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端江,骄阳当空,笔峰山公园绿树成荫,尺树寸泓......
在一处阴凉的平台,有一群身着校服的中学生坐在自己的画夹前,对着山水树木写生......戴着鸭舌帽的高礼如和一名男老师穿梭在他们中间,偶尔轻声指导或提笔演示。
高礼如不经意走到山路旁,俯看山下端州美院的校园,忆起自己与周华曾经青涩而纯粹的美好时光,如今,已是过眼云烟,她眼中注满忧伤,人生路可以回头看,但却不能回头走,只给时间来懊悔,却不给机会来救赎!
“高老师!”突然有男声叫她。
她回过神,看见一位精健的登山游客从山路石阶下来,微笑着望着她,高礼如看着他有些面熟。
“高老师,不认识我了?青山派出所,夜里......”男人笑着提醒。
“哦,警察同志!”高礼如想起周添墨嫖昌被抓进派出所那晚见到的民警。
“是,你好!高老师,我姓周!”男人笑着伸出手去握手......
高礼如却冷言道:“周警官,你好!再见!”
说完就马上转身走到了孩子们中间,不再理他。
周警官尴尬地收回手,一脸懵,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浙江大明山。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第二天一早,大家又从半山腰继续往山顶攀登。乔晋安陪着唐映落在后面,他拉着唐映爬到一处风亭时,见李秋瑶也坐在亭中休息,眺望远方......
唐映和乔晋安也坐在亭中喝水歇息一会。
“乔经理、唐主管,虽然你们爬得慢,但依然是人生赢家!”
“李总,请慎言!”乔晋安盯着李秋瑶说。
李秋瑶冷冷地说:“唐主管,毒品让人一步步上瘾,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诱惑,就怕人中了毒、还辨不出!”
乔晋安连忙说:“李总,这个禁毒专题的问题是我提出来的,我们做教育项目须更加严谨,我觉得编辑最好与公安缉毒部门了解现在的新型隐形毒品,再出脚本......”
李秋瑶盯着乔晋安,不屑地说:“就你......也扮社会良心?思不出其位,我们做动画是按秒计费的,甲方的都愿意省这笔费用,半个小时的动画我们只能做精简。”
唐映说:“你们是不负责任的避重就轻,做人做不到完美,但做事应该拿出十二分的诚意,而不是消极怠业!李总,如果你有孩子看到这样敷衍的禁毒宣传动画,仍是辨不出毒品而陷入深渊,你作何感想?”
李秋瑶思虑片刻,说:“现在新型毒品都裹着美丽的外衣,对学生来说太有诱惑性,甚至连大人都难辨别。我会和甲方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光明顶,众人攀爬半天,公司一两百人终于都成功登上山顶,光明顶周围各大山头簇绕,好似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大家心境也开阔起来,似有了指点江山的气魄。年轻的同事欢呼地奔跑着庆祝自己的胜利,与在半山腰颓废时的状态完全不同......
唐映和乔晋安也走到护栏边俯瞰山下,只见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我本来还恐高,但是,站在这顶峰之上我竟然不害怕了!”唐映笑道。
“因为我们已经看不见山底下的沟壑,所以,只要抛下烦俗之忧,就有勇气重生。”乔晋安说。
唐映也感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还不是我国最高山呢!”
“人也要有虚怀若谷的心底辽阔!”
“我们眼睛在外,却目及短暂,心在胸,却受其囚困,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心!”
乔晋安转头看着唐映笑道:“行啊,不枉此行!我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心意走,是你愧对自己的心!”
唐映远眺群山又沉默了。
“你们俩累不?”几个同事嬉笑的围过来说。
“还好!就是爬得腿酸。”唐映说。
同事们哈哈的笑起来,谢欣也走过来,从身后拿出一束沿路采摘的野花递到乔晋安面前说:
“我看着你们俩都累!拿着——”
乔晋安心领神会的从谢欣手里接过野花,微笑着捧到唐映面前,唐映惊愕地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花束不知所措。
“乔经理还是个生手,不太会呀!兄弟们,来,帮帮他!”一个男同事说着,乔晋安身后的几个男同事踢了一脚他的腿弯,他单膝着地,差点摔倒,不过他又立即跪好,双手举起花束,深情款款地望着唐映......
这时,看热闹的同事们都围了过来一大圈,嬉闹着起哄......
唐映见此情景,心也在漩涡里挣扎,难以抉择......
乔晋安见唐映犹豫不决,就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唐映,嫁给我——”
周围的同事都连连起哄,催促着唐映回应......
她看着乔晋安期盼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拒绝,也不想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便伸出手从乔晋安手里接过了花束,大家一阵欢呼,乔晋安匆忙起身,激动的伸开双臂把唐映拥进怀里......
几位领导远远地看着一群年轻人围着乔经理和唐主管嬉闹,也不禁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范秋瑶却冷笑一声:“唐主管迟早会有后悔的一天!”
胡总看着他们也沉默了......
端江报社,程余正在上班画图。自从叶吉婉离开了报社,她身边连一个愿意与她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性情也变的更加孤僻。
其他同事都对她更是嗤之以鼻,有的甚至冷嘲热讽:
“我们报社是宣扬正义和道德的地方,品行低劣的人还做美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美编连美丑都分不清,肯定是走后门进来的!”
