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在下是洪嘉瞳。”
牧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洪嘉瞳，眉清目秀言语举止都特别温文尔雅，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就是洪嘉瞳？”
谭辛坐在主桌岿然不动，看着一身玄色长衫翩翩有礼风姿卓越的公子站在那向她施礼，她却大马金刀举着筷子继续戳桌上那条鱼，眼皮也没抬一下。
谭辛并非是习武之人，自然感受不到进来的两人身上有股杀气。可站在她身后的牧云却能感受到这两人不一样的气场。
他站在那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右手不自觉地握紧腰间大刀。
洪嘉瞳却好似没看见他的这个举动，上前一步冲着谭辛说道，“正是在下，让先生久等，真是不好意思。请问您就是接下我洪某榜单的先生？”
谭辛问道，“怎么？我不像吗？”
洪嘉瞳说道，“倒也不是不像，而是比我想象得年轻许多，也漂亮许多。”
“年轻就不能办事了？洪公子你也不过十六岁接过洪家盐业？在你的几年经营之下，洪家的产业才蓬□□来的。”
“公子谬赞。”
“我倒也不是拍你马屁，只是说事实而已。”
洪嘉瞳问道，“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谭辛掏出刚才那些姑娘留下的丝帕粗鲁地抹了抹嘴丢在果碟上，“谭辛。”
“谭公子，您既然接了榜文，肯定有什么应对之策，如此请移步洪家别院，你我二人在那里商谈，至于公子所说的那些条件我统统答应。”
谭辛不搭腔，继续吃着面前这条刚刚现蒸出来的白水鱼，“江南三白，这条清蒸白水鱼真是名副其实，真好吃。”
洪嘉瞳愣了一下，越发恭敬地说道，“既然先生饿了，不妨等先生用过午膳，我们再启程移步，菜还够吗？不够让小二再加两道菜。”
谭辛不理，继续吃她的鱼。
洪嘉瞳朝着他身后一直站在门边的小厮递了个眼色，“你下去把谭公子在怀月楼所出的费用都结算了。”
经洪嘉瞳一提醒，谭辛这才注意到洪嘉瞳身后站在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小厮，身材颀长，粗布麻衣，眼神只敢往地上看。
“不必了。”
洪嘉瞳主仆二人身形均是一僵，两人同时回头问道，“为什么？”
就连牧云也疑惑地望着谭辛，真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既然洪公子没有诚心相邀，我也不缺洪公子这点饭钱。请回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位男士都傻眼了。牧云更是瞪大眼睛看着谭辛，这可是江南首富，什么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
洪嘉瞳最先冷静下来，不疾不徐地问道，“谭公子如何看出我没有诚心？”
“若是洪公子以诚心相邀我去贵府，为何不以真面目视人？简直就是不把我谭辛放在眼里，既是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
谭辛又咬了一口白水鱼，真鲜！她一手撑着自己侧脸，极其没有规矩，歪脸肆意地斜着眼，目光却落在洪嘉瞳身后的高大小厮身上。
洪嘉瞳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那小厮原本恭敬垂下的目光慢慢抬起，深色眸子完全没有一个仆人该有的恭顺与胆怯，他淡淡地看向坐在桌前的谭辛，一只手按在玄色长衫的“洪嘉瞳”肩膀上，示意他退下。
“辛爷好眼光。”
哼~
“辛爷是如何识破我的伎俩？”
“雕虫小技而已，自打你一进屋我就识破了。洪公子想要知道你哪里露出马脚吗？”
“愿闻其详。”
“俩字——傲气。无论平时怎么跟着你模仿你的言行，但是傲气这样东西时与生俱来的，一般门户培养不出这般傲气，这位假扮你身份的人身上没有这东西。”
“就这？未免有些牵强。”
谭辛也不恼，继续说道，“堂堂扬州首富，怎么会需要一进门就自报家门？而站在首富身旁的小厮这么没有眼力见，还需要主人家吩咐他下去结账？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身粗布麻衣的洪嘉瞳上前一步，谦逊有礼却又生疏有别，撇开这一身粗布，倒还真是贵公子的模样，“辛爷果然名副其实，在下心服口服。洪某近日被这麻烦事搞得焦头烂额，上门骗钱的人络绎不绝，还望辛爷不要怪罪。”
原本一身玄色衣服的“洪嘉瞳”安排下人抬进来一个木箱。
洪嘉瞳说道，“这是按照辛爷您吩咐的一百两黄金，您过目清点。”
“现在不是一百两黄金。涨了，是二百两。”
玄色长衫的“洪嘉瞳”气不过，指着谭辛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你这是坐地起价，我可以去官府告你的。”
