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27
梁念醒来之后魏冕就开始着手准备针对蒋家的事,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公司回来的魏箐蓉。
对方点了一下头就算是打过照面了,准备回房休息。
“站住。”
魏冕坐在沙发上,黑着脸声音都沉了:“一身酒气这几天人影都没有干嘛去了?”
宿醉让魏箐蓉觉得头疼,盯着他看了几秒:“M.T的合同我谈下来了,具体的情况等晚上再跟你说。”
“合同合同又是合同,我缺你那点钱?”魏冕蹭得一下站起来,“尔尔出了事,我让你先去医院看着,你为什么没去?”
“我又不是医生,去了除了等着还能干什么?”魏箐蓉揉了揉眉心,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她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还要我们为她操心?你不能跟她一辈子。”
“再说她要是真的不行了,你现在也没空回来教训我。”
魏冕被她的态度气得够呛。
魏箐蓉第一次发现梁延出-轨是怀着梁念和梁听序的时候,受了刺激动了胎气,之后又开始酗酒,糟蹋了自己的身体不说早产的孩子瘦得可怜,因为缺氧全身憋得发紫。
梁念有先天性心脏病,肺功能也发育不全,还有各种并发症,抢救完就送进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魏箐蓉从小要强又倔强,不肯承认自己在挑男人这件事上看走了眼。所以梁延出-轨的事她没跟任何人讲过。
魏冕和妻子蒋沅只以为小夫妻闹了点矛盾。他们本就各种看不上那个拐走自己女儿的小子,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他没照顾好自己女儿和外孙外孙女。
梁延当天就买了飞机票去了江州,把魏冕气得高血压。
魏箐蓉瞎了眼的时候把梁延这点臭脾气全当个性-爱得不行,旁人一指责他她就跟他们闹,人被宠着长大的估计就有那么点反骨,顺着她爱着她的不喜欢,就喜欢这种有病的。
那段时间魏箐蓉整个人暴躁失眠,总是头晕胸闷,有的时候又哭着抱着蒋沅喊妈,产后抑郁,并且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像是一只易怒的母狮子。
梁念和梁听序的名字是蒋沅取的。梁念发了好几次的病危通知书都是魏冕签的,梁念因为病情转院的时候魏箐蓉都没有去看过一眼。
梁家的老太太阴阳过几句她这个做妈的狠心又省心,被她拿杯子砸破了头。
以往爱屋及乌,魏箐蓉对这个处处挑刺的婆婆也很尊重,这一砸彻底让老太太被砸懵了头。
魏冕早就看梁家不顺眼了,女儿为了个男人脑子不清醒让他觉得很烦,她对梁家的人有点脾气他反倒觉得是好现象。
直到后来梁念出院,魏箐蓉出现了伤害孩子的行为,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蒋沅心疼女儿,她不想说她也就不问,就住在辛海陪着她。
再后来就是魏箐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有了江民远怀了魏熙。她和梁延开始各过各的,在孩子面前也毫不掩饰。感情上的失败让魏箐蓉开始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唯一把她和梁延捆绑在一起的就是生意场上的利益。
魏冕就这么一个女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愿意再跟她吵架。
不会因为一件事情去迁怒孩子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算是魏冕自己,对待梁念,宠爱的同时却又忍不住会想,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体不好,蒋沅没有把她带在身边亲力亲为地照顾累着自己了,是不是她就不会那么早走。
即便知道和她没有关系,但有的时候却也会有怨怼,每回想到这种事情,他自己也不能很好的去面对梁念。
魏箐蓉又开始不依不饶。
“我承认我确实不怎么喜欢梁念和梁听序,对待他们也不及对待魏熙用心,但从小到大我也没苛待过他们,吃的喝的玩的都是最好的。”
她的眼神有些许波动,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只有一片平静,语气冷漠,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人。
“这些年因为梁念的病我花的钱也不少,您在医院应该也没少见那些有病没钱治,拖来拖去拖没了命的。如果我们家没钱,她那些大大小小的手术根本做不了。”
话里话外带了点仁至义尽的意思。
“我已经为我自己当初错误的选择承担起他们俩这个代价,但就因为她有病所以你们就要绑架我的生活去守在她的病床边?我离婚的时候就说过,我不要她,是你说把她带回来你会养着,我就当养只猫养条狗来哄你开心,你上次也说了,既然我不要她就不要管你怎么安排,现在你养的畜-生生病却要我去看。那我不如现在就把她送回去给梁延。”
