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进行时2
普拉米亚现在很疑惑。
这么多年,她见过各种人,各种死人、遇难者家属,甚至爆炸后幸存下来的人,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但这其中一定不存在一种人——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居然还能和她缠斗在一起,并且不落下风。
她甚至几秒之前还在以一个痛苦且虚弱的姿态扶着墙站起来,如果不是现在普拉米亚还能看到安朵丝身上的伤口,她真的会怀疑刚刚的一切是否是她的错觉。
普罗米亚闪身躲开朝她挥来的手刺,她脸上戴着的类似中世纪医生的鸟嘴面具会对她的视线造成轻微的遮挡形成一点盲区,这些在以前当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但是现在她却不免陷入狼狈。
她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她那条因伤无法正常抬起的右臂在往下滴血,上面的伤口,来自被安朵丝夹在手指间的手刺——她没有用枪,很显然在连人都看不清的情况下,枪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安朵丝眨了眨眼,这只是徒劳,她额头上的血不断的流到她的眼睛里,现在她整个人看起来真的非常可怕。
她朝普罗米亚冲过去,如果她足够清醒的话,她应该会采取更保险的打法。
每一次挥刀,她都几乎把全身力量压在了手上,利用自身的体重加上身体旋转带来的力,狠狠砸向普拉米亚。
一个家境良好的年轻女孩,用的却全是一些不要命的杀人招式。
没人想和疯子纠缠,即使是普罗米亚也是一样,更何况她接到的单子仅仅是警告,杀人是另外的价格。
普拉米亚向后躲开刺向她太阳穴的利刃(天知道安朵丝是怎么这么准的),她抬腿朝面前的躯体踹去,安朵丝砸到门上,一部手机掉了下来,又被落下的脚撞到了爆炸时点燃的火里。
保时捷旁,琴酒把枪包塞回车上。
“伏特加,别乱按你的引爆器。”琴酒没再纠结那个明显无法再使用的耳机,他黑色大衣的衣摆划出了一条冷硬的弧度,步履急促但居然依旧脊背挺直,他看起来真的足够优雅。
不过说真的,除了安朵丝应该没人会把这种词往琴酒身上按,琴酒该明白一点的——越是这样,越会有人想看他狼狈的一面,尤其是安朵丝。
但琴酒此刻想的只是该怎么避开那些条子的视线,钻到大楼里,把不幸翻车的安朵丝带回来。
谁都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琴酒绕到了楼背面——相对于那些麻烦的警察的背面。
他面无表情的眨眨眼,灵巧的踩着窗沿爬上了墙,手臂和脊背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出于一些考虑,琴酒没有脱下这时有些碍事的大衣,所以即使安朵丝目睹了这一切她也是看不清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惜的,在某些夜晚或是少数的白昼里,她曾经细细亲吻过每一寸泛红温热的肌肤。
琴酒应该是全神贯注的,毕竟他现在已经爬到了八层,这已经是个能摔死人的高度,而且因为他听到了消防的声音,所以他决定还得再往上几层。
但是他现在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现在已经完全能想象到如果安朵丝在,她会说些什么了,这可真是个要命的发现。
等到把那瓶乱晃的酒收回来,他一定要——他能怎么办?他都没办法让她乖乖穿防弹衣!
琴酒下意识的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与此同时,在接近顶楼的地方,安朵丝单手扒在墙上,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不断有血从她的另一只脱力的手臂上滑落,安朵丝努力不让自己去算到底流了多少血,这可能也算是一种心理战术。
普罗米亚已经离开了,不恋战,聪明的做法。
原本常磐美绪的办公室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安朵丝跌跌撞撞的来到楼梯口附近,即使有一段距离了,安朵丝依旧有一种错觉,就好像火舌依旧舔舐上肌肤的灼热的错觉。
在她之前二十一年的人生中,有两场重要的火。
事后人们将其称之为火灾,可安朵丝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第一场,决定了她现在站在这里。
第二场,以她的方式,彻底焚烧掉了被人类称之为血缘的羁绊,在那之后,也再没有人向她提起那种说辞。
待这一阶段的琐事结束之后,她还挺愿意和琴酒说起那段往事,她也相信琴酒应该对此很感兴趣。
她晃了一下,在即将摔倒的前一秒,一只肉乎乎的手臂撑住了她。
“我的天啊,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莉莉丝环抱着她,虽然她俩的身高差了十五公分,但是她却丝毫不显吃力,接到安朵丝短信的下一秒她就飞速赶来了,能在这种情况下反应这么快的也只有她了。
莉莉丝熟练的掏出安朵丝身上的另一只手机,捋下她手上的纹章戒指,完全看不出来她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安朵丝闭着眼睛,放任自己把全身重量压在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摘下安朵丝被血浸透的手套丢进火里:“哼,我回去就拿它把那群盯着我的烦人的特工开了。”
安朵丝的声音带着一点笑:“请一定在里面加上赤井家那群麻烦。”
“我真的服了你了,”莉莉丝搂着安朵丝向下走了两层,躲开了火,“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到处溜达,既然如此还藏什么,让琴酒拿去查啊。”
“我期待着他可以发现真相,但要在我的注视下。”安朵丝低头咳了几声。
吐槽归吐槽,莉莉丝看见过安朵丝办公,她知道这枚戒指的作用不仅仅是能开除几个MI6,她很感谢安朵丝的信任,但还是要说上一句:“疯子。”
事实上从她知道安朵丝决定跑去“卧底”的时候,在一面觉得这可真是安朵丝能做出来的事,却也没忍住去去怀疑那群大佬的脑子集体出了问题,安朵丝真的没有给他们洗脑吗?
“把你放这儿?”怕再走下去要碰到人,莉莉丝把安朵丝扶到一扇窗户前问道。
安朵丝点点头,她看上去真的要吐了,居然还坚持着她给不同情绪设定的动作:“让他们不要插手。”
“正常人都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但是万幸他们可不是正常人。”莉莉丝嘲讽道。
安朵丝眨眨眼,从脚踝的绑带处抽出了一把小刀。
“我帮你?”
“没事。”安朵丝把左臂向前伸出,右手在手臂内侧接近腋下的位置摸索了一会,对准一个几乎不会被察觉到的轻微凸起扎了下去。
“真的能直接这么取吗?”
她在莉莉丝面前可不用演戏,但她确实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绷紧的状态下不适合操作,几乎是违法生理的,安朵丝让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放松下来。
“管它呢。”
抽.出的刀尖上是一枚小小的被血糊住的芯片,事实上这枚芯片链接着麦考夫的手机,可以将她身体情况实时传送给麦考夫,当然它也有定位之类的那种小功能,安朵丝对他们、准确来说是弘树的技术很有信心,但她不得不考虑那万分之一的芯片被发现破解从而反追踪的可能性。
“等着你的王子吧,Rapunzel!”莉莉丝丢下这句话,消失在开启的窗户前。
即使真的很恶心,莉莉丝也不一定能看到,安朵丝仍十分固执的翻了个白眼,很高兴的是,这种童话故事并没有在她的童年出现,她所接受到的启蒙是不分性别的一致的教育,也是自由且自主的对这个世界的探索,这也让让安朵丝在长大后听到这种故事,还是以为它们是某种诅咒。
她可不是需要王子拯救的莴苣姑娘啊。
或者说,王子该怎么确定,他所经历的一切,不是莴苣的阴谋呢?
高塔,真的能困住她吗?
安朵丝眯着眼,靠在床边,看到那人出现。
幸运的是,琴酒也不是王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