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我是被二哥强行拖回府中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太阳快要下山了，我还能再多玩一会儿。回了府，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再出来了。

刚到门口，阿娘便差人将我和二哥带入正厅，说是有客人来了。我和二哥急忙赶往正厅，却发现太子端坐在主位上。

行了礼，我有些疑惑，二哥悄悄的拉过我，告诉我，这应该就是阿娘说的客人。

也许是因为皇后娘娘交代了什么，也许是因为皇上默许，也许是有些我不知道的原因，从那天起，太子就常常来府中做客，我呢也按照爹爹的命令陪太子玩。

只是，阿娘和二哥却不喜欢我和他走的太近。阿娘说，阿爹傻，心中只有保家卫国，朝堂上的事情总是缺了根筋，她想我好好长大，不想让我掺和这些事。不掺和就不掺和吧，我又不懂朝堂，反正我只是陪他玩而已，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

再后来，大哥成了太子伴读。虞夫人高兴坏了。是的，大哥不是阿娘亲生的，是阿爹的妾室虞夫人所出。当年阿爹和阿娘成婚一年有余，阿娘一直无所出，阿爹便纳了虞夫人。只是，生下了长兄之后，阿爹便将他过继给了阿娘，一开始虞夫人不愿意，一直闹腾，但爹爹却从未理会过她，但也从未少过她什么，反正，将军府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渐渐地，她看清了，索性闭门不出，不争不抢。第二年阿娘便生下了二哥，从此阿爹也再无纳妾。

圣旨到来的那天，我正在府中过我的十五岁生辰。阿娘说，十五我就要行及笄礼，就是可以嫁人的姑娘了。

我转过身，扑进阿娘的怀里说不想嫁人。

大哥前些年中了探花郎，娶了刑部尚书家的千金为妻，婚后两人琴瑟和鸣，大哥也仕途平稳。

二哥年后就要随阿爹出征了，阿爹说二哥在行军打战上颇有天赋，现在已经是个千夫长了，再过几年也能像他一样做个将军了。

我呢，我觉得自己作为将门之后，也应当是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但，这个想法可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定是又要被阿娘罚了。

可我没想到，阿娘一语成谶。

圣旨来了，是皇上的近侍李公公亲自带来的，皇帝舅舅将我指婚给了太子哥哥。

谢恩的时候，娘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叩谢接过了圣旨。

这十五年来，我从未见阿娘哭的这么伤心。阿娘说，这个婚怕是必须要结了的。朝廷仰仗着符家，当年重文轻武导致武将极少，但外敌不断，能战的只剩下了符家。阿爹和阿兄手握兵权，在外征战，皇帝舅舅不放心，想要个安心的筹码。

我听不懂阿娘的意思，但我确实也不想嫁给太子哥哥，从小就故作老成的人儿，长大了怕是更无趣的很。

但是身为臣子，身为符家的女儿，我不敢，也不能说不。

三天后，我便随着宫里的嬷嬷进宫学习礼仪。皇帝舅舅的解释是让我提前熟知宫里的规则。

符府里的下人们说我是皇帝舅舅握在手里的一个人质。

我大声呵斥他们胡言乱语。我符家世代忠良，阿爹一生为国为忠，怎能如此揣测君王？

阿娘来了，带着一把纯白的玉梳。阿娘一下一下地替我梳理着长发。三千烦恼丝，在她的手上听话至极。

“我随你爹刚来京城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大。”

“阿娘。”

“后来啊，你爹随着你皇帝舅舅四处征战，换来这太平天下。”阿娘顿了顿，继续说着,“时间真快啊，当年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如今已经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头子了。”

“年轻时的你爹最愁的就是等他百年之后符家没人替他为陛下守着这江山，所以后来你二哥出生了，他可开心了，于是这些年就没少带着你二哥上战场。”

阿娘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眉头微拧，扬起的嘴角渐渐淡了。

“我说他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的傻子，他总说我是妇人之见。”

“阿爹不傻。”

“行，阿爹不傻。”阿娘哄着我，“说起来，太子其实和年轻时候的陛下很像，一样的故作老成，还记得殿下第一次来府上，你还挑衅他，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变成什么样。”

“肯定还是一样的小老头。”

“不许胡说。”阿娘小声呵斥我，“转眼间，湘儿就是大姑娘了，要嫁人了，我本想着待你及笄礼之后，替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既然陛下为你指了婚，那便算了。湘儿，你且记着，进了宫便不能像在府里这般胡闹了，你要记着什么话能说，什么事能做，万事以保全自己为先，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家里说，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符家的女儿，符家永远是你的依靠。”

“虽然……”阿娘抿了抿嘴，“这婚是陛下指的，或许并不如我们意，但是你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家里说，阿娘都会帮你想办法，我符家的女儿这一生都不能受委屈。”

“我知道了阿娘，放心，没人可以欺负我的。”

“好了，夜深了，你睡吧，这把梳子给你留个念想，这一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阿娘起身，将梳子递给侍女，吩咐将它放进我的行李之中，便轰着我去睡觉了。

我困极了，和阿娘道了一声安，便让侍女将阿娘送回房。

才将头上的簪子细珠摘下，还未来得及换衣服，我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得，今晚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