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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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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是昤安对庆业十五年春天最大的记忆,这一年的春天好像被濛濛的灰尘遮蔽住,任凭什么草长莺飞和万紫千红也唤不回未央宫的一点生气。那份春意也萧瑟了些许,变得迷惘而沉重。

这份沉重的来源,于王珩而言,是四分五裂的大梁天下和危机四伏的朝堂纷争,过于频繁的战事让他的病情每况愈下。收税的官兵乘机搜刮油膏中饱私囊,一时之间,百姓怨声载道,四处逃散,其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更是数不胜数,无数的奏折如纷飞的纸片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到授章殿,压地王珩的脸色一日青似一日,司徒启也是终日蹙着眉,整日泡在议政阁里不得脱身。

昤安有两次在去授章殿的路上见到过司徒启,只见他双目深凹,脸色颓黄,唇色也有两分发白,尽是疲惫虚弱的老态,可见天下分崩,江山震荡,饶是司徒启这样不可一世的权臣,也是焦心劳碌的。纵然是见到宿敌卫昤安,他也只是傲慢施礼然后又迅速离去,就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也没有。冉月每每见此,都会情不自禁叹道:“时局不稳,朝堂纷攘,饶是精明强干如司徒启,原来也有这样招架不住的时候。”

昤安的眉头始终紧锁:“现在不是什么太平时候,人人自危焦灼,只是不知,司徒启究竟是在为天下而危,还是在为自己而危。”

冉月也久久地沉默下去,再不言语,不知是懂还是不懂。

战事四起,凡草长之地必有灾殃,波及的也绝不是前朝,还有向来与世隔绝的未央宫。事实上,覆巢之下,本无完卵。

“回禀皇后娘娘,这宫女二十五岁之时奉旨出宫本是老祖宗的旧例,届时自会有各地采选新的宫女来填补宫中劳力,可如今战事纷繁,本来应有两千良家子入宫侍奉,如今也只采买到了一千,怕是……怕是不够宫中所用啊。”

昤安坐在高高的凤座上,那纯金镶宝石的座位上本来铺着松软的苏绣绒毯,可她却仍旧觉得如坐针毡。

这些日子,少府的人已经通禀过数次,未央宫里不是缺了这个就是短了那个,她每每竭力调度,早已经是身心俱疲,可那些琐事就像是扯不完的麻线,一个疙瘩完了总还有下一个疙瘩,来来往往将闹个没完,直让昤安觉得头疼欲裂。此刻,她的太阳穴又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那股阵痛惹得她坐立不安,只能靠在扶手上,慢慢以指揉捏来减缓痛楚。

“时节纷乱,多地征伐,没那么多人进来,自然也没那么多人出去,否则即便是出去了,只怕也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还不如留在宫中,还能得一个暂时的温饱,”昤安疲惫到了极点,温吞长叹一口气,“去罢,问问即将出宫的女眷们,有哪些是无家可归不愿出去的,凡是不愿出宫的,都登名造册留下来,愿意出去的,就多给些银子,让她们能平安回家罢。如此,再算上新来的一千人,人手虽应该紧缺点,但到底是够用的。”

跪在地下的内监诺诺离去,大殿上登时清净下来,昤安却更觉落寞疲软,她瘫坐在凤座上,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却原来,王珩已经有足足一个多月没有踏足未央宫了,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昤安前去授章殿探望,看到的也是王珩日渐消瘦的身形。可无论她怎么问,王珩也都说他一切都好,仿佛王珩脸上的青白和冰冷的手都只是昤安的错觉,王珩惯于用他妥帖温暖的微笑来迫使昤安安心,来阻挡昤安一切的疑虑。

日子就这样迷茫地过下去,慢慢就挨到了庆业十五年的夏天。等到天气渐渐燥热的时候,王珩的生辰也来了,其实昤安很难相信,他那样孱弱纤纤的一个人,居然会生在如此灼热的夏季。

昤安为了王珩生辰的贺礼之事伤神不少时日,送珠宝太俗气,王珩也不会稀罕,送衣衫香囊,自己笨手笨脚连最最简单的卍纹都绣不好,自然是不好意思绣的,送食物,自己就连鸡蛋也可以煎糊,不毒死人都是万幸,更遑论送礼?她纠结半月有余,发现自己只有写字这一门特长,也只有挥毫写下一篇墨宝送给王珩,所幸王珩对这份礼物十分喜欢,捧在手上笑得合不拢嘴:“到底是卫昤安的墨宝,如此与众不同,才更显珍贵非常。”

