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篇2
安朵丝后撤了一大步，这真不能怪她。
“亲爱的，”安朵丝斟酌着用词，“你现在就像是从什么杀人狂拍摄现场跑出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杀人狂什么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琴酒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浓稠的猩红血珠从刀尖滑落，他心中那股如火般灼烧着他的恨意正在缓缓消退。
那个老头不仅仅是安朵丝口中的礼物，更是她给琴酒的一个发.泄通道。
无论琴酒选择哪个选项，对于安朵丝的愤怒并不会因为他的选择而消失。
“总不可能是为了正义”，安朵丝评价当年想把这事翻出来的相关人士的话，放在她自己身上一样合适。
正义对他们而言本身就是个没用的词，但凡安朵丝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丝和正义、公道有关的念头，呈现在琴酒面前的就不是这样一个结果。
至少不会是，恶贯满盈的幕后真凶，安安稳稳从政坛上退下后又做了几年银行董事，才“突发疾病”功成身退。
到最后他在任期间的所作所为也无人知晓，琴酒记得好像前几日还给他举行了一场十分隆重的追悼会。
对琴酒而言，让仇人身败名裂，远没有自己手刃他来得痛快，更不用说只这种他不刻意去想都想不起来的人了，当然送上门的，他照收不误。
安朵丝知道琴酒能想到这些，琴酒也知道安朵丝知道自己会想到什么……有点绕，但足以让琴酒知道安朵丝愿意让他知道的。
“我们是一样的人哦。”安朵丝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琴酒。
话虽如此，能看出琴酒想到哪了也还是有点吓人吧？
在琴酒瞪了安朵丝一眼，却老老实实地接过手帕擦着枪和匕首之后，两位在不同地方却同样目睹了远程的秘书非常震惊。
说真的，三天前刚完全清醒过来的安朵丝和她们说起后续安排的时候，她们是觉得效果恐怕不一定有安朵丝说的这么好的。
当时安朵丝也给了解释：“第一，一个很常见的想法，‘她明明可以不管，却为了我冒险’，所有的事凡是做过，必留痕迹，这确实会成为我的一个把柄；第二，把将近三十年前的事曝出来，或者随便找个他干过的别的缺德事……”
“没那么随便吧？”Chloe说道。
“查查他的档案，应该能给他搞出来几百年的刑期，他这个年纪，没准还是哪儿的间谍呢。”安朵丝抱着杯子说了个地狱笑话，很明显，除了她以外没人觉得好笑。
“信我，用法律的途径远远没有让琴酒亲自动手好，虽然前者对我来说更简单，手上还不会沾一点脏，我也可以等定了罪再把他偷给琴酒，但是且不说等着套流程走下来要多久，期间会把多少人拉下水，也难免会有那种‘为了你好’之嫌。”
“说得绝情一点，我沾一身腥才是琴酒更愿意看到的局面。等他醒来他心里肯定会有不满，我不介意让他找找平衡。没有强迫他接受更合适的选择，在具有比他想象的更大的能力和权力的同时，也保留着分寸感。”
“旗鼓相当的局面，不能变成一边倒，被牵着鼻子走的被愚弄感，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可是非常大的刺激和伤害，而且那家伙控制欲简直爆表。对他的刺激到炸弹为止就够了，再做下去就过火了。”
Chloe端着壶给她续了点水：“多喝点。”
“我不累，和他斗挺有意思的。”安朵丝笑歪在书桌前，“到那天你们注意看哦，Gin他一定会露出超可爱超辣的表情。”
“恕我直言，Ma'an，这俩词放在一起有点奇怪。”
“但是它们就是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呀。”安朵丝理所应当。
而现在，Chloe正对着耳机不可置信的惊呼：“我是不是坏掉了，我居然觉得你说得对。”
安朵丝没忍心说当时选你们当秘书，除开非常出众的能力以外，就是因为思维能跟她接上，几个人性格合得来。
所以不是现在坏掉的，而是早就坏掉的。
安朵丝伸手在琴酒下压的嘴角抹了抹，每次动手的时候，琴酒脸上都会露出标准的很辣的反派笑，转头又抿着猫猫嘴，一脸不开心，所以才会吓坏无辜路人呀。
“血都溅到脸上去了，我现在完全不想看里面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安朵丝看着指腹上的血迹，犹豫了两秒，在琴酒的警告中抹到了他衣服上。
“反正也脏了。”安朵丝这么说道。
琴酒捏着她的手把她拎开：“那之前呢？”
衣服干净的时候她也没少乱蹭。
“黑色沾血不明显嘛。”安朵丝说着又掏出一条手帕给琴酒擦手，可见她就是故意的。
“而且你衣服好多还是我买的呢。”
琴酒随手甩了个刀花，提醒她：“刷我的卡。”
“我都给你费心挑衣服了，难道还要我出钱吗？我可是拿死工资的，没钱！”
琴酒信她的话就有鬼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确实是老老实实靠工资过活的，谁知道她的工资到底有多少。
琴酒还想过安朵丝之前胡说八道可能是因为她是卧底，所以才不说真话，现在看来习惯性胡扯就是她的本性。
“知道了。”琴酒敷衍道，对付她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不理她，要是和她论上了，她怕是要更来劲了。
而且，琴酒低头看了一眼被血浸透大半边的衣服，撇了下嘴角有点嫌弃。
安朵丝牵着……带着琴酒回到了她的（明明是狱长的）办公室。
Chloe早就守在监控前等待多时了，一见到他们进来了，就迫不及待地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了过去。
