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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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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陀提城的“花都”,是一座拱形的琼宇,虽无法与婆伦嘉丹的奢华媲美,却不愧是一座赏心悦目的殿宇。

莲歌见正门并无兵丁把守,心道即使是此番寻错了地方,若提及巫女竺亚,想必她必会出面于自己解围,倒也不必畏首畏尾,而今夜若寻人不得,她也无法再此逗留了,倒要想法子速速赶回朝国才是。

心思一横,取步直入,门内景色怡然,黑市中有如此佳美之地,倒十分难得。

心中纳罕,目光触及那草野旁的花朵开的嫣然美好,心中的焦躁倏地淡去不少,只是环顾四周,此方只有一种花,火罗的国花耶悉茗花。

曲径通幽,转过中庭,耳闻有舞乐之声,想到那木烈中途所提夜宴之事,莲歌不禁顺着声音寻去,只是此番不巧,有兵丁巡防。

躲于一方石柱后,屏息等待,却听得背后有人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出现在此?”

莲歌蓦地转身,只觉一道银光自那男人腰甲处闪耀,再看时那人已手握胡刀立于了近前。

“异族人?”来人手势极快地扯掉了她的面纱,目光打量着她黑色的眼眸,大大吃了一惊。

“兵爷容禀——”莲歌赶忙施礼。

“讲!”男人沉声喝斥了句。

“回禀这位兵爷,小女是前来献舞的舞姬,自正门入内时未见兵卒,不巧又迷了路,还望兵爷相助!”

“你是舞姬?”男人打量她的衣装,疑窦未消。

“不错,小女是与辛乌同来的,可那孩子实在顽皮,只说去见昆泰大叔,小女却寻她不着!”莲歌露出疲惫的表情。

“辛乌?你竟认得,说来那孩子的确淘气得很!”男子一诧,沉吟片刻,抬起眼帘再道:“可宿某曾命兵士传讯于城中舞姬,午夜来花都献艺,何以你却偏偏迟了这若许时候?”

听此人口称宿某,莲歌打量此人的衣着,的确与那兵卒大大不同,这人沉稳内敛,应是城中百姓口中所称的那位宿必真大人了!

想着,莲歌当下施礼道:“原来是宿必真大人,小女的确接到了兵爷的口讯,不过是与辛乌在街市遇到了木烈大人,不巧耽搁了!”

“木烈么?想必又喝醉了酒,他那话多的老毛病又犯了!”宿必真摇首。

“木烈大人并未饮酒,只说近日城中有贵客至,且扎葛部的奸细恐混入城中,要我等女流莫要于街市逗留,沿路多加小心!”

“木烈有嗜酒的毛病,他能如此甚好,你既是舞姬,宿某正欲行往宴席,不如由我替你引路!”男人缓声道。

“有劳大人!”

长吁口气,莲歌当下垂首随去。

穿过那重重低垂的大帐,内中欢歌乐舞之声愈发清晰。有女侍卷起了一道垂帘,灯火辉煌中,内中别有洞天,穹顶天神浮绘,金彩层镀,下方有清澈净池,有伽蓝金莲,漫开于侧,一物一景皆有踏入七宝城之感,而那上首端坐的一人,一头红发以宝珠辫结于脑后,玉面红唇、丰神俊逸,当真是一顾倾城!

想她自出了七宝城,便风里来水里去,差点失去了性命,原本还担心这魔头东躲西藏、坐困愁城,熟料他竟然在此逍遥得很!

“我们到了,且随了那群舞乐在廊下等候!”宿必真轻声交代,莲歌忙收敛了目光,正欲往那舞姬堆儿里行去,却被廊畔快步行来一位美妇,差点撞了个趔趄。

“好没眼色!”女人暗斥了句,忙眉开眼笑地与宿必真见礼。

“拜呼麦,出了何事,您如何这般风风火火的?”

“我说大人,这舞姬皆是拜呼麦我费劲心思寻来的,这舞也是最新习的,连婆伦嘉丹的老爷们都未有幸亲眼瞧过呢,可伏律少爷似乎提不起兴致,您瞧,他始终都未睁开眼看看我这些美丽的孩子们呢,您说,这舞当如何跳下去啊?”女人为难地看过。

“伏律?”莲歌听闻此,不由地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瞧向那上首的尉迟璿璥,忽而明白他是如何混的这般精彩了!

