”
沈聿淮:“?”
“所以还有五天可以考虑一下我得了第一送我什么礼物。”
他目送着梁念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像只小蝴蝶。
——
最后一个考场在综合楼二楼最后一个教室。门口的监考老师是三班的数学老师,已经开始用金属探测仪开始监测;另一个老师是二班的化学老师董玉明,她在核对每个人的考试信息。
都是熟人了,核对信息也就走个形式。倒数的地位永远跟正数一样不可动摇,就那么几个人在一个班里换来换去,位置变换人不变的那种。
梁听序来得比梁念还晚,扔了颗巧克力给她:“吃不吃?”
“不吃。”她最近被沈聿淮喂了太多糖了,糖分摄入过高不好,“君儿叫你干嘛?”
“关于我没写检讨的事?”
“嗯?这事不是过去了吗?”
梁听序提起来就觉得烦:“中间夹了个烦人的,考试结束了跟你讲。”
“哦,好。带笔了吗?”
“你没给我带?”
“真是没了爹爹一天都不行。”梁念把笔递给他。
最后一个教室本是人数不满的,加上梁念和梁听序刚刚好30个人。大家按“S”形入座。
梁念的名字旁边的哥们听理科的老师不止一次的说起过。
“行走的理科标准答案?”
梁听序“嗯哼”了一声。
梁念“嘿嘿”笑道:“客气。”
不是一个班接触不多,他们是第一次和梁念说上话,小声的问道:“嘿,能救一把不。”
另一个人插话:“老董亲自监考你还敢顶风作案?”
“你们说也是,一个数学老师,一个化学老师,他们来监考什么语文啊?还给不给语文组老师留活路了?”
“语文组老师的活路在数学考场呢。”
“好了,都别说话了。也不是第一次考试了,不用我教你们什么叫诚信考试吧。”董玉明在讲台上搁了个保温杯,开始解密封袋分发试卷。
语文试卷属于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的科目,随随便便也能写几个字,甚至语文作文还激发了这群人偏题的创作欲,无暇顾及他人。完成时间上并没有被拉出很远。
所以直到下一场数学考试,他们才注意到梁念和梁听序在他们这个考场显然是屈才了。
与完全找不到北的他们相比,他们的选择题才写了一半,梁念已经翻卷了。落笔的动作杀气十足,交卷的姿势蔑视苍穹,出考场时回头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坐定的老僧。几场考试下来已经在这个考场创造了一个无人可以超越的辉煌。
连续两天的考试,交上最后一科的卷子时,整个考场的人肉眼可见的越考越崩溃。
原本坐梁念旁边的问能不能帮一把的哥们伏在桌子上,声音都是颤抖的:“每门考试只能提前半小时交卷,你们知道吗?这限制了她,她就写完了在那里转着笔看着我们苦苦挣扎。”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学校月考要按成绩分班而不是随机分配了。”
另一人表示赞同:“谁他妈的以前还吐槽学校分班考是歧视我们差生?明明是同情我们怕我们被优等生打击的信心全无啊!”
就跟一堆沙丁鱼里突然进了条鲶鱼一样,鲶鱼撵得厉害,沙丁鱼也会出现一点忧患意识。
但梁念挺不能理解的,怎么搞得好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差一样,都在最后一个考场了,你们竟然还没有一点觉悟?
时雾她们所有考试结束回到教室的时候梁念梁听序姐弟俩早就坐定在位置上了。时雾看她淡定地喝着水,问她:“考得怎么样?
梁念:“十拿九稳。”
什么十拿九稳?时雾没反应过来。
年段第一十拿九稳呗!
梁念把杯子盖子盖上才站起身,又说道:“我答题卡填得挺漂亮的。”
试卷会不会是其次,选择题填涂一定得涂得好看,她们强迫症小仙女就是这么精致。
梁听序哼笑一声。
她的第二句话时雾很快回味过劲来,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找不到词汇来吐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