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新的目标
“云老将军，这草原国王不能杀！”
客栈的第三层是这个客栈最高，也是最大的一间房间，占据了整个三层的空间！设施也最豪华，众人之中云不惧地位最高，自然也就独占了整个三层。
这时云不惧正端坐在桌子前，屋子里还站着云思远、俞黑子和公孙无锋三人，公孙无锋一开口，就让另三人瞪大了眼睛。
“哦？这个人干了那么多坏事，为什么不能杀！”云思远跳了起来。
公孙无锋关上房门，看了看云不惧和云思远两人，问道：“云老将军，云少将军，我有一个严肃的问题早就想问你们了。我们这一路走来，先后洗劫了灰石城、白山城、巨石城和光明城，现在马上草原城也近在眼前了，请问，我们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云思远瞪大眼睛看着公孙无锋！
“你糊涂了吗？我们的目的不是早就清楚的很吗？”
公孙无锋笑了笑，说道：“找到回大周的路，然后用我们一路抢来的钱财招兵买马，恢复大周是吗？”
“还能是什么！”云思远没好气地说。
“那我就要请问云少将军了，假如我们回去了，打败了郑国人，也尽复了故土，那么请问，这打下来的大周国，交给谁当皇帝？”
“这个当然......”云思远突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吧。”公孙无锋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公主原本是大周最后一支血脉，虽然她最后玩了一个金蝉脱壳，不知道隐身到了哪路人马那里，但是所有四路人马，现在活下来的也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了。公主在哪里？公主是哪个？是灵籁她们四个公主的贴身法师？还是瑶瑶那个小孩子？都不是！所以，公主已经薨了，这个是事实！”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打下一个江山，谁来坐？”
云不惧半眯着眼，一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俞黑子这时哼了一声，说道：“莫非是你公孙将军想坐？”
“这个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公孙无锋连忙摆手。
“我公孙无锋对自己这点本事还是心知肚明的。我原本就是个纨绔，全靠着自己有个好姐姐，才有了这个辅国将军的身份。要论在脂粉堆里征战，我公孙无锋绝对是有那争天下第一的雄心的。可是我的本事，也就仅限于在女人的肚皮上面。要是对那个位置起了痴心妄想，那就是老寿星吃□□-活得不耐烦了！”
“那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云思远问道。
“我的意思是，咱们必须得有一个现实一点的目标了，不要再用什么恢复大周这种已经不切实际的空话来欺骗自己了！俗语说得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的目标本身就不可能实现的话，那么我们的结果，就只能是一个泡影。”
“现在的形式已经清晰无比，大周已亡！皇室血脉已尽！我们回天无力！现在我们这些人全都以车骑将军的马首是瞻，车骑将军德高望重，又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储君，有忠心耿耿的将领和足智多谋的在下辅佐。这皇位，还能是谁的呢？”
云不惧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云思远却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你！你！”
云思远你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旁边俞黑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把原本挺直的腰背微微躬了一下，也不敢吭声。
公孙无锋一摊手。
“我什么？这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莫非，这皇位要让范恭，让玲珑来坐？他们有那个本事吗？”
屋里一阵沉默，云不惧终于嘴唇动了一下。
“说下去！”
“是！”公孙无锋恭敬地躬身行礼，然后挺直了身躯侃侃而谈。
