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
14章——无妨，刷可可的卡
十六岁的九井一跟我告白了。
还是当着乾家姐弟的面，他甚至都等不到我把阿乾赶去哪个听不见秘密的小角落，就那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口。
此刻，我的内心异常平静。
平静到我冲上去一把夺回手机，按下挂断键，马不停蹄地跑到玄关处换鞋穿外套。
——嗯，我一点都不心慌。
然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掌心刚放到门把手，九井一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背后传来：“记得戴好围巾，出门小心点。”
连我都没来得及分析清楚自己的心情，他却仿佛势在必得，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我直面回答。
于是我落荒而逃。
“就是这样。”
“那你们…”被我约出来的橘日向得知了前因后果，吃惊得张大嘴，“你们莫非要冷战、接着就是分手吗！？”
“日向我坚决不同意！”
等等，日向你脑补的进展未免也太快速了。
橘日向旁边的座位上冒出来一个身高稍矮些的男孩，此时无奈地开口：“夏川姐刚才用的词是告白，所以意思是说他们就没有交往过，也不存在分手吧？”
说得好，橘日向的弟弟，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说干就干，布丁上的装饰小叶子被我放到了橘日向弟弟跟前。
“怎么会…！”橘日向惊讶地大喊，吓到了路过的服务员。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同时好奇地往另一侧看。
注意到我毫不掩饰的眼神，男孩才找到机会补上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橘直人。虽然之前没见过，但是姐姐经常和我谈起过夏川姐。”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正好顺路，姐姐她就带我……”
我举起手：“明白了——服务员，这边蹭饭餐具加一份！”
橘直人呛到水：“咳咳咳！”
橘日向闭起一只眼，拍掌合十：“抱歉啦优茗，直人的那份钱我会付掉的。”
“不用，说过了是我请客。”我摸了摸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的钱包，顿时有了无穷的自信。
“我还喊了艾玛，她可能要晚点到。你们要是有朋友想要来蹭饭的话，我随时欢迎。”
就当是凌晨不小心让两支不良少年队伍碰面的赔罪道歉。
“千万不要拒绝……要知道，请客的是我，但付账单的另有其人。”
我露出神秘莫测的笑来。
几分钟后，在我吃完了草莓芭菲，艾玛终于姗姗来迟。
身后还跟着一位敢在大冬天光腿穿着短裙的柚子色长发女生，浑身散发着大姐头风范…
并且，脸上的伤势也展现出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我不由得联想起可可和阿乾圣诞节半夜跑出去和东万打的那场架。
她注意到我的打量，目光犀利地看过来，一刻不停地跟着艾玛，坐上长沙发。
“我是柴柚叶，叫我柚叶就可以。”女生说，“谢谢你带我来，艾玛。”
柴柚叶翘起腿，很熟络地跟大家打招呼：“日向，有段时间没见了。”
“还有你也是…优茗。”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柴柚叶在唤出我名字前表现出少许的犹豫。
我正想着解释自己的失忆问题，柴柚叶背朝后一靠，左手揽过艾玛的肩膀，空着的右手则是垂挂在沙发靠枕上。
在此之后，柴柚叶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刚才进行到什么话题了？我们能参与吗？”
橘日向戳手指：“当然没问题…诶，硬要说具体话题的话，好像有些复杂。”
我转了转眼睛，选择性介绍事实：“可可…哦，就是一个全名叫九井一的家伙，他算是我的发小吧，前不久和我说了一些非常有歧义的话，我就马上跑出来避难了。”
“现在我决定，暂时跟他保持冷战。”我道出结论。
橘直人扭过脑袋，欲言又止。
谁知道下一秒，柴柚叶几乎是激动地拍案而起：“可可那个混蛋东西，你终于要跟他分手了吗优茗！”
我：“你们怎么全都认识他！”
那不就白介绍了嘛，这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艾玛双手抱胸：“分明是优茗酱自己天天碎碎念讲出来的。”
“……”听上去完全是我会干出来的事，我尝试挣扎，“我们没有要分手！”
柴柚叶怏怏地坐回去：“算了你开心就好。不过，他差一点间接欺负到日向身上那件事，我可没有原谅他。”
服务员开始上主菜，我对准咖喱猪排饭猛扎了一根叉子进去。
严肃地坐正，我眉头微皱：“可可和阿乾有欺负到你们头上吗？”
在我的印象里，他们可是自小就把欺负女人老人小孩这三大类当成超逊的存在。
但他们要是真的做了，尤其是对新世界线里我的朋友动手的话…我得听到他们解释清楚原因。
“应该是时机不凑巧的误会吧。”橘日向摆摆手，“既然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柚叶就不要为难优茗酱啦。”
“无法原谅。”柴柚叶闷哼一声，极小声极快地凑到艾玛耳边说了句什么。
艾玛的表情连同态度实现了三秒内的快速转变，拍案叫绝：“太过分了！分手吧！不，得先痛殴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橘直人终究是忍不住了：“那个…”
他像个好学生那样默默地举手提醒众人：“夏川姐没和那个男的交往过吧。”
众：“……”
橘直人嘴角一抽：“我已经说了第二遍了……”
奈何他人小士微，作为全场唯一男性生物，被女子茶话会的三人同时上下打量一眼，成功忽视掉。
“优茗酱为什么会喜欢他？”艾玛旁敲侧击地问道。
“我…”
在深思熟虑过后，我正色道：“忘了。”
“诶！？”
“什么！？”
“怎么这样！！！”
不光是我们这一桌子人，隔壁桌和路过的服务员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感叹，我环视四周，不得不承认人类对八卦的追求是无极限的。
我从善如流地把问题甩给在场唯一有对象的人：“日向你为什么会喜欢花垣？”