“拜呼麦,你有所不知,少爷他见识广博,您当拿出看家绝学才是!”宿必真微微一笑,这已不是第一次这般了,婆伦嘉丹的舞姬也换过一茬了。

“大人,拜呼麦的女儿们连节庆大舞都献上了,早已是黔驴技穷,若您能让少爷睁睁眼,我的那些孩子们必不会这般难堪,您瞧瞧,那下首的勇士们有多喜欢她们啊?”女人哀道。

“去请出您那最美丽的女儿,跳一曲最动人的独舞吧,我会于少爷提及她的!”宿必真建言道。

“大人,不巧,阿丘她去了婆伦嘉丹,她翅膀硬了,再说那边的老爷我可得罪不起,对不住啊!”女人为难道。

宿必真颔首,遥望上首闭目养神的男子,于沉思间忽的将目光转向了莲歌,而拜呼麦也眼明心亮地瞧莲歌打量过来。

“拜呼麦,忘了知会你,少爷曾游历四方,对沧岳朝的乐舞着实喜爱,这位舞姬是异族人,想必会一些本族的舞乐,不如让她小试一番!”

“我么?”莲歌脸孔一烧,轩辕莲歌除了神武地射过小箭外,在沧岳朝的岁月过的十分惨淡,这舞自是连皮毛也未习得一分。

“大人真是好眼力,瞧啊,她是多漂亮的孩子啊,那双眼睛好似月神一般空灵,还有这张小嘴,如玫瑰花般娇艳……”拜呼麦满脸堆笑地拉过莲歌,赞不绝口地夸道。

莲歌打量着近前女人夸张的表情,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正欲退却,人已被身前身姿高大的美妇拖去了一旁,只见那女人脸色陡然一变,形神幽诡道:“我拜呼麦虽然老了,可这双眼还亮得很,你不是舞姬,对吗?”

“我——”莲歌被问的一滞。

“哼,答不上来了是吗?长着和巫女一般的黑眸,多让人忌讳啊,还有这一张小口才能塞进几颗饭粒那,我拜呼麦的女儿哪一个都出落的比你漂亮,而毗陀提与婆伦嘉丹的舞姬我都认得,没有一个是黑眼珠的,你是偷跑出来的奴隶吧,怎么,你家老爷想将你转手卖个好价钱是吗?”拜呼麦眼尖地逼问过来。

“不,我不是奴隶,我是舞姬,千真万确!”这女人巧言令色,倒是一难对付的老鬼,莲歌站定,连忙失口否认。

“哼,是不是都不重要,拜呼麦我没空子跟你计较,眼下帮我一个忙,上去跳上一曲,若今夜赚够了本钱,我拜呼麦就疏通各路老爷留下你,并且好吃好穿地待你!”女人当即授之以利道。

“可我不会,如何献舞?”莲歌爱莫能助道。

“不会?哈,你终于承认你不是舞姬了?这毗陀提有婆伦嘉丹的奴隶混入那还得了,大人——”美妇神色一冷,颇为热切地朝宿必真走去。

“拜呼麦,别张扬,我会……,会——”莲歌提裙赶过,慌忙掩住了女人的嘴。

“看来你想通了?很好,那舞不会不要紧,女人只要把腰肢扭起来,便是男人眼皮底下的舞了!”女人拉下她的手,一旁指点道。

于那魔头面前扭动自己的腰肢吗?莲歌缩了缩脑袋,她轩辕一族才挺直了脊梁,不能!决不能!

“拜呼麦——”莲歌哀求地看过。

“少爷正等着呢,别耽搁了时辰,拜呼麦还要养活一张张嘴巴,快去,若搞砸了,看我不把你这女奴大卸八块!”女人递过一狠辣的眼色。

“拜呼麦,总不能只扭动腰肢吧?会砸了您的招牌的!”

“那么你们这些黑眼珠、吃不饱的异族人平日里都跳什么舞?”女人想了想问道。

“舞,有的,扇舞——”莲歌如获神助,煞有介事地比划了两下。

“扇舞,那是什么鬼东西,火罗的勇士们不喜欢那些矫揉造作的东西,他们喜欢能让血热起来的东西,当然也包括女人!”