“现在我们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欧罗巴两眼一抹黑地找回去的路，就算我们最后回去了大周，那边恐怕早已经是大郑的天下了！我知道咱们那边还有一些边关要地仍然在像青城王铎那样忠于大周的将领手里，凭大义也能聚拢起一些人马，可是关键是公主已薨，那些将领们恐怕各自都有了私心。如果一样是继续当他们的将军，您说，他们是会选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率领残军拥立您为新皇呢，还是转身投靠已经吞并了大周，兵强马壮的郑国呢？答案显而易见！”
“而对于我们，这个问题也一样存在。一样是建国，我们是选择带着我们这十二个人和一只狮子的人马杀回大周，打败那轻松击败了大周数十万人马的郑国呢，还是选择留在这个我们十二个人和一只狮子就能摧枯拉朽地打败一个又一个所谓强国的地方，建立一个新的叫做大云的国度呢？”
屋子里的人鼻息都粗重起来。
公孙无锋冲云不惧双膝跪地磕了个头，直起身来朗声说道：“还请陛下定夺！”
俞黑子心里暗骂一声，也跟着跪下来，说道：“还请陛下定夺！”
云思远听得心潮澎湃，看了看自己的老爹，迟疑着不知道是否也该冲着老爹跪下喊陛下。正不知所措，云不惧已经挥了挥手，说道：“站起来说话！”
“谢陛下！”公孙无锋站了起来，恭敬地躬着腰。
俞黑子本来已经站起来了，听公孙无锋这么说，连忙也一拱手，跟着说了声谢陛下，心里对自己总是慢半拍感到极其懊恼。
“不要说什么陛下了，这个称呼还不能用！”云不惧冷冷地说道。
“是！云老将军。”公孙无锋立刻改口，但是那恭敬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变。
“是，将军！”俞黑子也应道。
这次他的反应几乎和公孙无锋同步合拍，不由得得意地瞥了公孙无锋一眼，却发现公孙无锋连眼角都没有看他。
云不惧站起身来，半眯的眼里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他看了看屋里的三人，伸手拍了拍公孙无锋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
“咱们这十二个人里，还是你的脑子最好用啊！”
公孙无锋立刻躬下了腰，连称不敢。
云不惧又看看云思远，继续说道：“思远的脑子也算机灵，可惜全用到了战场上，你以后多指点指点他，别让他被人骗了去。”
公孙无锋大喜，拱手道：“微臣领旨！”
俞黑子也拱了一下手，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叫云不惧什么，看了看公孙无锋，又看了看满面红光的云不惧，终于颓丧地放弃了努力。
云不惧踱步到了窗户跟前，看着远处那绵延的雪山说道：“继续说，这些和不杀草原国王有什么关系？”
“遵旨！”
公孙无锋拱了一下手，接着说道：“回禀陛下，这就和这欧罗巴王国的形势有关系了。微臣在光明城的时候，已经对这欧罗巴各大王国的基本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欧罗巴的国家，和我们那边大有不同，国王的权利，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哦？国王不是最大的吗？”云思远问道。
“也不是这么说的，这个有点复杂。在咱们那里，皇帝自然最大，可是在这里，有权有势的集团分了三个。”
“哪三个？”俞黑子也终于看明白了自己不是能和公孙无锋争什么的料，凑趣地问道。
公孙无锋数着手指侃侃而谈。
“一个是国王，他和手下的大臣、将领、军队是一个集团，一般情况下，王国里他们是最大的一伙儿，这个就不用多说了。第二个是教会，这里所有人都狂热地信仰天神，大家可能注意到了，我们经过的这些城市里，都有不少属于教会的教堂，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是我们在教堂里的收获却丝毫不亚于国王的金库。”
“没错！”俞黑子一捶桌子，愤愤地说，“可惜了！我们一开始不知道，让灰石城、白山城、还有巨石城的教会都躲过去了。”
公孙无锋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说到这个教会，别看他们看起来似乎没有实权，可是几乎所有的民众都是他们的信徒！如果大主教登高一呼要反抗国王的话，结果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呢。不过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在于那个身处圣光城的教皇。他是所有大主教的首领，在圣光城，可没有什么国王，所有人都只认教皇。据说教皇手下有一支叫做护教骑士团的军队，那是一支可以轻松击垮欧罗巴所有王国的力量，只有那个最大的圣城或许能与之相抗。”
