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你们觉不觉得，最近老大很奇怪？”
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小猫躲在废旧的老楼里，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猫窝，尽管没有写名字，上面一只鱼的简笔画也无声证明了制作这些猫窝的人的身份。
对于大狸这个问题，所有小猫咪都深有同感。
长毛白橘跟蔚呈关系最好，矜持地甩甩尾巴，把发言的机会让给其他小猫咪。
“还能是什么？发Q……”
小黑猫昂首挺胸，谈兴大发，却被一边的大白眼疾手快堵住嘴：“好好说话，那叫爱情的证明。”
长毛白橘赞同点头：“老大往时不同今日，为了咱们甚至打入敌人内部，不惜牺牲自己变成人，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大家心里应该有数吧？”
长短不一的喵叫声响起，长毛白橘抬头看看月亮，欣慰道：“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蔚呈变成人之后，干脆把自家光秃秃的院子掏出一块地方给小猫们做家，免得遇上恶劣天气，小猫无处可躲。
裴然对此没什么意见，大概是他的信息素比较独特，所以才会格外受到小猫的欢迎。
而且这些猫并不需要他花费很多心思，只要每天投喂，这群小猫可比隔壁的郎越还殷勤。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人和猫都对彼此非常满意。唯一不好的就是污染物总在晚上出现，裴然甚至为此找上了辛阙。
同一个夜晚，有的人已经喂完猫美美上床，有的人还在疯狂辱骂顶头上司——
“不是，他有毛病吧？让污染物跟着他的生物钟走？不然这个专家让他来当？”
十指纷飞的谷岁岁停下动作，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非常暧昧的笑容：“小鱼，这你就不懂了，小情侣干柴烈火，不想被人打扰也是正常的嘛。”
辛阙更生气了：“怎么？我是他们家隔壁的狗？路过还要被踢一脚？”
路过被鱼甩过一个巴掌的巫赋突然神清气爽，一拍桌子道：“这就是天道好轮回，踹人者恒被踹。”
原本严肃的讨论会以一条鱼暴走为结局，但是大家对裴然这个无理的要求纷纷产生了质疑。
“真是没想到，原来跟蔚呈相处久了，再正经的人也会变得不正经。”
“真的不是蔚呈把刀架在元帅脖子上逼他说的？怎么都不像是他老人家会说的话啊？”
“那你们是对裴然不够了解，他跟传闻中一模一样，独断专行，并不是个好相处的领导。”
辛阙对此怨念颇深，骂了裴然半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被骂的裴然打了几个喷嚏，原本瘫在床上的蔚呈火速打了个滚儿，将毛巾罩在他脑袋上。
“早就跟你说了，现在你身体弱，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
裴然：？
蔚呈向来不耐烦擦头发，每次都带着一脑袋的水出来。到了裴然这里，发现这人比她还不讲究，总算有点理解谷岁岁平时对她的埋怨了。
“而且你本来就比我年纪大，不注意保养以后怎么办？”
坐在轮椅里的裴然眉梢一动，只觉得自己喉咙有点痒。
等蔚呈帮他弄干了头发，才低低“嗯”了一声。
蔚呈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在回应自己的话，忍不住扑到裴然身上，一双湛蓝的眼睛闪闪发光，双手捧住裴然的脸。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元帅居然这么可爱还听劝？”
裴然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在蔚呈以为他要逃避时，又将视线转移回来，望着蔚呈坚定道：“以后都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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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呈再次深陷梦中，这次梦见的是她第一次对裴然改观时的场景。
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整个帝国最厉害的人物之一。周围的几个国家听见他的名字，都要感慨一句年少有为。
那时的裴然身体要比现在好不少，光是一个背影，宽肩窄腰，处处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当时的蔚呈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因为过高的匹配度才导致致命的吸引力，只是隐约能够从背影就判断出这人是裴然，哪怕他们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面。
他应该是来皇宫办事，身上的军装一板一眼，连褶皱都没有。黑色的短发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后脑勺圆润，发丝服帖。