“勇士?”莲歌望向那些膀大腰圆的男人,心有戚戚焉。

“舞姬要懂得投其所好,别磨磨蹭蹭,瞧里面的男人们都等不及了,你可想好了?”女人凶神恶煞地审视着她。

莲歌绞尽脑汁地想,她想不出任何一出可以让男人们热血沸腾的舞蹈,她只想到了一把剑,一把能削铁如泥的宝剑,可以架在拜呼麦的脖颈上说“不”,可以斩杀内中魔头头颅的宝剑。

于是她豁出去了,转身于眼前这该杀的女人道:“剑舞,我会剑舞!”

“看来你这逃跑的女奴还见过几分世面,来人,给她取一把剑,轻点儿的,别压弯了她这小身板!”女人满意地吩咐从人。

一把长剑落于手中,肩胛一痛,人已被那丰腴的拜呼麦推了进去。

“这是我的小女儿,请诸位多多关照!”女人媚笑道。

酒兴正浓,内中男人因一身形娇小的舞姬手中的一把长剑,瞬间擦亮了双眼,于是毗陀提城的“花都”上方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哨音。

好吵,天下最无聊的夜宴要散场了么?

上方昏昏欲睡的俊美男子终于肯张了张眸子。

打量下首,为何还有这么多恼人的面孔?甚至他好像瞧到了莲花巫女?

凝神揉揉眉心,将眸子艰难地撑大了些,尉迟璿璥一下翻坐了起来。

不错,是那巫女,的的确确是那该掉脑袋的巫女!

她在作何?来讨好他来了吗?

看啊,那巫女竟穿了件如此顺眼的绿裙子,邬敕国女人的香肩都是这么玉白细腻,惹人遐思么?可怜他的爱姬乌乞阿卓竟躲不开岁月的刀锋,愈发郁郁寡欢了去。

天,那巫女在做什么?火罗王陡然睁大了眼睛。

邬敕国的公主轩辕莲歌在冲男人们笑,她还扭动了腰肢……

哈,真是快哉!

放眼天下,无人敢对真神颐指气使,看来这食古不化的巫女终于从数日的舟行中大彻大悟,归了心性!

美滋滋地瞟过,俊美无匹的男人难得展露了笑容,那下首的舞姬皆痴痴望着,发出了甜美的娇笑。

只是那笑容很快便停在了男子的唇畔,剑鞘乍然响动,一把寒光冷冽的剑芒带着杀气,气势如虹地朝他这方劈下!

那是一记警告,那巫女的笑容实在骇人!

是自己此番独行而去,令她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么?

该死,眼下这巫女可万万不能坏了自己的大事!

就说这毗陀提有鬼,谁能想到这表面如死城一般的毗陀提,地下竟是人间福地!

这群老弱残兵他业已一个个瞧了个真切,皆是不折不扣的反贼。他们在真神的眼皮底下演了一出“双城记”,他们整日里都在“魔头”“魔头”地称呼着七宝城中的威威国君,瞧啊,这花都竟然与他七宝城的大殿惊人的浑似,他们在明目张胆的谋逆!

哼,那端安王得获了反贼头目宿必真的信任,比自己先下一程,而他堂堂一国之君,多次潜入,终是无法接近这名武官!

若不是借伏律之身打入此中,他的脸面都快丢尽了,哎,丢脸,真是丢脸!

凝神打量那下首巫女,不过几年的功夫,她愈发出落的风姿绰约了!

啧啧——,即若是那般智勇双全的端安王也逃不过那双妙目的法术吧?

沧岳朝的男人在女人面前可没什么筋骨,那端安王定是告诉了莲花巫女这座城池的秘密,否则那巫女如何会和自己周旋若干回合,终于肯入了这毗陀提!

心中翻滚,在一道寒芒再度降下时,火罗真神的眼中熨烫出无数温煦的情谊,他飞身而下,再度引动了一阵花枝震颤。

鼓韵响动,中庭红衣女子手中的一把宝剑丝毫未有迟疑,直直朝男人刺过,于是花厅中上演了一出精妙绝伦的“剑舞!”

“事不过三,孤已让你了三轮,莲花巫女,那舟行之苦,当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孤!”

“魔头,那轩辕剑如何会在你处?”