“圣城，圣光城，我还以为是同一个地方呢。”俞黑子挠了挠头，憨憨地说。
“这第三个势力集团，就是那个魔法师协会，我们的老朋友了。白山城那场大战，就是一群魔法师协会的魔法师伏击的我们。”
俞黑子不屑地呸了一声，说道：“什么狗屁魔法师，连个灵霞派的二代弟子都不如！”
“不错！”
俞黑子的一再示好终于得到了公孙无锋的回应，他赞许地看了俞黑子一眼，接着说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本事那么弱，但是对于欧罗巴的国家来说，这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这些魔法师居然抱成团，排斥不肯加入的魔法师，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天才的构想，恐怕那些国王和教会现在都非常后悔当初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结果让魔法师协会迅速膨胀起来，成为了一股庞大的力量。他们虽然没有像国王和教皇那样有一个领头的人物，但是据说有一个最高联席会议，里面有五位法力最高的叫做大魔法师的人，虽然灵籁她们如今法力暴涨，我担心仍然不是那五个大魔法师的对手。”
“所以，如果我们想在这里建立大云国，那么这三股势力，我们必然不能全部得罪。如果全得罪了，我们仅仅十二个人，拿什么来建国？就算我们每个人都身处高位，也不够管理一个小国家。好在这三个集团之间本来就互相争权夺利，我们只要拉一部分，打另一部分就可以了。”
“这三个势力集团，首先，魔法师协会和我们势同水火。这是必然的，如果他们能接纳我们，那么这个魔法师协会存在的意义就完全消失了。毕竟他们把我们称为‘巫师’，是必须要消灭的所谓‘邪恶力量’，所以魔法师协会是我们的死敌！”
“这剩下的，就是教会和国王了。我们想建国，教会能帮助我们什么？别忘记了，教皇可是有一个圣光城呢，如果不是教会一直宣称他们只是代表神，只管人和神之间的事情，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等教皇建立起了圣光城，拥有了最强大的武力之后，不好撕破脸直接灭了所有国家，恐怕现在整个欧罗巴就是一个统一的神国了。可是如果我们在这里消灭了国王，号称要建立一个新国家的时候，我想教皇必然不会介意以复仇的名义吞了我们，顺势把这个国家并入他的神国的。”
“我们有了新国度后，这些大主教们除了吸食民脂民膏，或者给教皇领路外，他们还会做什么？他们会治理国家吗？他们会兴修水利吗？他们会与魔兽战斗，保卫家园吗？他们会下田耕种，纺线织布吗？不！他们除了赞美神之外什么都不会！只是一群蛀虫而已！我们如果想珍惜自己的国家，珍惜自己的臣民，就必须把教会势力彻底铲除！”
“最后只剩下一个势力了，那就是国王，和贵族、大臣们。”
“要治理国家，大臣是必不可少的，我们自己原本就是这个集团的一份子，所以不用我多说。我们今天说要杀了国王，只不过是因为他搞得太过分，引起天怒人怨而已。其实我们自己和这个草原国王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吗？我们一样是由百姓供养的，区别只是他拿了一个金币，我们只拿了半个而已。所以，他只是这个度没有把握好。”
“他没有把握好，搞得民怨沸腾，我们不是正好杀了他，取而代之吗？”云思远疑惑地问道。
“殿下问得好！”公孙无锋竖起大拇指，说道，“如果我们去把他杀了，然后公布一个宽松的国策，再收买那些大臣们，我相信很快整个草原王国就能尽入囊中。不过，我不认为这个草原王国是个好地方。哪怕我们回过头来去占了光明城，都比这里要好得多。”
“没错，这里的条件太艰苦了！”云思远说道。
“正是如此！”公孙无锋拍着手，赞叹地说，“殿下真的是一点就透！我们可以回头去光明城，也可以改道去圣城，据说那里可是这欧罗巴最大的城市。它居然还有四个卫城！想来必然是极尽繁华。比起它，其他所谓的大城简直就是一个狗窝！只有那里，才是我们建立大云国的好地方。而且那里和最强大的圣光城之间要隔着好几个国家，其中就包括这个极难行军的高原，等圣光城的护教骑士团千辛万苦地赶过去，我们早就羽翼已成，静待他们送上门了。所以圣城实在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这主意听起来的确不错！可是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不能杀草原国王。”俞黑子挠着头问。
公孙无锋得意地笑了。
