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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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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陛下会要了茗鸢的脑袋吗?”

“会的,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可她却逼我和亲火罗,命我永生永世不能与铎壬哥相见,还有你四哥!”莲歌不敢相信这样的惨事也降临在了茗鸢身上。

“世上无人能杀茗鸢,楚贼都被朱世子拿下了呢!”

“茗鸢,你不能任性,姬太后在骗你,这条路杀机四伏,而和亲的女子多半不幸!”

“茗鸢没有任性,太后希望茗鸢能和亲齐王世子,茗鸢自知身有哑疾,是拖累,而归朝之后,父皇必会在及笄之龄后为茗鸢择选驸马,可四姐说这驸马不是指的,而是自己选的,叶师傅夸四姐很难得,茗鸢以为太傅的话是不会错的!”

“太傅的话?”莲歌扁唇,她打量着那满腹心事的少女,忽地楞住了,她想她忽略了什么,“茗鸢,你与齐王世子?”

“我——”

“你们?”

“茗鸢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少女长长叹息了一声。

“你将此事告诉我母后了?”

“未曾,茗鸢会告诉自己的亲人,比如母妃,她最疼茗鸢!”

“正因为如此,郭娘娘才不会任你胡来!”

“是,可如何才能让父皇和母妃应允了这门亲事呢?”少女又叹了一声。

“瞧,连你都会叹息了,我岂不是该哭死了去!可茗鸢你可曾懂得……”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莲歌一下子吐不出话来。

“情吗?茗鸢不懂,可世子独行而去,茗鸢会觉得难过,而此番归朝之际,茗鸢的心里好乱!”少女赧然,那幽幽藏怀的心事,让她高兴不起来。

“茗鸢,郭娘娘视你为己出,她会受不住的,而你一旦为质,将永生不能归朝,邬敕国不比沧岳朝,齐王一族历代忠贞,从未迎娶过外族女子,而齐王世子未必会对外戚俯首称臣,若如此,他会避世不出,而齐王一族会衰落下去!”

莲歌叹息,直至今日她才明白那莲塘苦度,得获真经的原来是她的母亲姬太后,若非是此番国殇衰景,她如何也不会知道她的母亲竟如此谋略过人,只是茗鸢还是个孩子,母亲未免太过殚精竭虑了!

“齐王一族不会衰落,那是茗鸢和亲的条件!”那娇小的身影说时,已撇下莲歌,独自朝世子府行去。

“什么?你要和亲本王?”世子府传来了一声惊呼。

“嗯,是!”少女笑了笑,她的心似乎不那么痛了。

“什么嗯,什么是,茗鸢公主,如此荒诞不经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世子不愿,是因茗鸢天哑的缘故吗?”少女抬首,她真的无法改变这个天哑的现实。

“唉,不是!不是!”朱子空发了急,瞧她时,不由道:“是因你还只是个孩子,你对镜瞧瞧自己如何有一个女人应有的模样?于我,你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学生,至于这夫妻,如何使得?”齐王世子朱子空颇不自在起来。

“可你吃了糖,吃了!”少女幽怨地瞧去。

“公主殿下,不是说好了,那夜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且一夜过后,万事皆消了么?”朱子空拱拱手,脸热辣辣地烧了起来。

“茗鸢无法如世子这般看的开,茗鸢以为世子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少女委屈道。

“公主殿下,那——,那吃糖与名节无涉,子空保证会守口如瓶,公主当尽快踏上归程,那可托付终身之人在沧岳朝,你的父皇是威威天子,公主会得获知心人!”朱子空头大道。

“茗鸢已答应了太后,会留在邬敕国!”

“答应?”

“嗯,茗鸢愿意成为质子,而这质子不是太后的,茗鸢会成为世子殿下终生的质子!”

“质子?我朱子空怎会需要什么质子?”齐王一头雾水。

“你会需要的!”少女说罢,一溜烟跑掉了。

于外听出些门道的朱阿游,双眸倏地明亮起来。

他家世子爷这八百年前光秃秃的旗杆子,如今要旌旗招展了。

和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当一道新君即将登基,太后指婚的凤旨落下,齐王封地皆沉浸在了一片喜悦之中,而这万千喜悦中唯独少了一人。

“诸葛茗鸢,本世子即使是抗旨,也不会娶你!”

