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章
由着施长坤赵金枝开小会，施愫愫和施萍萍一起回来自家房间。
“你还是小心些吧，错过了叶同志，爸妈和俊晟肯定堵心着呢。后面肯定要满山找条件好的给你相看。”施萍萍难得提醒她说。
施愫愫笑容也真实起来：“我有准备，不会叫他们随意摆弄我的，谢谢二姐关心我。”
前几天她喊姐喊哥真别扭来着，她实际年龄二十四岁，比施萍萍还大两岁呢。
施家人和她说话就没好声气过，施愫愫突然跟她这样道谢，施萍萍反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本就老实口拙，匆匆爬上炕：“我还睡会儿。”
“嗯，二姐你睡，吃饭时我叫你。”施愫愫点头应着，顺势坐到了椅子上。
这样温柔说话的妹妹，感觉屋里再没那么冷寂，
也不用时时绷着了，施萍萍很快又睡了过去。
静下来细想，施愫愫也很觉着今天走剧情的事太顺利了些，除了施俊晟正常些，施长坤和赵金芝都不是他们的风格了。
施家在这个大杂院里是日子最差的那拨儿。
施俊伟和吴映霞只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交了伙食费再一毛不拔，家里过日子是指不上他们的。
剩下六口人，挣钱的只有施长坤和施萍萍，就算加上邵征的十块，一个月就一百多点，六口人吃喝穿用，这日子能宽裕得起来才怪。
何况施俊晟还总在外面跟一帮小青年混一起，三天两头就要跟赵金芝手里要钱，一来二去，赵金芝都攒不起给施俊晟结婚的钱。
施长坤夫妻打骨子里重男轻女，二女儿施萍萍今年都二十二岁了，却一直没找对象结婚。
施家三个女儿里虽说施萍萍最寻常，可拿到外头也是秀美姑娘，还没满十八岁时，左近就有多少人家来求。
可连问都不问，施长坤和赵金芝都给推了。
两人还想留施萍萍给家里多挣几年钱呢，哪可能让她嫁出去。
只因当年施玲玲嫁到部队，留下床单厂的工作，施俊晟嫌床单厂没好活不去，这才给施萍萍顶了班儿。
之后这就成了夫妻俩压着她不嫁的理由，得了弟弟让出来的工作，当然要给弟弟挣足了结婚钱才能走。
若不是这几年院里老韩太太出一月十块让原施愫愫放学后帮着打扫卫生做饭，赵金芝为着省份儿开销，她初中毕业时夫妻俩就想让她下乡当知青的。
这会儿再不是前两年那样追着下乡了，通知一遍你赖着不去，街道也就睁只眼闭之眼过了。
却不想今年开年不久，韩老太一病去了。
少了十块收入，赵金芝和施长坤本来又不大舒坦了。
紧接着施玲玲夫妻又先后去了，每月又少了二十块，还有那老些土特产，施家的日子又打回原形，且不适应呢。
还是看到江潮从西北回来，他一个人占着比施家大老些的三间正房，工资又那么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人选。
施长坤和赵金枝一下就中意了，觉着江潮配小女儿正合适。
想想施愫愫可是照顾了韩老太太好几年，刚好借这个由头走近些，时候长了，她长得又好，这事儿都不用大人开口就成了。
盘算着两人就生了孩子都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刚好匀一间出来给施俊晟结婚用。
江潮的工资也可以交上来，一家人了当然要一个锅里吃饭了。
施长坤夫妻越想越合适，如此才由着施愫愫在家闲待下来。
结果去提亲也好，原施愫愫跑去人面前抹泪也好，都没能成。
施家三个虽恼他不识抬举，却也不能拿人家怎样。
所以前几天施俊晟气不过找施长坤夫妻说，给施愫愫找个有钱有势的嫁了，全家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能给江潮不自在，三口人对此可说一拍即合。
也才有安排原施愫愫和那个四十几的百货商店主任相亲的事。
到这里施长坤夫妻的做法都对得上，可今天却这么轻易收兵，和他们难缠的秉性太不搭了。
不过剧情都走完了，施愫愫也懒得细究。
现在当务之急是，嫁人的事再提速，一两个月总还要的。
可施家吃糠咽菜的日子再熬她就要死，得想办法改善生活。
原想着嫁人后就远离，施家这边她当个路人就好，还是欠考虑了。
她还是要给施家捋一捋的。
——
施家核心三人小会中，面对施俊晟的责怪埋怨，施长坤和赵金芝也是有由头的。
多少年前，谢长坤夫妻曾找过老秦头给五个儿女看过命势。
让两人失望的是，两个儿子都只是寻常的运程，走好了能得个富裕日子。
顺带脚看三个女儿时，老秦头却对着八字端详了半天，说他们家里和两个儿子的好日子就是应在这两个女儿身上。
待细问，老秦头却含糊说，他们大女儿福运没小女儿长久，小女儿不止嫁得好，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