可是他高大的身子弯下来，蹲在蔚呈平时喂猫的地方，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蔚呈看着他，猜测裴然一定不知道这地方另有玄机。
当代社会，许多网友们就喜欢看一些猫猫狗狗减压。皇宫里本来就有不少流浪猫安家落户。
因为塔洛斯帝国的当权者精神体是神兽白虎，以至于小猫咪在塔洛斯帝国极为受欢迎。蔚呈闲来无事，干脆安排了人直播这些“御猫”的生活状态。
宫里只住了她们母女俩，大家也都知道这群猫很受宠爱，尤其在网络上，网友们给他们取了名字，甚至连爱好和性格都写得明明白白。
还有一部分网友纯粹为了看热闹，有些年轻官员貌美可下饭，偶尔也会被镜头记录下来。
所以有些了解情况又心思活络的官员还不忘来这里蹭蹭镜头，以此提高自己的声望。
裴然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哪怕外面将他传得神乎其神，他也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四处南征北战。
看见他蹲在那里喂猫，蔚呈忍不住打开了直播间，发现跟她所预料的情况差不多。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如同野草一般疯狂增长，弹幕几乎闪瞎了蔚呈的双眼。
【让我看看这是谁，天额，这居然是视人命为草芥的元帅】
【别的不说，他好帅，这肩这腰这腚，哥哥需要暖床的吗？】
【全新洗白套路，可被这群政客玩明白了】
【说别人是故意来洗白，我相信，这位都已经是一滩污泥了，喂猫的力度，恐怕也不够他洗白啊】
蔚呈皱着眉，干脆将直播间的信号掐断了。
她看着裴然的背影，第一次有些不太理解陛下的做法。
如果真的把裴然当心腹，为什么任由大家对他恶意揣测？但是如果不喜欢裴然，为什么又要重用他？
同时，她对裴然起了一些微妙的窥探欲，想看看脱下那身制服的他在现实生活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惜两人能够碰见的场合不多，裴然又是个识趣的人，如果不是这场意外突然发生，蔚呈可能很难跟他真正产生什么交集。
想到这里，蔚呈甚至有几分庆幸，能够在危难之时遇见裴然。
蔚呈醒来时，目光忍不住落在裴然脸上，忍不住伸手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
脸上有只作乱的手，裴然睡眠本来就不好，现在有了蔚呈作陪，才比之前强了一些。
等蔚呈想缩手，他才按住那只手。
蔚呈得寸进尺地将另一只手也贴在他脸上，摩挲着他脸颊的皮肤，小声问：“裴然裴然，你可一点都不像个omega。”
裴然微微睁眼，目光落在蔚呈的脸上，见她真的是在感慨这件事，才又阖上眼睛：“嗯……”
和裴然不稳定的精神力不一样，蔚呈自从恢复记忆，身体也在迅速康复的过程中，每天脸颊红润饱满，虽然对外声称养病，可一点都没有病人的样子。
蔚呈的手在裴然身上作乱，等裴然终于有了反应，却又抽身走人。
“今天邀请了人来看看郎越的情况，要不要一起？”
恢复记忆的蔚呈突然反应过来，郎越的情况应该跟裴然差不多。
他曾经是苏善佳的副手，经常奔走在危险之中。
精神力暴走可以说是不治之症，苏善佳用了很多手段，都没能阻止郎越病情蔓延，最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郎越还算好的，偶尔还会拥有一点人类的理智，可以交流。
可是蔚呈却觉得不对劲，明明禁区里的其他猫狗都能无障碍交流，郎越却像一个人类一般，根本听不懂大家的大声密谋，说不定还有救。
另一方面，蔚呈有些担心裴然。哪怕种种迹象都表明，有她在，裴然的情况一直好转，蔚呈也不敢掉以轻心。
苏善佳这些年来也并未放弃寻找方法帮郎越恢复正常，可惜一直未果。
蔚呈跟他商量找人来时，他立刻答应下来，并且说服了郎越。
栅栏之外，苏善佳盘腿靠着隔壁的围墙，小声跟郎越说：“之前裴然也帮忙找过医生，可惜他能力有限，这不怪他……”
蔚呈一挑眉，敲了敲栅栏：“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我可听见了。”
苏善佳慢悠悠地站起来，将后面一句补充上：“好在裴然能力虽然一般，运气却不错，遇见了善良又聪明的殿下，还算有救。”
郎越已经变成这样有将近10年，医生看了之后只是摇头，但是如同蔚呈所想，对于他偶尔还存在人类的理智这一点感觉很稀奇。
他找出了许多仪器监测郎越的情况，临走之前不忘感慨：“你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如果没有你陪伴，他这种情况，应该已经被放逐到了无人区。”
“但是精神力暴走这种病，没有任何医生敢说自己有丰富的治疗经验。”医生看了一眼蔚呈，委婉道，“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情况恶化的可能性要比好转的可能性更大。”
几个人默然对视，还是郎越用尾巴贴贴苏善佳，像是在安慰他。
这也是蔚呈第一次见到苏善佳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她又转而望向裴然，却见裴然一脸淡定，手里端了杯热茶，正在慢悠悠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