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真相
公孙无锋一脸无奈地带来了王后身体有恙的消息，别人还罢了，云不惧却是非常不甘。草原王后那张脸已经彻底钻进了他的脑袋，赶也赶不走，忘也忘不掉！如今他连建立大云国的念头都不顾了，只想能够拉着那个美丽女孩子的手一亲芳泽，梦想着自己能亲手把王后的头冠戴在那个女孩子头上。但是那女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病晕倒，自己总不能强求别人带病招呼客人，只好强忍着百抓挠心一般的感觉装镇定，可是他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镇定地下来，饭菜吃到嘴里都压根尝不出味道！
一行人草草用了晚饭，碧漪一直惦记着客栈里那个旅人唱的歌儿，便要和玲珑一起逛街。瑶瑶也是个贪玩的，喊着要一起去，范恭便带着她，一行四人在大街上闲逛。
这一逛，草原城和其他城市的差别就体现出来了。这里的屋子都破破烂烂，街上道路坑坑洼洼，崎岖难行，污水横流，到处都可以见到乞讨的人，甚至还能看见路边倒毙的尸体！
碧漪和瑶瑶看到这些，逛街的心思顿时就去了大半，可是想回去时才发现，这一路走来，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他们默默地跟在身后也不知是要做什么。四人只感到心惊肉跳的，碧漪和瑶瑶连忙躲到玲珑和范恭身后。可是那些人只是一声不吭地跟着，似乎只是好奇，总不能因为他们跟在身后就去驱赶吧。
四人不敢回身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只好快步向前走，那些人就继续跟在身后，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众人慌不择路之下，只想绕回住处，可是这里的道路曲曲折折根本没有一个整齐的规划，大家又不认识路，在昏暗的天色下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儿，不仅没有绕回去，反倒迷了路。最终在一个死胡同里，四人看着面前的墙壁，只好转过身来，面前已经跟了一百多个穿得破破烂烂，连衣服颜色都看不出的人，男女老幼都有，他们全都瘦骨嶙峋，面部表情。
玲珑和范恭站在前面，玲珑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拿出他的银枪。
“劳驾！请让一让，我们走错路了。”范恭大声说道。
那些人没有动。
范恭和玲珑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向前走了两步，都快要顶到面前站着的人身上了，那些人还是没有动，密密匝匝地站在他们面前，眼睛盯着他们。
玲珑一皱眉，就想要去摸乾坤袋。
“打！打死他们！”有人在后面大喊。
顿时，一堆石头飞了过来，前面的人也拿出棍子，向四个人打了过来。
玲珑从乾坤袋里拿出两面盾牌，和范恭一人一个，将巷子堵得死死的，护着后面的瑶瑶和碧漪。又取出银枪，把碧漪的法杖也递给了她。
看到四人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堆武器，衣衫褴褛的人们都吓了一跳。
“他们是魔法师！”又有人喊了起来。
“没错！”
碧漪手里的法杖瞬间发出强烈的白光，照亮了黑暗的小巷！
“要不要试试法术的厉害？！”
众人一哄而散，却仍然有几块石头远远扔过来，打中了高举的盾牌。
“碧漪！不要伤了他们！他们只是些穷苦人。”范恭喊道。
“爸爸，我害怕！”
瑶瑶刚才一直在哭，但是却不敢出声，这会儿见人群散去，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范恭连忙把瑶瑶抱在怀里，竭力安抚。
“没事了瑶瑶，他们，他们可能是把我们当作那些欺负他们的贵族了。”
“我要回去，我不要逛街了。”
“好，爸爸这就带你回！”
“我想回大周，我不喜欢这里。”
“我们就是在回大周的路上。”
“呜呜！他们都是坏人！”
“是的宝贝，他们都很坏！”
碧漪给瑶瑶擦擦眼泪，温柔地说：“瑶瑶不哭，他们其实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只是......”