......
程余满不在乎,下班后,照样大摇大摆地甩着包走出报社大门。
她在公交站台上了一辆环城车,正值下班高峰期,乘客拥挤,程余没抢到座位,只得手握着吊勾摇摇晃晃的站着。
公车在拥堵的市区缓慢地行驶着,车内很安静,大家上了一天班都很疲乏,有的闭目养神、休息打盹。
坐在程余面前座位上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拿出手机对着程余拍照,然后大声喊道:
“哦——你就是程余,破坏教授家庭的小三......”
车上乘客都齐刷刷地看过去:“真的是她,怎么还有脸出门啦?不要脸的小三!”
有的人也拿出手机对她拍起来......
程余却傲娇地仰着头:“是我,怎么了?我又没有杀人放火,那条法律规定做小三犯法了?”
这下更激起了民愤:“你这个祸害,害的人家一家半死不活,缺德带冒烟的小三,脸皮还这么厚,真是不知廉耻......”
车上便有人拿矿泉水瓶,纸巾,果皮往她身上砸,程余身上被砸得一片狼藉,躲闪不过,便冲司机喊道:
“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看着后视镜,不慌不忙地开着车,说:“现在江面过桥,还没到站点,不能停车!”
于是更多的乘客开始咒骂......
公车终于过了长长的江桥,在江边站停下,程余狼狈地跑下了车,那个中年男子也跟着下来。
程余一边整理头发,嘴里还在嘟囔:“一群疯子,神经病!”
中年男子走到她跟前,恶狠狠地骂道:
“贱人,我是唐映的哥哥唐庆,我杀人坐牢刚出狱,你害我妹妹一家生不如死,今天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如果以后还敢骚扰我妹妹生活,我会一刀取你贱命!呸!”
说完便吐了口痰在程余脚下,然后转身就走了。
程余呆呆地看着唐庆离去的背影,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为什么唐映身边都是爱她、护她的人,而自己孤苦伶仃,连一个所爱都得不到,她唯一爱慕的沙老师,已经被她拉下楼摔成了植物人。
她转头望着夕阳残照破碎的江面,刺目摄魂,心中唯一的美好已被自己亲手毁掉,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她慢慢转过身,失魂落魄地往江桥上走去......
端江第六中学,高礼如下班准备回家,教导主任刘老师叫住了她,递给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字条说:
“我外甥,有正式单位,晚上去这里见见。”
高礼如看着字条连个姓氏都没有,问道:“刘主任,能再详细点吗?”
“你们画画不也是从几条线开始,见了不就详细了!”刘主任说。
高礼如按着字条的地址寻过去,打通了对方的电话,走进一家生意比较红火的鸡公煲餐馆,里面烟雾腾腾,食客拥挤,左躲右闪......
她很讨厌嘈杂的地方,正想转身出去,只见大厅后方有个男人站起来,举起手机冲她打招呼:“高老师!这边......”
高礼如走过去才看清楚是周警官,她在周警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说:
“周警官,不愧是警察,幸亏我是守法公民,否则难逃你的手眼通天。”
周警官笑道:“高老师过奖了,我们面对疑问就想要侦办。我就弄不明白,你对周姓就这么敌视。”
高礼如愤愤地说:“我第一任丈夫姓周,出轨了;第二任丈夫姓周,嫖昌!我也不明白,我上辈子是挖了你们老周家祖坟啦?”
周警官实在忍不住笑起来:“我是党员,唯物主义者,不过这么看来,你运气确实是不怎么好?”
高礼如也黯然道:“周警官,现在疑问解决了,我可以走了吗?”
“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都到饭点了,我已经点了这里的招牌菜,很不错!”
“那也行,AA吧,我怕吃人家的嘴软。”
“不对呀!你把我说糊涂了,我小姨,哦!就是刘老师,她是介绍我们俩来相亲的。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周韶然,三十五岁,离异,有个女儿跟我,我因为工作太忙,都是奶奶帮忙带的,工作单位你也知道,你对我还有什么要问的?”
高礼如盯着周警官半晌,说:“我刚才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么?”
这时,周韶然的电话响起:
“周所,二桥有个女人跳江了,现在正在打捞,你赶紧过来。”
“好,我马上到!”周韶然马上起身挂了电话,对高礼如说:
“对不起,所里有急事,我先走了,菜我点了你慢慢吃!”
外面天已黑定,周韶然开车来到二桥,江面漆黑一片,一艘搜救船正打着探照灯正在江面上搜寻,江岸边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和警察。
周韶然走到正在录音询问路人的同事身边旁打听情况:
“我看她在桥上拿着手机说话,我以为她只是在这里看看江景,没想到她讲完电话,把手机和包放在桥上,就直接翻过桥栏跳下去了,我喊都没有喊住!”
“那你听见她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吗?”警察问。
“没有,她声音不大,江风又吹得急!不过,她表情很淡定,没有什么激动的语气。”
“现在离她落水多长时间了?”警察问。
“大概也有两个多小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