“洗了一下，但是东西都还在。”安朵丝指着袋子，“你应该不想穿脏的吧？”
琴酒颇为顺手地屈指敲了一下安朵丝的头：“休息室在哪？”
“她们不介意的，你可以就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安朵丝就被琴酒瞪了一眼，她指向最里侧的那道门，嘴上依旧不老实。
“用不用我帮你……”
回答安朵丝的是琴酒冷漠关门的背影。
安朵丝一下松下来摊在转椅上。
“那位礼物先生您打算怎么办？”Chloe问道。
安朵丝按了按额角，她头疼得厉害。
“烧了，塞坟里去。你们两个把这边的事处理好了再回去。”
“好。”两人点了点头，也没再出声，没打搅安朵丝进行短暂的休息。
“咔哒”一声，休息室的门打开，琴酒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向依旧在闭目养神的安朵丝，又看了一眼和安朵丝流氓的如出一辙的她的秘书，就是盯监控的那个刚刚吹了个口哨吧！
琴酒丝毫没有打扰别人休息的意识，他伸手直接盖在了安朵丝上半张脸。
“虽然早知道你不会注意。”安朵丝扒下他的手抱在怀里捏了捏，“我涂了超厚的一层遮瑕，你别给我蹭没了，可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琴酒俯下身：“所以你要睡会儿？”
安朵丝搓了搓脸：“很诱人的提议，但咱们还有下个场要赶。”
“去哪儿？”琴酒问道。
“你猜。”安朵丝朝他眨了眨眼。
泰晤士河上，一艘艘观光游船悠闲地行驶着。
游船上，琴酒正站在甲板上警惕着周围。
“喝酒吗？”安朵丝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 ，只是一杯香槟，一杯果汁。
琴酒接过杯子却没喝，只是拿在手上：“比起这个，我更想要别的。”
“烟啊？”安朵丝靠着栏杆，“医生让我一个月内忌酒忌烟，酒你可以喝，烟你就别想了。”
“安朵丝！”
“怎么啦？咱们两个可是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一起，还是说——”安朵丝突然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你要抛弃我啦？”
“对。”琴酒挑眉，对她举杯，“Cheers！”
安朵丝直接凑过去和他碰了个杯，微仰起头：“Kiss goodbye.”
琴酒轻笑了一下，俯下身，只是非常单纯的轻轻碰了一下，分开的时候安朵丝突然抓着他的衣服，头抵在他的胸口。
“碰瓷？”琴酒问道。
“低血糖。”安朵丝闷声回答，像她这么高强度连续工作好几天，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更何况她还是个脆皮。
琴酒无奈：“那你还不老实？”
一边拿过她手里的杯子，贴到她的唇边：“喝一口，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粗略的观察一番，这艘游艇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身份有问题，在这上演一场动作戏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怎么可能，”安朵丝摇头，“你也算是他们的同事了嘛。”
“同事？呵。”
“我说真的，而且不是组织的那种塑料同事哦。说起来，你跟基安蒂、伏特加他们也不是塑料……”
“闭嘴，喝你的果汁。”琴酒看了眼船舱，“吃东西吗？”
“不要，难吃，太甜！”
虽然下午茶不仅仅有甜点，但她就是不想吃。
琴酒真的好奇：“你的身体是被你自己折腾成这样的吧？”
“你有没有常识——低血糖让我吃那么甜的东西我直接晕给你看哦。而且其实我原本给你安排的菜单里是有下午茶的，但是我尝了一下，没忍心。”
“所以这就是你精选后的结果，”琴酒揽着她的肩，“难道你没有船？”
“那必然不可能，但这可是在伦敦的推荐项目，你之前肯定没坐过，要不是因为晚上我另有安排，就选晚餐的船了，我还是更喜欢黄昏时候的伦敦。”
“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想说慢腾腾的浪费时间，还想问这一站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儿，对吧？”安朵丝朝他狡黠一笑，“不如猜猜，我发誓这次我真的没故意在折腾。”
那就是认了之前是故意折腾人的了？
琴酒捏了她一把泄愤，在安朵丝幽怨的眼神中开始回想泰晤士河会流经什么地方，安朵丝既然让他猜，那必然是他知道的，这种游船又只会在固定的码头停靠，就算是下了船再乘车，也不会是很远的车程。
其实琴酒一直有一个想法，但安朵丝应该不会那么疯吧……
盯着远方那隐隐约约可见的，白绿相间的如堡垒般的后现代风建筑，琴酒不得不承认，某人好像一直这么神经……
“贝尔摩德为了进去，还特地易容骗了赤井玛丽，结果最后也没能成功，你现在能正大光明的进去了，开不开心？”
他开心个鬼！他要是这样进mi6大楼，不用等明天就能传便组织。
“不要这幅表情嘛，开心点。”安朵丝忍俊不禁地戳了戳琴酒的脸，“当然是走秘密通道，主要是有一些文件，我不是不能拿回家给你看，但是这样会多出一些手续，耗时间且没必要，所以直接让你进去自己看。”
文件到是其次，安朵丝前面那句话有个地方琴酒很在意。
琴酒眯起眼：“赤井玛丽，我记得贝尔摩德给她喂了组织研发的那个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也没和你说过，你是怎么知道贝尔摩德想通过她混进mi6的？”
安朵丝眨了眨眼：“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