“只是被你们抢走了最后一点钱，最后一口粮食，只能等死的人！”一个声音猛地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四人被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却没有看到有人，这时，旁边墙后面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人挣扎着被拖走。
“天神在上！我求求你了！千万别再说了！”一个女人用压抑的声音哭着说道。
玲珑拿出银枪，大喝一声：“什么人！”
四周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碧漪抬眼望去，四周的墙头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一些人趴在墙后偷看他们，只是这会儿天已经很黑，什么也看不清。
“为什么你说我们抢了你们的东西？我们是来自遥远的大周国的人，只是路过你们这里。我们没有拿过你们的钱，没有抢过你们的东西，我们在这里住上一晚就会走，可是你们却冲一个小孩子扔石头！”碧漪愤怒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今天拿走了那么多的钱，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当我们是瞎子吗！”
“可是，那是国王的钱啊！国王的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们把他的钱抢走了，他转身就得从我们身上再抢回来，这和你们抢我们有什么分别？”
碧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公平！我们从不拿穷人的东西，你们反倒恨我们。国王抢你们的钱，你们却不恨他。”瑶瑶哭着喊，“你们就是害怕他，不害怕我们，你们都是胆小鬼！”
对面也沉默了。
静了半晌，一个声音颓丧地说道，“是的，我们是胆小鬼！你说的对，我们都怕死，都怕西蒙那个家伙。”
脚步声开始响起，墙后的人都慢慢散开了。
范恭和玲珑仍然警惕地举着盾牌，又过了一会儿，四周再也没有了动静，才松了一口气。
四个人小心地向巷子外挪动，刚走了几步，碧漪突然停了下来。
玲珑一拉她，却没有拉动。
“碧漪，怎么了？”玲珑低声问道。
“别说话，你听！”碧漪嘘了一声，说道。
“听什么？”
“那首歌！有人在唱那首歌！”
大家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歌声就消失了。
突然，碧漪大声地唱了起来：
天神赐予草原的百灵鸟啊，
她是我苦难生活的依靠。
只要能看到她的笑脸
疲惫和痛苦都能忘了。
可是我伟大的天神啊，
你为什么让她承受如此煎熬？
自从她失去了美丽的歌喉，
我的心儿彻底地死掉。
自从她被关进了鸟笼，
我的人儿彻底地死掉！
玲珑一直在拉她，但是碧漪不管不顾地一直唱完才停了下来。
四周仍是一片静寂，过了一会儿，黑暗中有人开口说道：“姑娘，你这歌儿唱得不大对。”
“是的！”
碧漪大声回答说：“这首歌是我昨晚听一个旅人唱的。我觉得它好听极了！可惜我只听了一遍，我想请那人教我，他却走了。所以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我听说这首歌草原城里几乎人人会唱，我想再听，也想学着唱，你能教我吗？”
那人却叹了一口气，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首歌在这里是一首禁歌，唱它的人，会被国王砍头的！”
“什么？！”碧漪和玲珑一起惊讶地喊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禁歌？”
“因为这首歌的背后，有一个凄惨的故事！”
碧漪和玲珑听到这里，不由得屏住了气息。上次那人就是说到这里，被他的同伴拖走了，原因他们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但是这首歌背后的故事，他们还一无所知。
“你就快别说了！”一个女人充满祈求和恐惧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闭嘴！！”
那个男子勃然大怒！
“这草原城里人人都知道，有什么不敢说的？！西蒙他有本事，把草原城里的人都杀光好了！”。
哗啦一声，一扇门打开了，一个年轻人从里面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畏惧地从男子的身后看着大家。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只是那孩子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就这么站在有些寒冷的空气中，身体显得非常地瘦弱。
“你既然想听，我就告诉你！”
那男子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在我们这个草原城，曾经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男孩子叫做迪亚哥，女孩子叫做莉娅。他们从小就是邻居，从小就喜欢在一起玩，双方的家人也都早早给他们定了亲。我们草原城的人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开心地在一起，那形影不离的样子人人见了都会羡慕。可是后来，随着女孩子渐渐长大，她的容貌越来越美丽，就像是太阳一样让人不能直视。她唱起歌来，能让听到的人都忘记手里干的活儿，忘记我们这比黄连还苦的日子，所以我们都叫她草原上的百灵鸟。而她跳起舞来，唉！”
说到这里，男子停了下来，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一时没有说话。
碧漪小心地问：“是不是很好看？”
“岂止是一个好看！今年草原城的新年大会，年轻姑娘们都在会场上跳舞，小伙子们在旁边看得是目不暇接。可是她上来一跳，所有的女孩子们都不敢和她同场，纷纷逃了下来。那场大会，让草原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只能歌善舞的美丽百灵鸟，草原城里所有的小伙子，也都在心里偷偷地爱慕着这只美丽的百灵鸟。”
“那场大会既给她带来了无比的荣耀，也给她和她的情郎带来了巨大的厄运！我们的国王西蒙，亲眼看到了她的面容和舞姿，亲耳听到了她的歌喉。竟然在会场上宣布，这是天神赐予草原城的百灵鸟，她将是草原城的王后！”