这是我在手机聊天记录里搜到的，绰号叫“武小道”的不良原名是花垣武道。
我坚信每个有对象的人处久了都会慢慢说不上最初喜欢缘由的长篇大论。
“是大约发生在两年前的事啦……”怎料橘日向眼眸亮起，竟是一秒都不愣地娓娓道来。
随后，我亲耳聆听到了一个名为爱哭鬼英雄的一见钟情故事。
那是一场在补习班放学路上的邂逅。
小学六年级的橘日向看到公园里有几个小孩子在欺负猫，于是上前劝阻。
小猫逃走，劝阻失败，那几个小孩子自然而然把捉弄的心思全部转移到了橘日向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花垣武道飞踢一脚踹到其中一人的肚子，颇有气势地大喊：“欺负一个女孩子，不可原谅！！！”
然后被那几个孩子反揍了一顿。
等等，谁被揍了？
反转过快，我还没从王道少女漫的剧情里回过神：“花垣他是打输了吗？”
“嗯，是啊。”橘日向毫不在意地一笑，继续说下去，“输赢不重要吧。明知道会输，他却还是来救身为陌生人的我…”
“自从那天以后，我就一直喜欢武道君了。”
眼看这桌已经完全由粉色气泡包围，我若有所思地往嘴里塞淋了酱汁的米饭。
花垣武道，一个知晓自己弱小还奋不顾身伸张正义的家伙。
…好、好纯情，好纯爱。
稍等下，晚点再感慨，咖喱酱浇面包上味道也好好吃。
“阿茗你怎么老是在吃东西啊，嘴就没停下过。”艾玛指出，“小心变胖哦。”
晚了。
顷刻间，我的心情如雷击顶，手里的勺子握不住，掉在餐盘边缘砸出清脆的响声。
我赶紧捏了捏手臂，再捏捏脖颈、脸颊。
好消息，锁骨还清晰可以摸见。
坏消息，脸上的肉怎么仿佛厚了一层，更好掐了。
“啊，可爱。”
“卡瓦！”
女孩子们突然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
我一脸茫然。
艾玛夸夸：“果然优茗适合走可爱风的路线。”
橘日向接着夸夸：“优茗以前没什么逛街和搭配的兴趣，可是今天的企鹅帽选得很可爱很合适哦！”
“可爱…？”我缓缓陷入思绪，“是可可给我选的。”
“？”
我：“不管是外套还是帽子，和你们说的一样，我真的不大在意穿搭，所以可可给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大概是按照他喜欢的来吧…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柴柚叶恨铁不成钢地扶住额头：“她已经完蛋了。”
艾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这、这样的吗…你们进展那么快啊？这是我能听到的吗？”
橘日向紧急搬出了自家弟弟：“我们还是先走了……”
我点点头：“服务员，这里买单。”
服务员把今生难过的事全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仍是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直到将收据单递给我。
我翻出鼓鼓囊囊的钱包，拉开拉链。
里面一分钱也没有。
我傻眼了，从中掏出一串黑色的珠玉手串。
服务员不笑了，她立刻回到工作状态：“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我：“刷碗可以吗？”
服务员露出和善的微笑。
“哈哈，开个玩笑，等我一会…”我颤抖地打开手机，拨通电话。
这场单方面的冷战在半天不到宣告了终结。
“喂，可可，我没带钱……”
对面秒答：“刷卡，卡应该夹在记事本里。”
我：“！可可万岁！”
如释重负地离开餐厅，柴柚叶临走前带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然后在她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掏出一把银色的折叠刀。
“还给你。”柴柚叶说，“你原来借给我的防身小刀，我没有用上。”
她抱住自己的一只手臂，倚靠在墙角：“以后也不会再有用上的时候了，优茗，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要是可可那混蛋还让你去做我之前的工作……”
“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脱身的。”
我望着柴柚叶离去的背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两难的质疑困境。
我不认为柚叶会故意骗我，她对可可的态度很差，从话里能听出主要原因是“可可让我去做一些不安全的工作。”
但是逻辑不对啊。
凌晨雪地里乾青宗和九井一的那番对话，只是我认识东京万字会的家属就能让他们警醒万分，甚至于要修改未来的计划方针。
他们怎么看都不会想让我涉险。
我将折叠刀放回口袋，手背轻碰到那张用来刷钱的卡。
想了想还是物归原处，我翻开记事本。
【喷雾是辣椒款防狼喷雾。】
【很粗的黑笔本质是战术笔，旋转笔帽里面是小刀片。】
【折叠刀谨慎使用，容易被抢。】
【钥匙所属的屋子地址就打电话问可可吧，号码在脖间的铭牌。】
三言两语就把我口袋里装的小东西的功效概述得干干净净。
卡夹在第一页，我继续往后翻。
第二页的内容稍许有些变化。
【我的朋友值得信任。】
【柚叶恨她的大哥，我借给她短刀。】
【柚叶莫名被撤出岗位，我趁机介入，背着他们两个偷偷参与了黑龙的工作，初步了解到流程事项。】
【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生气，但我不想成为他们的拖累。】
【——绝对不能被发现！】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个世界的我在做这些啊，感觉好刺激。
我肩负重任地走出无人小巷，下一秒，轰鸣的马达声骤然停息。
一回头，是乾青宗骑着他的摩托停在路边。
“阿茗！可可说他收到了消费短信，猜你就在那几家常去的饭店附近，让我顺路载你回去。”
我心脏一阵加速跳动，手里攥着记事本，心虚不已。
“怎么了？”阿乾疑惑地问，“是跟可可有关的事吗？”
“对！没错！”
我急着转移注意力，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阿乾！如果我和可可闹掰分手了你跟谁？”
出现了，人生中必须面对的致命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