“自是你大哥要我交于你的!”火罗王闪身,躲过一剑。

“魔头,告诉本殿,我大哥现下如何了?”

“你真的想现下就知道吗?”环顾四周,尉迟璿璥以为此方可不是细说来去的好地方。

“不错,就是现在,你以为我来作何?陪你赴死么?”于口中挤出数语,那把宝剑便明晃晃地指在了男人的心口。

“好,孤告诉你,可是于毗陀提你当唤我伏律,断不能坏了孤的大事!”没有忽略下首的惊呼,火罗王微一弹指,那剑尖便震颤着移去了旁处,莲歌只感手腕一痛,那把剑便轻易地落于了魔头手中。

“一个只能射几巡小箭的公主,真是令人担心呢!”火罗王箍住了她的腰肢,挥动宝剑,于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帝姬面前洒下了一段出神入化的光舞。

莲歌频频受制,眼见那魔头眸睛抛过一记媚眼,不由地愣了半晌,“主上是如何做到的?”

“什么?”

“主上的眼珠变成了黑色?”

“为了扮那伏律,孤喝了巫医配制的药水,不止孤的眼珠是黑色的,连孤的背脊都黑了,如今孤的眼睛疼痛难忍,快要痛死了!”男人忍耐道。

“难怪主上连赏舞的兴致都没了?”莲歌奚落道。

“怎么会?孤在等美人儿的剑舞!”火罗真神笑的如沐春风。

“魔头,少啰嗦,告诉本殿实情,本殿要知道真相!”莲歌正色。

“公主当知黑市中,万事皆有价码,那价码孤已开出了!”舞乐渐歇,火罗王期待地朝莲歌看去。

“伏律——”莲歌低唤,发现眼前眸睛如墨的男子与那画中的“幻夜”重合在了一处。

“零——,你让我等的好苦,你终于来了!”

一截高大的身影紧紧拥住了她,莲歌于眉目惊震中,看到了魔头蓄满情意的双眸,飘出了诡谲的笑痕。

“零死了,梁帝和鬼督统统知道,你在冒险!”

“伏律也死了,可毗陀提城的这群人相信他依然活着,所以复活吧,零!”剑光闪烁,那梁柱旁的帘幕飘落了下来,外方诸人只看到一对重逢男女相拥的身影。

“毗陀提与本殿无关,那是你的事,别把我拉下水,我只想知道我大哥的情形!”内中,莲歌摇首。

“你大哥他身中剧毒,生死未卜,恐是他功高盖主,你父皇才会对他暗下毒手,如今他在昌突王处医治,而那轩辕剑是他昏迷前差人送来的!”

“什么?”莲歌听闻惨讯,几欲虚脱。

“此际可不是你昏过去的时候,轩辕家的公主!”

“不,我父皇不会,我大哥是邬敕国唯一的储君,父皇他不会如此!”莲歌颤声,望向那对清澈的眸子,泪水簌簌而落

“孤没有骗你,身在皇家,当知一切皆有可能,孤以为沧岳朝的这场内乱,你已明白了个透彻,流月早先曾向本王求取紫玉荆,施救你大哥,本王已差人送去了昌突,你可以向她求证!”

“你知道,来毗陀提之前你便知道了一切?”想起父皇攻入朝都之日,火罗王的闪烁其词,莲歌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孤是知道,可是你父皇显然忙碌的很,他在封王拜相,在忙着活捉楚贼,他没有派人来接你,或者他也不想在此刻接你回去,而你的嫂嫂连流月都不信,自不会信你,轩辕莲歌,此际你无处可去,还是好生待在火罗为妙!”

一阵哭声自帘幕中传出,那悲泣之声让外方围坐的诸人皆知趣地散去。

是夜,毗陀提花都的上房内,灯火如昼,火罗王收得了暗讯。

“端安王与武皇陛下的兵马已兵合一处攻入了帝京,沧岳朝的大太子自缢了!”

火罗王精神一振,这对于火罗是个好消息,沧岳朝的淳瑜太子可没有他父皇那么大方。

凝立于一角的女子闻讯眼底浮起了湿润,于回眸间哑然失笑道:“武皇陛下终是胜我父皇一筹,轩辕氏亡了,早在楚贼破宫当日便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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