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却无常(二)
此时,桓竹月正坐在书前奋笔疾书。
半晌,她拖着张纸,鼓着嘴吹着上方的墨迹,“封前辈,口说无凭,你我立字为据。”
封念丞接过那张纸端详片刻,抬手签下名,又递还予她,“这下可放心了?”
桓竹月将那张纸折好收进储物袋中,淡淡笑道,“不知晚辈接下要做些什么?”
封念丞顺势张开手臂,“吾守了你两夜半,乏了。替吾更衣,吾要歇息片刻。”
穿衣脱衣这种事情,明明自己就能非常便捷且舒适的完成,为何非要让旁人伺候。
桓竹月心中十分不理解,但她尊重别人的习惯。
于是极为认真的替他褪去外袍,顺手挂至衣桁之上。
回来再脱其他其他衣物之时,却犯了难。
封念丞穿的衣服与岷川的大为不同,她虽解开了衣服扣子,却不知该如何解腰封。
她围着封念丞转悠一圈,弯腰细细摸索查看,那腰封看着彷如一整块束在腰间一般,压根寻不见交接处。
封念丞牵过她的手,摁在腰封中部位置,只听“咔嚓”一声,腰封中部的图案立时变成两个卡扣。
桓竹月扯了扯嘴角,“封前辈,我明日想去吉城一趟,之前答应吉城少姬要替她处理一下城中之事。”
封念丞长睫微垂,视线黏在她身上,“嗯~~~明日吾陪你一同去。”
“我自己回去便成,都是些小事情。”桓竹月顺口推脱道。
封念丞闻言抬手轻触她的脸颊,“那蜃龙嗅觉异常敏锐,骆行衿那人又嫉恶如仇,你一人前去,吾不放心。”
桓竹月后退几步躲开他的手,心中认真思索起他的话来。
上一次见犰狳,还是初次发现人间北斗之时。
时隔这么久,那条蛇还能闻出她身上的犰狳味道,可见其嗅觉多么可怖。
她虽然想弄死那一人一蛇,但奈何此时修为尚浅,还需小心。若是当真被其抓住,轻则一命呼呜,重则受尽折磨欺辱尸骨无存。
这般想着,心中立时打了激灵,应道:“晚辈先行谢过封前辈。您早些歇息,明早我再前来伺候您梳洗。”
封念丞此时身穿一身深色亵衣,忽而上前两步扶着她肩旁审视她一圈。
“为何一直唤吾前辈?你可以唤吾名字,或者唤吾阿丞。”
封念丞的声音本就非常独特,平常说话时,慵懒缱绻。
此时他又刻意压低声音放柔语调,那感觉彷如一片轻羽拂过桓竹月心间,酥酥痒痒。
他也就是想让她唤一声名字而已,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
桓竹月耳尖染上一抹嫣红,立时红唇轻启,“封···封念丞。”
“嗯~~~”封念丞应了一声,一双凤眸满是笑意。
他笑着笑着,忽而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桓竹月:!!??
这人神经病啊!
跟个臭流氓似得····动手动脚的。
待封念丞睡去,桓竹月才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她脚下一跃,上了屋顶。
阿彩那抹印记尚在,她此时应该暂时安全。
桓竹月又取出传音玉牌,便见玉牌之上有光辉闪动。
她指尖注入一道灵力,玉牌立时传来东方染云的清冷之音。
“今晚归么?”他问出这么一句,顿了半晌,又道:“穆惜容昨晚来寻你,说她已考虑好。”
昨晚?也不知这条传音消息具体是哪个昨晚。
桓竹月回道:“师尊,人间北斗灵气充沛,弟子控制不住的进阶了,所以这会儿才看到传音消息。”
她传音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两息,玉牌光辉一闪。
东方染云回道:“好。你,今晚回来么?”
桓竹月抬头看看天,此时已是后半夜。
这会儿回去,屁股还未坐热,又得跑回来。
怪麻烦的。
于是,桓竹月给他发了个传音通话。
对面的东方染云瞬接,却是未开口说话。
“师尊,能听到我说话么?”
“嗯。”
“师尊,这么晚还未睡,在忙啥呢?”
“看书。你那边处理的如何了?”
“师尊看书未免看得太晚了些。还是要歇息歇息,熬夜容易变老。”
东方染云:“····”
桓竹月见对面又不说话,于是又道:“师尊,明早我应是会回去一趟,劳烦师尊早时提前通知一下穆惜容。”
对面东方染云默了半晌才应道:“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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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小雨忽至。
桓竹月刚出现在城主府门口,便瞧见东方染云正执伞立在屋前,城主府的雪儿一行人在站在不远处等她。
一旁的封念丞抢先开口,“前辈这么早便出来迎接吾与小竹月~~~~当真是有心。”
东方染云视线扫过二人,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上瞬时变得阴沉一片。
“这便是你同本尊说的正事?”
