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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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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华寿,四海敬贺。

宫中夜宴,三公九卿、嫔妃淑媛、宾朋满座。

月华浓、轻风拂、金阙华彩、琼浆珍馐、觥筹交错。

岳菀真与太子妃共坐一席,今日是她大病初愈后首次露面。

自游园后病势汹汹,病恹恹地居于永乐宫的偏殿内足足憔悴了二十余日。

太医道感了风寒,她心里却明白自己是心病,不想好是真的。

情愿就此一病病死了,图一个孑然一身,反倒干净!

只是那风寒是太过稀松平常的症候,她终是气若游丝地坐于了此处,心内成伤。

今日萧阗殿外,排席如川,内宫嫔妃、王公群臣一一在座,非比寻常。

身为堂堂相府千金,正室所出,今夜与太子妃同席,如此安排,自有深意。

而那公主据闻也将现身夜宴之中,想轩辕氏早已失势于国中,如今邬敕国乃楚氏天下,这采莲女有何颜面以贵客自居?

岳菀真头簪八宝玳瑁金钗、乌鬓穿花流彩,不必揽镜自照,端看旁人赞溢的眼神,也知自己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那新上的一件细纱禧花吉服,隐去了平日的素淡清冷,反而多了几分少女的明媚鲜妍。

螓首将晚风吹乱的宫服小心的抚平,衣上花团锦簇的牡丹,那般的恰如其分,昭示着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份!

自入席,她便搜寻着莲歌的身影,无奈舞姬翩翩起舞,宫娥布酒忙碌,远处竟看不清一二。

庶母似看穿了一切,在贵妇群中笑的几分意味深长,让岳菀真一时如鲠在喉。

太子引了诸位皇子与大臣们畅饮,四皇子华贵飘逸,时不时打量过来,温柔而直白。

“若进了帝王家,可要收收这脾性?可知你真为着他想,他便会多珍爱你一分,真字为基,情字方能长存!”那是太子妃昨夜语重心长的一席话。

难道自己大方地接了那侧妃宝册,便是成全了那一个真字么?

岳菀真茫然,却知太子妃对自己厚爱有加,转念朝着那方露出笑容,笑的柔情似水,毕竟殿下的心,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这也令岳菀真觉得自己像了庶母几分,少时记忆里庶母也是如此笑颜如花地讨要着父亲的怜爱,这让她心中苦涩连连。

“岳相,您家中喜事大概近了吧?”同朝为官的赵尚书捋着长髯笑敬了一杯酒过来。

“赵大人玩笑,老夫何喜之有?倒是听说大人去年娶的夫人,临盆在即,可喜可贺!”一身吉服的岳相爷故作惊讶道。

“相爷,您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口风紧,您那千金,才貌颇佳,多少人踏破门槛想去您府上求亲,如今看来,已是名花有主喽!”赵尚书偷眼瞧了四皇子一眼,忙又敬了杯酒去。

“大人哪儿的话?这殿下和邬敕国公主的婚事圣上已有定论,如何和小女扯上了关系?”

“岳相,这侧妃虽不及那正妃荣光,可知若我那女儿有您千金一半,即若是做那三房五房的姬妾,能配于这殿下也是好的!”赵尚书叹。

“子承兄言重,出不了几年,诸皇子皆到了立室之年,府上千金怎会求不到一桩好姻缘?”

“岳相,托您吉言,真是若此,您可要为小女费心啊!”

赵尚书拱手,岳相爷淡笑应了,瞧着席间雅丽出众,令自己颇为骄傲的女儿,多年朝事中历练的岳荀心中忐忑非常。

席间,有贺寿焰火,武皇携了诸位进京亲王及内宫女眷同赏美景。

皇阙之上,碧月皎皎当空,满天虹霓异彩纷呈。

水榭轩台上鹤舞喧腾,有扮作仙翁寿星的艺人持华封三祝献寿。

武皇引众人近观,岳菀真在香影娉婷的女眷中窥得了莲歌的真容。

她清楚地记得这天是熙元历二十六年六月十二。

有四季时录记载,此为地二生火,天七成之,藕花流丹,荧惑聚于日月,光照天地之日。

那少女嫣然而笑,星眸闪烁着一夕灿灿花火,也不知是哪个巧手女婢,将她那一头青丝梳作了月宫嫦娥,点了额妆的前额上浮一朵红如炽火的莲朵,眉眼皆透着惹人深顾的灵韵。

举目看向四皇子,他在三殿下旁,与那公主只隔两个人头,虽不多话,却始终带笑的听那公主说着什么。

如今不过半月的功夫,天地竟似换了一番颜色!

岳菀真呼吸窒痛,深深打量,却听身畔一声轻咳,抬眼看到父亲大人担忧的双眸。

“怎可如此双目直视无察,人前失仪?”

岳菀真脸孔一红,心内却万般浮沉,瞧着父亲,悲色渐起。

“这公主的母亲姬氏系出名门,又贵为皇后,怎会调教出市井粗妇出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市井之词,怎能轻信?”岳旬示意女儿至一偏狭之处,微捋花髯训道。

“若真是她母亲教养得宜,何故圣上将其交于皇贵妃训育?”在父亲面前,岳菀真丝毫不掩饰对那女子的轻视,将心头不郁一股脑地道了出来。

“你……,哎!自太子妃留你于宫中,为父我便有不安之感,却未想到你竟真真陷了进去!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传养后嗣方为正途!”