她含笑低头,正好看见王珩掐丝二龙抢珠的龙袍上那一围明黄的镶玉云痕腰带,以名贵的和田玉镶嵌,周围坠以珍珠为饰,再以五色丝线绣出密密的云痕,溜滑细致,针法细密熟稔。那样的绣工和设计绝非少府手笔,能有这样精巧绣工的在后宫也唯有陈祈鸳一人而已。

昤安恍惚之间想起自己的姑妈曾经对自己说过,女子做腰带给自己的丈夫,意思就是要拴住他一辈子在自己的身边,用心越多则爱意越深,如今看着王珩的这一围腰带,足以见得祈鸳是多么用心之至。

她默默一瞬,哑然失笑。

走出授章殿时,她在门口遇见了有日子不见的叶弈,叶弈似乎已经等待良久,鼻尖已然出汗,但他看昤安的眼神却仍旧奕奕:“微臣进宫时日颇长,亲自撰写墨宝赠与陛下的,娘娘是第一人,也难怪陛下如此喜爱。”

昤安淡笑:“叶统领倒是耳聪目明。”

叶弈低头,竟含了几分玩味:“其实娘娘和陛下鹣鲽情深,何不也如妤妃娘娘一般送一条腰带给陛下,也好祈愿和陛下百年好合,恩爱万世。”

昤安听到“鹣鲽情深”四个字已然是尴尬非常,又对叶弈的这个问题颇为意外,一时间也窘迫了起来,她正正神色:“本宫不擅针织,还是不要做出来贻笑大方了。”

叶弈接着道:“其实只要是娘娘所做,即使再粗陋陛下也会视若珍宝的,毕竟陛下如此爱重娘娘,又怎会嫌弃娘娘的针织是否精良呢?”

昤安登时哭笑不得,觉得今日的叶弈颇为古怪,可也说不出哪里古怪,这个人偏偏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自己啼笑皆非,甚至招架不住他的言语。她只有直截了当道:“墨宝和腰带,说到底只是件礼物,也值得叶统领如此关心么?难道叶统领十分在意本宫与陛下是否恩爱甚笃吗?”

叶弈面色微变,随即道:“微臣不敢,不过遇到娘娘就说几句话罢了,娘娘哪里的话。”

昤安也甚是莫名其妙,尴尬地离开了授章殿。

是夜,天上星辰闪闪,耀目非常,倒是一个难得的安静时光,昤安命莫有灵搬来藤椅坐在庭院之中,看见满院的月光似水般旖旎流转,浅浅淡淡地围绕着她,在她的裙摆上点上凄迷的淡蓝,颇有几分诗情画意在里头,她欣然合眼,想安心享受这一刻的悠然。

只是未央宫这种地方,又怎么会有真正的悠然,即使是片刻,也是如空梦般易逝难寻。

毓书的匆匆步伐打乱了昤安的悠然,而后就是毓书不深不浅的语调在她的耳边缓缓响起:“娘娘,妤妃娘娘漏夜前来,请求见驾。”

昤安意外:“都这个时辰了,怎么突然过来了?”

毓书也是摸不着头脑:“奴婢不知,看妤妃娘娘的神色,似乎是极其要紧的事,奴婢问她她也不肯说,非得要面见娘娘才肯说出来。”

昤安素来礼待祈鸳,此刻也不怠慢,忙把祈鸳请了进来。待到来到寝殿,果见祈鸳脸色发白,神色戚戚,她素来沉稳安静,这样骇人的神色似乎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过。昤安一见更是惊诧,忙扶起正跪在地上的祈鸳道:“何时如此惊慌?快起来说话。”

祈鸳跪在地上执意不起,几乎就要哭出来:“娘娘救我!”

昤安心惊,只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家里……”

祈鸳直摇头,右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小腹,再不敢言语。

昤安看着她,眼里的惊恐越放越大,最后,几乎是崩裂了。她竭力压制着自己的颤栗,低声道:“难道……难道你……”她思虑再三,终是不敢说出那两个字,或许因为内心的惊悸,或许……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祈鸳连连点头,眼泪也簌簌而下,打在昤安的手上,惹起昤安心里更大的震荡。

她冷静片刻,忙和毓书一起把祈鸳扯到内室,又吩咐莫有灵去守住殿外,再让冉月去请林颂过来,忙完了一切,她才敢慢慢坐在祈鸳身边,把声音放到了最低,道:“什么时候的事?”