他说着,一甩衣袖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城主府,转眼已走出老远
桓竹月:!!!
完蛋了·····他看起来十分生气。
这要怎么哄喔~~~
桓竹月抬步欲要上前,却被封念丞一把拽住,“小竹月,吾,不知道路。”
啊这~~~~好像也有道理。
她收了步伐,语重心长道:“我师尊他脾气素来不好,少惹他。到时他再揍你一顿,我可拉不住。”
封念丞一双凤眸微勾,指尖绕起桓竹月一抹秀发,声音懒懒,“小竹月~~~吾并未惹前辈。吾只是想和前辈打打招呼而已。”
此时雪儿上前一步,“姑娘,我家少姬特命奴来此地恭候。”
桓竹月朝雪儿点点头,又对着封念丞道:“我先去看看我师尊,你先同雪儿去客堂等我片刻。”
“吾同你一道去。”封念丞答道。
桓竹月:·····
她深吸口气,“我师尊一把年纪,万一一会儿真被气死,我可就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封念丞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好似十分开心。
他忽而抬手亲昵地轻点她额头,“嗯~~~那吾便特许你一盏茶时间。”
桓竹月闻言朝他拱手行礼,顺口夸道:“明理,识大体,多谢体谅。”
又对雪儿说道:“劳烦雪儿带封公子前往客堂歇息片刻。”
封念丞刚走,桓竹月寻了处静谧之地,刚准备绘制传送法阵,便被人一头撞倒在地。
桓竹月心中无语至极,开口嚷道:“我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站着,看不见嘛?”
“前辈,实在是抱歉。”
撞她之人是周小梦,他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今日我值班处理赤胆虫,眼看要迟了。走路一时匆忙,冲撞前辈,实属抱歉。”
桓竹月揉了揉腰,“哎~~~罢了罢了,下次看着点路!”
周小梦在一旁点头哈腰,连连点头称是。
桓竹月还惦记着东方染云,虽心中纳闷,但也并未过多计较。
刚回屋的东方染云见桓竹月从传送法阵中走出,身子侧了侧。
桓竹月则望着一身的寒气的东方染云,不敢上前一步。
二人默了半晌,东方染云冷哼一声,叱责道:“孽徒,你还知道回来!”
桓竹月闻言,硬着头皮解释:“师尊,你别同那封念丞计较,他不太会说话。”
东方染云闻言指尖掐出数十个清洁,朝着桓竹月一阵猛砸。
他是越砸越气!
几日不归,同那人粘在一块也就罢了,今日竟还敢在自己面前,与那人共撑一把伞,穿同款衣物,连头上的发簪都是同款,熏的也是同款香。现在更是连说话都向着他。
她这般,把他当成什么!
一旁的桓竹月视线落在他握拳的手上,心中也满腹委屈。
明明昨晚传音通话时还好好的,也就过了几个时辰,怎么又气成这副模样。
她上前两步,摆正道歉态度:“师尊,您别生气。一会儿他便走了···不在这府中住。”
东方染云脸色再沉几分,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愤意:“住这府中!桓竹月你当真是厉害,将本尊戏耍的团团转。”
桓竹月!!??
她明明说的是“不住府中”,怎么到他口中就成要住府中了。
“师尊,您别生气····气大伤身。”
桓竹月拖出张椅子,乖巧坐在他身旁,“几日前,我险些被北境之人揍死,恰巧封念丞赶来将我救下,还为我治好了伤。救命之恩,弟子自是要亲自道声谢。”
“本来弟子将九幽玄天伞赠他,封念丞不要。他指名要那枚星辰碎片,但弟子不舍。后来他就说让弟子伺候他几日,我与他便互不相欠。”
“弟子一合计,世上还有这么大的好事,自是立马应下。”
她说着,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张契约纸,递予东方染云,“师尊,你看,白纸黑字为据。”
东方染云闻言接过展开看了看,问:“北境,是何人?”
“师尊看好了的话,先将契约还予弟子。”她说着捧着双手欲接那张纸。
东方染云将那契约折好归还给她,又问:“何人伤的你?”
桓竹月淡淡道:“北境的骆行衿,是个神经病。”
东方染云坐回身子,牵过桓竹月的手。
他指尖凝出一抹灵力,顺着她手腕在体内游走一圈。
见她无事,他心中松了口气。
再开口时,声音柔和几分,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可是那晚?”
桓竹月点点头,又附带解释一句:“师尊,他那人狠辣无比,极为变态。现在想来,也唯有同他去到天上人间,才有一线生机。”
东方染云望着她,眼眸闪动,“不会再有第二次。”
桓竹月点点头,抬手殷勤为其锤锤腿,“那师尊可还生气?”
东方染云视线落在她一身红衣之上,“本尊不喜红色,看着刺眼。”
桓竹月:·····
他自己那些清一色的衣物,连样式都大差不差。
现在竟连旁人穿衣颜色他都要管,未免太过于···专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