又叮嘱他们记得顶要紧的一条，小女儿的事若她自己不乐意，可千万不要强压，不然什么福气施家也沾不上了，之后再多的老秦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开始谢长坤赵金芝还不大信，在他们看来家里两个儿子都是能干活络的，怎么就会依着姐妹才有好日子。
可等谢玲玲嫁了邵卫宁，他们是有些信了。
主要邵卫宁那样条件的，他们胡同人家哪会有机会认识，可谢玲玲逛个百货商店拾了个包，恰好就是邵卫宁的，缘份就这么自己找上她了。
后来好日子一过五年，谢长坤和赵金芝也就抛脑后了。
直到施俊晟过来说起给施愫愫张罗对象的时候，两人才又醒起。
对上大女儿夫妻双双去了的事儿，再品老秦头说的可不就越想越准。
所以这阵子又是红糖水又是鸡蛋的也给施愫愫吃了。
以前有好东西从来都是施长坤夫妻带着两个儿子躲人吃，就是怀孕的吴映霞都没份儿的。
也是因为这个，前两天施愫愫说容她想想时，施长坤俩也是什么话也没有就由着了。
今天的事也是，当时施愫愫用那样的眼神说扎小人如何的，想到秦瞎子的话，谢玲玲夫妻双亡的例子在前，两人脑子一乱可不就失了章程。
可真放走了叶开这会儿又后悔呢。
施俊晟对秦瞎子的话倒是两可，可人已经放走了，也防备上了，那可是副团长呢，今天要不是有绝对的把握能成，谁有胆子明晃晃地去招惹呢。
也只能放下，还是按着之前说的，施俊晟在外面多打听好的给施愫愫相亲。
——
各地的军区大院都是大差不差的，只燕城这边的更大更规整一些。
车子一驶进大院儿，一切是那么熟悉亲切，邵征趴在车窗上怎么也看不够。
等车子一路往里，在一处红砖小楼外停下时，邵征吃惊了，问：“叶叔叔，这就是你家么？”
别看他才五岁，对部队大院的事可是门清着，想住小二楼最少得是师级，而眼前这么大的小二楼师级也住不上。
熄火后，单手给他直接从副驾上拎下来，叶开并不因他是小毛孩儿就敷衍他，“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叔叔父亲的家，不过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往后这就是咱们家。”
邵征懂了，是叶叔叔他爸厉害。
这时院门从里面开了，勤务员小张迎出来，接过叶开从车里拿出来的行李，三人开门进了院子。
楼门前的台阶上，一位四十中半的精干中年美妇人和一位十五六岁的清秀却气弱的少年等在那里。
叶开带着邵征拾阶而上，指着两人，让他喊了孔奶奶和小叔叔。
两人周到客气地对邵征的到来表示了欢迎，不冷淡，但也没多少热情。
三个月大杂院讨生活的日子，邵征早练就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趋利避祸谁都没他快。
那位叶行小叔叔像是病着没力气，而孔奶奶应该是不喜他的到来的。
不过邵征也不担心，因为他发现了，那位孔奶奶很顾忌叶叔叔，说不几句话就要打量他的脸色。
这位孔奶奶很怕叶叔叔，那他的日子就不会难过，小邵征已有了判断。
直到中饭时，看到坐在轮椅上被从书房推出来的叶存久，邵征才知道这位叶爷爷也是在家的。
叶存久言语亲切地让邵征在这里安心住下，这里往后就是他的家，让他不用拘束。
叶爷爷话虽不多，邵征却能感到他的真心实意。
最重要的是，叶家是叶爷爷和叶叔叔做主的，邵征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桌上摆有四个菜，红烧肉，清蒸鱼，凉拌白菜丝，溜豆腐，是叶家的阿姨做的，无论是丰盛程度，还是菜的口味都是施家不能比的。
这样的菜要在施家，邵征早都左右开弓大口干饭了。
在这里，若只是叶开他肯定放得开，可守着叶存久，孔德芬，叶行三个只专注细嚼慢咽的，邵征这顿饭吃得就太不香了。
他这会儿深刻的体会到，叶家不光和施家差距大，就是和有爸妈的自己家也是很不一样的。
吃了饭，叶开领邵征上到二楼专给他收拾出的房间，又看着他洗了澡换好衣服。
才跟他说：“明天你就和爷爷奶奶还有小叔叔住这里，叔叔明天去给你户口迁出来就要去军校报到了，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个礼拜会回来看你，你在家里好好的，我都交代好了，没人能委屈你。”
叶家那三个，不光是吃饭时没话，吃了饭也是各顾各的。
叶爷爷去书房，小叔叔回房间，只有孔奶奶留在客厅看着阿姨收拾干活。
邵征要搁房里呆一天得憋死，可进出看孔奶奶那张假笑的脸？
“叶叔叔，那你不在的时候我能回去跟黑心愫愫住吗？”邵征眼巴巴地瞅着叶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