“法律规定要抚养孩子到成年,OK,不止到成年,就算他们成年以后我也愿意给他们钱花,但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了母亲必须要爱她的孩子。你觉得她可怜,我想有自己独立的人生也没有罪。”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转弯口的花瓶被碰倒在地上。
两人同时抬眼看向闹出动静的人。
少年的唇线抿得很紧,个子很高,黑沉的视线落在魏箐蓉的身上,带来一种压迫感,随后慢慢得勾起了一个弧度,冷漠又傲慢。
不算很好的谈话被当事人之一听见,不管是魏冕还是魏箐蓉脑子都有一瞬间的发懵。
刚结婚那会儿魏箐蓉幻想过如果有了和梁延的孩子会长得一副什么模样,样子是像她还是像他?不论是像谁都是甜蜜和幸福的。
她有千万种假设,但如今的事实却是梁听序和梁念身上所有像梁延的地方都成了她讨厌他们的原罪。
梁听序不是什么好脾气,姐弟感情又好。魏冕连忙夹在魏箐蓉和梁听序之间,眼皮一跳觉得他动手,条件反射想拉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梁听序避了过去。
魏冕的手悬在半空,面色尴尬。
梁听序的视线挪到魏箐蓉脸上,讥讽道:“也就刚好够听完魏女士的精彩发言。”
他从小和魏箐蓉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她没带过他一天也没喂他吃过一口饭。
有一回去表舅家拜年,表姐她们抢了他的压岁钱。因为没有大人撑腰,他们习惯了欺负他。
他没有什么反应,因为知道即便在现在和她们起了冲突赢了,回去也会换来魏箐蓉一顿不问缘由的责骂。
她在梁延那积攒的情绪很自然的就发泄到了他身上。因此他似乎没有过渴望母爱然后被冷漠拒绝的尴尬时期,早早就在她的态度里摆好了自己的姿态,事事让步,退而求次。
然而身旁的梁念却冲了上去,矮矮的个子瘦瘦小小的,转眼就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他很无语地看了她半晌,把她身上的人推开,然后把她拉起来:“又不缺钱,就当给乞丐了。”
“呸,这群窝里横的,老子就见不得这种丑八怪欺负人。”
她把自己的头发弄乱,躺在地上捂着心口然后给他使眼色:“赶紧叫人。”
说完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嚎得脸都紫了,跟他一点也不像了。
最后她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待着就不肯出院,一提走就心口疼头疼呼吸不畅,一问就哭,再问就闪闪烁烁地说是表姐打得,继续问就什么都不肯说了,一副受欺负的小白莲模样。
三天下来整个医院都知道她是被自己表姐打得。一个孩子能对另一个病弱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她身边的大人呢?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在孩子动手前就没人管管?
一个人骂得再厉害也只有一张嘴,聪明人的做法是让别人的嘴帮她骂,舆论胜过千军万马。
这是梁听序在梁念那学到的第一个东西。
表舅那头挂不住面子只能来拉着表姐来道歉。
事后她得得瑟瑟地翘着二郎腿削苹果:“看见没?以后不用怕他们,爹罩着你,没本事打死我的只能让我搞死。”
天生的嚣张却有一副十分不匹配的羸弱身体。
虽然他总是会说梁念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她也不完全是,她身上总有一些过剩的正义感蠢蠢欲动,虽然事事为自己谋划打算却也见不得身边的人不好。
他和梁念的关系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针锋相对变成和睦相处的。
他被欺负,帮他出头不是父母是梁念;他害怕的时候会安慰他的不是父母是梁念;考试的卷子上的父母签名也是梁念帮他签的,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一看就知道也是个孩子。
梁听序的眼神有些飘,不知道在想什么,魏冕叫了他一声:“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姐姐怎么办?不是交代你这几天守着她吗?”
梁听序知道他转移话题的用意:“有护工,她用不上我,叫我回来给她带点吃的。”
梁念脑子一天一个花样,让她待在医院乖乖的不作妖比登天难,魏冕想到她的身体更头疼,叮嘱道:“看着她点,不许惯着。”
梁听序懒得多说:“我有分寸。”
这种空气和氛围让他觉得压抑,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眼皮垂着看不出情绪:“她不是畜-牲,也不是拿来哄人开心的工具……”
话到嘴边讲了一半卡了壳。
操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根本没法跟一个选择性眼瞎的人说清楚梁念是一个多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