“若非殿下冲我剖白心迹,女儿如何也不会应了太子妃的请,让相府为难!”岳菀真见父亲瞧出端倪,一语道破,当即执扇掩住了面。

“想你冰雪聪明,怎么却参不透其中深浅。邬敕国国破,可这公主身后却有圣上做主,圣上是守诺之人,若忌讳你横亘于公主与四皇子之间,定会有所立断,莫要以为你爹贵为丞相,圣上就会留三分颜面,君君臣臣,你自知其中轻重!”

“父亲……,女儿……”岳菀真嗫嚅着,瞳仁顿时失去了神采。

“四皇子是难得的佳婿,父亲如何不希望你配于他,只是如今有这公主,牵扯朝事,你应有所顿悟,情意绵绵不在今朝,若你和殿下能忍一时之苦,殿下大婚两载后,我便应了你,御前促成此事!”

岳菀真断未想到,一个侧妃已让她备感屈辱,如今还要待他们成婚后两载,方可拨开日月,脸孔当即白惨惨了下去。

“此外,这路还有一条,便是要舍了他……”岳相沉吟片刻,看向女儿,后面的话蓦地收了回去。

“父亲,您的意思……,只是……”岳菀真当即泪水迷蒙了双眸,苦绝的瞧着父亲。

岳旬怎会不知女儿,她容貌雅丽端美,自幼心高几许,而自己贵为群臣之首,也自是希望女儿能嫁的风光,祖上荣显。

可若说和美,这皇家之内,却难有尽善尽美的佳偶!

皇子渐长,这朝局自会有所动,一个不小心,便也会为将来埋下祸患。

想到此,岳相愈发心神不宁。

“五哥——”

一少年的呼唤自小径处猝然响起,岳相神色微变,移步挡住女儿,执目瞧去。

“咦?丞相大人,不知您可有见了我五哥?”那少年拱手施礼问道。

“原来是七殿下,不知发生何事,您如此焦急?”

“也没甚么事,娘娘一会子要放那福寿灯,那灯是我五哥做的,分外精巧,正传我寻他呢!”

“不知五皇子在这边,老臣只顾着与小女叙旧,多有怠慢!”岳丞相神色一顿,环顾四周,歉然道。

“我也不过是来这边碰碰运气!那边娘娘在添福,岳相及小姐可别错过了吉时!”少年解释,眉眼笑笑地当即让出了道。

这五皇子行事温吞,七皇子心思无邪,即若听到,断不会信口胡言。

岳相听罢,心头一缓,当即笑着谢过,与女儿一同离开了。

少年瞅着那一老一少的身影消失于青柏之中,偏头冲那木樨树后低声唤道:

“相爷他们走远了,公主您可以出来了!”

茂树的浓荫下,现出一手执纨扇、粉色衣衫的身影,眉眼淘气地张望了下,后冲那少年笑道:

“梓允,看样你又要添位嫂嫂了!”

“公主,您也听了大半晌了,怎还瞧不出情势?害梓允白替您担心!”那少年无比忧虑地瞅着她,瞳眸中尽是怜悯。

“梓允,没发现,你说话的口气愈发像那叶师傅了!”莲歌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旁侧笑道。

“公主,我四哥与这岳家小姐……,看来……,看来已是郎情妾意了,您还一副与己无涉、高高挂起的模样?若真是这般,您可就麻烦了!”

“梓允,你四哥与这岳家小姐有情,即是好的,可知一心难求,他即遇到,应替他高兴才是!”

“可我四哥真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梓允愿为他作保,公主嫁他没错的!”

“这姻缘红线自有那月老来牵,你这小子怎能作保呢?”莲歌闻言,摇首笑了。

“这……”少年被问住了,一时答不上来。

“梓允,你那保不作数,我的却可以,将你视作我的至亲,如我铎壬哥哥一般,这样可好?”女子淡笑,脸孔如月色一般明和。

“至亲?公主说的可是真的?”

少年瞧着莲歌,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只犹疑地伸出了手掌。

“真的,日月可鉴!”莲歌当下握住了那少年的手,晃了三晃。

少年笑,亲昵地拉了那少女去看河灯。

蔷薇花架的暗影中,一威然身影,踏着一地月华,悄悄现了出来。

“她便是昨日对弈,赢孤三局,轩辕铎壬的王妹?”

“正是!”

“孤原以为她是那诸葛合墒私藏于府外的相好儿,未想到她便是此际街头热议的那名阴煞帝姬!”男子自言自语,脑中浮想起一双颇为大胆的眸子,终于想透了一些事。

“轩辕氏避世不出,外人皆视其为无能之辈,可从昨夜那太子棋盘之势看,绝非池中之物!”

“多吉,适才这女子的意思,可是要悔婚?”

“主上,这公主与四皇子的婚事早年便沸沸扬扬,据闻滄岳国朝野也有所诟议!”

“悔婚?不知是否是欲擒故纵之计?她轩辕氏,以己之力,如何是那楚桓嗣的对手?”男子细细揣度道。

“想那轩辕景濯也不会由着女儿胡来?”

“轩辕景濯卧薪尝胆,眼下这少女入宫,轩辕氏即已走出了第一步棋!”

漆夜中,那男子琥珀色的瞳仁渐深,唇畔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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