洪嘉瞳呵斥道，“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谭辛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你们家洪公子让我不要怪罪的，我不怪罪的代价就是二百两黄金。”
“好。这一百两我先让人寄存在银庄，另外的一百两是需要我现在派人回府取来吗？”
“不需要，洪家向来一诺千金，但凭你洪嘉瞳三个字就值这二百两黄金。”谭辛把筷子搁在筷躇上，“既然洪公子知道我谭辛的名号，那么就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吧？”
“知道，辛爷办事有三个规矩。”洪嘉瞳说道，“第一件，辛爷你必须住在我府上，出入自由，第二件，你办事我听安排，我不能问原因，只能照做。第三件事，就是事后你要将此事写成话本，我可不能为难你。”
谭辛微微挑眉，手指轻轻地敲在桌上，“鉴于洪公子你刚才的表情，我要再加一条。你必须对我坦诚相待，若是在这件事上有任何隐瞒，我说走就走。你答应，我现在就跟你走，你若是不答应我，这一百两黄金哪里来就回那去。”
洪嘉瞳略一思忖，“楼下轿子已经等候多时，请辛爷移步。”
洪嘉瞳并没有将谭辛送到洪氏大宅，而是带着她来到城郊的洪楼。
谭辛一落座，便说道，“来，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
洪嘉瞳说道，“不急，我还请了一位好朋友。”
“好朋友？他也是你看中的姑娘？”
此言一出，牧云率先憋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洪嘉瞳也跟着腼腆地笑了起来，“辛爷说笑了。他是我在外游历时认识的挚友，为人豪爽热情，真诚友善足智多谋，还一身好功夫。说来也巧，他正好游历到金陵，被我一封急信给催了过来。正好我们三个臭皮匠。”
洪嘉瞳疑惑地望着谭辛，“辛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洪公子还颇有些江湖义气。”
“父亲在世时时常教导我做生意讲诚信童所无期，但是交朋友要豁达宽容，万不可因等级阶级而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这洪嘉瞳什么都好，都是喜欢说大道理。
谭辛就特烦这种年轻公子明明长得漂亮，说话却老气横秋，她说道，“洪公子，你知道我素来是独来独往的，你现在安排一个家伙看着我算是怎么回事？”
“辛爷误会了。嘉瞳是想让我给他出出主意，并非要看着辛爷，还请辛爷不要见怪。”
听见这声音，谭辛赫然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直挺挺地站起来。
一套暗红色长衫，白色长裤的英俊男子掀开帘子走进大殿，此人不是宋明璋又是何人？
宋明璋热情豪爽？为人真诚友善？这洪嘉瞳怕不是真的傻子？再看宋明璋今日这副行头，腰间黑色宽带上还嵌着一块白玉，骚包的暗红色衬得他皮肤白又嫩，的确像是一枚招蜂引蝶热情洋溢的花蝴蝶。
“辛爷，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宋四爷。”
“宋四？”
谭辛眯缝着眼睛看向宋明璋，千算万算没算到宋明璋！
宋明璋完全不顾谭辛的眼神，对着她作揖行礼，礼数周全地说道，“在下在家排行老四，江湖人都给几分薄面叫我一声四爷，辛爷叫我宋四即可。”
宋四？是宋四皇子吧！
谭辛冷冷地瞧着他，有那么一瞬就连宋明璋也以为她要揭穿自己身份了。
“四爷万福。”
谭辛只得在宋明璋热情洋溢的自我介绍中乖乖行礼。
洪嘉瞳略带吃惊地望着刚才还要独来独往的谭辛，原本他以为想说服她让宋四加入还有些困难，没想到她竟如此客气。
谭辛冷哼一声，这哪是自己客气，这分明就是自己畏于强权。
洪嘉瞳见谭辛面露不善，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宋四，有些尴尬地开口道，“辛爷千万不要见怪，你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四爷的为人，他对任何人都非常热情，乐于助人。对待我这兄弟的事情更是上心，你也知道我洪氏的情况，虽是大家族，可派系分支纠葛不清，若不是我尚且能赚上几两银子，他们早就把我生吞活剥了。我这辈上能和我交心的也只有四爷了。”
就算见谭辛这样一副想掐死自己的表情，宋明璋还是笑吟吟地说道，“嘉瞳说得哪里话，兄弟有难我自然得来出主意，相信辛
爷会体谅的。”
洪嘉瞳两眼盯着谭辛，直到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是洪公子的朋友，能出一份力自然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