祈鸳低头,一手护住自己的腹部,一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应该快两个月了,嫔妾的月事一直不调,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月信延迟,可是……七日前清晨,嫔妾有了晨吐的症状,又慢慢开始嗜酸,嫔妾才陡然惊醒,知道了腹中的蹊跷,左思右想,如今……想要保住他,只怕只有依靠娘娘您的庇佑了……娘娘,嫔妾求求您救救他,嫔妾想了很久,嫔妾不忍心打掉他,更不想他像兰贵人的孩子一样一生下来就活不成,嫔妾求求您了!”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垂泪,跪倒在昤安面前不停顿首。

昤安茫然惊讶,除了下意识地搀扶她起来,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脑子里又千万句话,千万种思量,却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一句。她连连呼吸,连连镇静着自己的心神,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嘴里迸出话来:“先皇后给嫔妃的坐胎药里其实是避孕汤药,久服令女子不孕,怎么你……”

祈鸳不见错愕,更多的是无奈,她沉默一瞬之后,讷讷苦笑:“果然如此!她把我们害得好苦!”祈鸳连连冷笑,“嫔妾从前不得宠,侍寝的次数少,这坐胎药喝得也就少,其实先皇后是什么人嫔妾怎么会不知道?她那样善妒的性子,又怎么会赏赐坐胎药给嫔妃喝?嫔妾纵然不通药理,心里也是存了几分疑虑的,所以每每服用都喝一半倒一半,原本只是明哲保身,也不知其中真假,却不想…..她当真是极毒的心思,竟要如此斩草除根!”

昤安明了其中缘故,道:“或许正是因为你喝得少,所以未伤及根本,如今还有成孕的机会。”

祈鸳哀哀轻抚自己的腹部:“这个孩子来得这样不易,我更是不愿他有半分的损伤,还请娘娘垂怜,救我们母子一命罢!”

昤安思绪万千,难以成形,只能连连宽慰祈鸳:“你别急,别急,别动了胎气,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正在思忖惊诧之间,冉月已然带着林颂走了进来,昤安不让她见礼,只是催促:“快!快给妤妃诊脉。”

林颂素来沉稳,但当她摸到祈鸳的脉搏时,头上的汗珠也登时落了下来,惹得一屋子的人更加焦灼。林颂跪在昤安面前,深深顿首道:“回禀娘娘,妤妃娘娘是喜脉,已经快两个月了。”

板上钉钉。

好像有巨大的陨石砸在了心口上,昤安有些出不了气,满心只有一句话,一定要保住。

聪慧如她,精明如她,怎会不知,长子次子接连夭折,多少皇子胎死腹中,若不施计力保祈鸳这一胎,或许王珩百年之后,皇帝的宝座将会不得不落入旁人之手。加之之前小皇子因她的疏忽而亡,就让她更加迫切地想要保住眼下这一个,来一偿自己的罪孽。

她定下主意,开口问道:“胎儿情形如何?”

林颂言语戚戚:“妤妃娘娘曾服食烈性的避子汤,胞宫本就受损,此番怀孕已是大幸。胞宫受损则胎儿依托不稳,加之妤妃娘娘常年忧虑,用心太过,这一胎极其不稳,若想要保住,怕是要废大功夫。”

活音刚落,祈鸳已然是泣不成声。

昤安皱眉,语气仍旧笃定:“你只需要告诉本宫,若是倾尽你毕生所学,可否保住母子平安。”

林颂的沉默只有一瞬,而后重重点头。

昤安展眉:“那就好,如此,就拜托你了,”她转过身去,闻言道,“我知道你对陛下的心意,也深知这个孩子于你的意义,你放心,我会尽我一切来替你和陛下保住他。”

祈鸳感动,唯有紧握昤安双手,凝视而泣。

彼时,满天星辰闪耀,如长明灯般不衰不灭,那样温柔旖旎,全然不知风雨已然欲来,萧萧落满庭。

王珩知道祈鸳怀孕时,整个人几乎冻住了。他几乎颤栗地缩在了宝座之上,眼底里是昤安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颓唐和衰败,就像是一尊掉了金漆的佛像。

昤安慢慢试探着走上去,一双手慢慢扯住王珩的衣袖,尽量保持了平稳温和的语气:“我懂陛下,想必陛下也懂得阿昤此刻所想。”

王珩讷讷,良久以后,才缓缓点头:“我懂,必须保住。”

昤安颔首:“是的,必须保住。”

王珩的脸上又霜雪一样的清冷,更多的,是霜雪的孤清和落寞,只有触到昤安的体温时,会变得柔和些许:“阿昤,你怕不怕?”

一句话,万般意,那样轻,也那样重。

昤安低头,轻轻“嗯”了一声,那是她极少的软弱,她素来不肯轻易露于人前。她握住王珩的手,自是一贯的苍白冰凉,像一汪冷玉,似乎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暖得开它,她将自己的温暖分给王珩,没有分毫的吝啬。

王珩握着昤安的手,眼中慢慢亮了起来,不知是泪还是旁的东西:“我也怕,只是委屈了你,那么怕,还要和我一起。”

昤安摇头,转瞬之间,已然泪湿满眼:“不,因为有陛下在,我才没那么怕。”

王珩微笑,只是那微笑如秋日的阳光一样微茫,透出森森的寒气和羸弱,他站起身来,和昤安并肩立在窗前,看着那灼烈的日光,竟生出无端的眷恋来,他眸光四溢,忽而淡淡道:“你说,明年的日光,也会这么热烈么?”