“女孩子坚决不答应。国王一怒之下，把她的情郎抓了起来，逼着女孩子答应做他的王后，女孩子仍不答应，国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女孩子和男孩子的家人一一杀掉。女孩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她未来的公公婆婆在她面前被杀，国王又要去砍她情郎的脑袋，痛苦绝望之下，突然身上冒出了绿色的光芒！原来她竟然是一个女巫！”
“什么？！”四个人都惊呼了起来。
男子继续说道：“这下，草原城里的教会和魔法师们都坐不住了，要把女孩杀死。可是国王却不答应，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教会和魔法师们不再坚持带走她，但是女孩被割掉了舌头，再也无法使出巫术了，国王把她关在最高的塔楼里，像养着一只美丽的金丝雀。”
“国王威胁她说，如果你敢自杀，我就杀了你的情郎。女孩子屈服了，就在那塔楼里屈辱地活着，她却不知道，她的迪亚哥其实早已被国王剥了皮，点了天灯。每天出现在远处冲她招手的，其实是国王找来的另一个人假扮的。女孩还一直天真的以为，她是在保护着自己的情郎。”
说完，男子哽咽起来。
擦了擦泪水，男子继续说道：“草原城里的人，没有人敢告诉女孩子真相。有的人是怕她寻死，有的人是怕国王报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城里就开始传唱这支歌儿，人们都说，这是那男孩子的灵魂舍不得离开，到了晚上就会出来，游荡在城里到处唱这首歌。”
等男子说完，从远处又传来了琴声和歌声。
大家怔怔地听着歌儿，拳头都攥了起来，指节处捏得发白。
一首完整的歌儿唱完，碧漪还沉浸在那悲伤的故事里无法摆脱出来，玲珑却问道：“你们不是说巫师是邪恶的吗？为什么草原城里的人心里都向着她？”
“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们从小就听人说，巫师是邪恶的化身，是灾难的根源。可是那个女孩子的遭遇，草原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有人不同情她的。如果说她是邪恶的，欺压我们的国王、教会、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老爷们是正义的，那么，只能说正义和邪恶这两个词，我们从小就搞反了它们的含义！”
“原来王后莉娅就是那个百灵鸟！难怪她会对国王冷若冰霜。可是为什么，她今天看到云老将军，会昏倒过去？”碧漪自言自语地说。
“你们那个老将军？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不仅拿着用迪亚哥的头骨做成的酒杯喝酒，身上还一直披着迪亚哥的皮。”
“什么？哪里来的皮？那个迪亚哥的人皮？！”
“那个女孩子的情郎，被国王剥了皮。而今天我们都看见了，那有着迪亚哥独特纹身的人皮，就披在你们那个老将军的身上！”
“上当了！！”
四个人同时惊呼出声！
“我们，我们不知道那是人皮！国王说，那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我们以为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披巾。”碧漪着急地辩解着。
“小姑娘！”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是来向草原城收税的魔法师吗？”
“收税？！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收税的？”
“是西蒙国王，他告诉我们你们是来自邪恶之国的魔法师，来向我们草原城征收十万金币的税。所以今天起，我们上交给国王的税需要再增加。”
“我们不是来收税的啊！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我们只是回家路过这里！”
“可是我们草原城全城的人都看见了，今天你们披着迪亚哥的皮，推着装满金币的小车，从城里招摇过市，那些金币，难道不是你们从国王那里拿走的？”
碧漪哑口无言！玲珑的手紧紧攥着手里的银枪，牙齿咬得咯咯做响，仰天大吼。
“这个卑鄙的家伙！我们上了他的大当！！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这个骗子！我们昨天就说好要杀他的，结果今天被这个家伙一顿巧舌如簧，把我们都糊弄住了！”碧漪也愤怒地说道。
玲珑手中银枪一挥，大声喊道：“我们这就回去！带上所有人，二话不说杀上王宫！我看看到底是我们的刀枪厉害，还是他的嘴巴厉害！！”
四个人怒气冲冲地原路返回，后面无数道门接连打开，一个又一个的人影远远地跟了上来。
等到大家走到居住的院子前时，后面已经黑压压地跟了上千人，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但是却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中紧紧地跟着。
那群人一直跟着四人来到云不惧等人居住的园子外面，直到看见那守卫在门口的士兵，才畏惧地没有再跟过去。但是他们也不愿散去，只是远远地聚集在一起，沉默地等待着。
士兵们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跟着四位外出的魔法师回来了，还以为是贱民们要暴动，连忙吹起了哨子，很快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赶到，人群沉默着又退后了一些，和士兵们对峙着。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军骑在马上，问守门的士兵。
“我们不知道，冈萨雷斯将军，这些贱民跟着四位魔法师老爷一路跟到这里，然后就不走了。”
将军冲着人群一声大喝：“你们这些该死的贱民！围在这里是要造反吗？！惹怒了高贵的魔法师老爷，一把火就把你们全烧成了灰！”
人群又退后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散去，远处反而有更多的人陆续赶来，转眼之间，聚集在这里的人就有数千。
冈萨雷斯只带来了几百人，虽然是全副武装，但是如果真的是民众暴动，这些兵只怕根本不够塞牙缝的。他心里怕得发抖，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后退，只要后退一步，气势一泄，这些人立刻就会变成暴民！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原地不动，一边派人向国王求援，一边向天神拼命祈求千万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