“等我们在圣城建立起了大云国，这整个欧罗巴早晚是我们征讨的目标！到了那个时候，你希望你这个对手是一个精明睿智的家伙呢，还是一个搞得百姓民怨沸腾，天天盼着我大云国大军来解救百姓于水火的暴君呢？”
“好！”云不惧大喝一声，眼放奇光，盯着公孙无锋啧啧赞叹。
“谁说你只是一个纨绔！你简直就是老天送给我的一个宝啊！哈哈哈哈！”
“陛下过誉了，微臣不胜惶恐！”公孙无锋双膝跪地，连忙冲云不惧磕头。
“起来吧！以后你可就是我的军师了，等大云建立，少不了你高官厚禄，美女如云！”
公孙无锋眼睛大亮，重重地磕头。
“谢陛下恩典！！”
“哈哈哈哈！”
公孙无锋接着说道：“陛下，我们大计已定，接下来就是要说服其他人了，想来只要大家都明白过来这个道理，除了臣服陛下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哦？他们不会投靠其他国家吗？”
“陛下是在考较我了！咱们这些人里，除了我们四个，其他人全都是欧罗巴人所说的巫师，就连瑶瑶那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练起法术来都那么进步神速！这些人不论跑到哪里都是一个被烧死的命运，您让他们去，他们敢吗？”
云思远却说：“别人还好说，就是那个芃萱是个死心眼的，一心要去圣光城抓教皇去救活她那个死了的情郎。这怎么办？”
公孙无锋胸有成竹地说：“这有何难？她一个人难道可以上天入地不成？想救她的情郎还不是得让我们帮忙。再说了，教皇所在的圣光城，那护教骑士团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本来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我们本来就只能在圣城建国，壮大自己之后才能去对付教皇，这和芃萱丫头的目标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云不惧哈哈大笑。
“我得公孙，如鱼得水啊！哈哈哈哈！”
......
天已经黑了，公孙无锋、俞黑子、云思远三人行礼退了出去，将整个偌大的一层楼留给了云不惧一人。云不惧目光炯炯，意气风发地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窗外虽然已经是一片漆黑，但是他似乎看到了无限的光明。
“他来自过去，他来自现在，他来自未来。”
“他来自这个世界，他也不来自这个世界。”
“他非常强大，他也非常弱小。”
“他带来了拯救，他也带来了毁灭。”
“他让我们获得了新生。”
“召唤！”
“赵桓！”
“大周！”
“公主！”
“预言！”
“拯救！”
“毁灭！”
“新生！”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真的是世事无常啊！最后的这个新生，原来却应在我云不惧的身上！赵桓，你说你是个送货的，还真的是这样！否则你若还在，有了你这个赵王，可不就成了建立大赵国，而没有我大云国了嘛！死得好！你死得可真好呀！哈哈哈哈哈哈！”
......
“至众王，众巫已至，明日即达，吾将开门迎之。明起待吾信，勿再传消息。待众巫往大泽，吾信至则齐收网，不可稍慢，草原西蒙。”
深夜，在一座巨大城市的中央，在那众王之王的城堡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里。一个侍女枯坐在一面摆在桌子上的镜子前面等待了整整两天，空白的镜面上终于慢慢显示出这些血淋淋的文字。
侍女揉了揉眼睛，确认那镜面上的字不是幻觉，连忙跑了出去，在昏暗火光映照下的走廊上奔跑到尽头，被两个持斧枪的卫兵拦住了。
“站住！陛下正在休息，不得打扰！”
“有陛下在等的重要消息，陛下让我任何时间都可以叫醒他的。”侍女紧张地解释。
“什么事？”门里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女声。
“玛丽女士，是我，陛下等的消息来了。”侍女低声地说道。
很快，门开了，中年国王顶着一头乱发，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看见了侍女，立刻问道：“有消息了？”
“是的陛下！”侍女点点头，却谨慎地没有开口再说。
“很好！跟我来！”国王快步走在前面，侍女小跑着跟在身后，一路来到了刚才的房间，国王走进那只摆着一副桌椅的房间里，看着桌子上那面显示着血字的镜子。嘴里默默地反复读了两遍。
“好！胜败在此一举！”
遍布欧罗巴的十余个城市的王宫里，这相似的一幕都在上演着。只不过有人紧张，有人恐惧，有人看戏，有的人则瞥都不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