昤安轻轻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王珩用力牵住昤安的手,像是生怕她离开似的:“阿昤,如果到时……我们还好,那咱们再一起看看这日光好不好,它太暖了,我已经好久,没感到这么浓烈的暖意了。”

昤安似是累了一样,靠在王珩的肩上,嘴角带着疲惫温软的笑意:“好,到那时,一切应当就结束了,陛下也可一展双眉,开怀一笑了。”

王珩的语气总有那么几分忧伤,像是从骨子里晕染出来的,在他沉沉的语调里挥之不去:“是啊,终于可以一展双眉,开怀一笑了。”他陷入无厘头的沉思,像是要从漫天的阳光里挣脱出去,突然,那样轻的一句话绽开在了昤安的耳畔:“阿昤,谢谢你。”

昤安不解:“陛下何出此言。”

王珩呆呆苦笑:“总觉得有太多话要告诉你,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句谢你,你就且先收下罢。”

昤安失笑:“君王之谢,不知小女子是否要谢恩呢?”

王珩微笑:“皇后要,但阿昤不需要。”

昤安了然,此刻,他不是跌宕沉浮的帝王,她也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是阿珩,她是阿昤,阿珩和阿昤,没有其他,只有相伴相依,共同拨云见日,等待着大地黎明的到来。

西北,玉门关外营帐之中。

自回到河西以后,霍羲桀身边的得力将领已经悉数被王珩或者司徒启召去了前线,包括青青,就在一月之前,他已经奉了皇命前往齐鲁平定姜应之乱,至今未归。身边的心腹悉数离开,他就更是一刻也不能松懈,一面部署边防,一面要提防长安来的爪牙,一面要挂念齐鲁、华北、粤北的战局,整日里劳心过剩,即使在深夜里也还是半梦半醒地睡不安宁。

此刻,他在自己帐中的长榻上辗转反侧,呼吸稳重而断续,似是睡得极不安稳,也不知是何时,帐中有细软的脚步响起,极轻极缓,似是怕吵醒榻上的人。一路走来,就连两旁层层的烛火也未曾动摇,依旧安静的燃烧着。

可就在那脚步声快要接近长榻时,霍羲桀却在转瞬之间翻身而起,一把将来人压在榻上,右手飞快翻转,取出枕下的匕首,厉厉地扼在那人的脖子上。

来人一惊,忙道:“将军,是我。”

霍羲桀的神色登时松了下来,像是极不好意思似的从来人身上撤下来,把匕首掩回袖中,低声道:“抱歉。”

苏絮含垂眸,慢慢从榻上起身,拂一拂自己被霍羲桀捏皱衣衫,温和道:“不打紧。”

霍羲桀揉揉眼,沙哑问道:“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事么?”

苏絮含长睫微动,面色淡淡,默不作声地将一小段纸条从袖间抽出,放在霍羲桀面前,轻轻道:“宫里传来消息,妤妃怀孕了。”

“当真?”霍羲桀颇为错愕,却也只是皱了皱眉。

苏絮含点头:“千真万确。”

霍羲桀久久沉默,灯火在他眸中点点燃烧,衬得一双眼睛更加绝世无双。也不知多久,他才开口:“司徒启不是一直希望我离开河西,平定粤北的战乱么?”

苏絮含颔首:“不错,不过,将军不是一直怀疑他别有所图,所以坚决不离开么?”

霍羲桀面无表情地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披风,娴熟地系上,一边道:“我不是怀疑,而是料定他别有所图,本不想那么快应和他,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苏絮含不解:“可是将军一旦应和司徒启离开西北,不是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来谋夺西北大权么?”

霍羲桀冷笑:“谋夺?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呢。”

苏絮含仍是不解:“那将军为何早不出山晚不出山,偏偏这时候应和司徒启呢?”

霍羲桀把玩着手里的陶瓷镇纸,道:“为了给他添堵,”他在苏絮含一片狐疑的眼神之中笃定道,“从前不出去,是因为不需要,可现在……当真是太需要了。”

苏絮含眼眸翻滚:“可是……将军之前一直拒绝,就这么突然答应了,难道不会惹人怀疑么?”

霍羲桀取出一折空白密函,嘴角含着疏离却锋利的笑:“当然不会惹人怀疑,因为我会向司徒启和陛下要一样东西,一样看起来足够吸引我征战粤北的东西。”

“何物?”

霍羲桀笑意冷冽:“王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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