“茗鸢已修书于父皇,欲和亲邬敕国,两朝永修世好!”

“诸葛茗鸢,别以为你们能骗得了我,那轩辕铎壬的生父是……”

“不……,你不能……”

大惊失色的少女将一颗糖丸塞入了他的口中,一脸担忧。

“这么说,我猜对了?”

“不仅如此,铎壬哥的母亲是那位叫做轩辕熙嫒的传奇女子,如今外戚中唯有铎壬哥可担国任,不是吗?”

“他竟是长公主之子!”

难掩惊愕,推开她,朱子空夺门而出。

星夜兼程,他于快马加鞭中赶至了烨都。

“世子来了!”

“世子来了!”已等待多时的姬焕大喜过望地入宫禀告。

……

熙元三十八年,丹桂飘香的时节,邬敕国储君轩辕铎壬登上了皇位。

贸然进京的齐王世子朱子空看着那袖藏匕首、手捧毒酒的太后逼那双目失明的飘逸男子接下了传国玉玺。

他失策了,太后一石二鸟,让世人相信历代忠贞的齐王子民愿为新皇肝脑涂地,而那位新皇的脸色不比自己好看多少。

“朱子空,你是个徒有将气、有失定力的莽夫!”轩辕铎壬在登基大典后发了火。

“轩辕铎壬,你是个徒有清气、有失手腕的懦夫!”

判词才下,一记掌风如游龙似地落于了他的胸膛,害他打了个趔趄。

“真的会留下吗?”朱子空打量着那男子空洞无神的双眸。

“答应朕,此生善待茗鸢,否则朕会杀了你的!”

缂丝龙袍,金光灿灿,朱子空惊讶地瞧着那龙韵飘荡的男子独自步下了那九尺玉阶。

“很好奇,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如何能朱笔一挥批阅奏章、洞察秋毫巧布三军、分辨忠奸得获芳心?”朱子空轻声笑道。

“朱世子,别忘了带上你的兵符,那可是你将朕赶下朝堂的威威王剑,而一颗高洁的芳心暗许并非什么吃糖的儿戏,你徒长了双目,却辩不清真情何在?”震袖,一枚兵符稳稳落于脚下。

这个瞎子知道的还真多!

朱子空拾起那兵符,步了过去,“圣上——,微臣,微臣正欲与圣上谈及朝国治军大计!”

或者他能帮自己摆脱掉这桩不搭调的婚事。

“朱世子,大婚后,朕会与你谈的,即刻返乡,那糖丸大礼,朕已差人送去了封地!”

脸上灿若云霞,齐王世子被那大婚二字吓到了,可那瞎子似乎没什么兴致与他深谈。

于是齐王世子在诚惶诚恐中,娶了她那爱笑的“女学生!”

洞房花烛夜,他手执喜称挑开了那大红盖头,看到他的妻子,一脸的泪水。

该哭的是自己吧?他心中愁道。

“茗鸢见世子喂了马,您是要今夜逃走吗?”五公主哭的花容凌乱。

“是,今夜子空就要离开封地,赶往朝都奉事!”他递给她一杯喜酒,对她敏锐的观察力报以了微笑。

“为了逃避一个哑巴新娘,一个您不喜欢的姻缘吗?”她爽快地喝了,像孩子般依偎在了他的怀中。

“齐王一族的家训中没有逃字,是为了给你时间!”

“时间?”茗鸢不解。

“是的,本王会给你时间长大,会给你时间让你了解人世百味,而那苦味当是头一味的,三载后本王会回来,若你没能以心读懂这一切,本王会送你回沧岳朝!”

“三载么?”诸葛茗鸢伸出手指,又嘟起了唇,这未免也太久了。

“是的,三载,是为师留给你的课业!”

他情不自禁地拥住了她,又清清醒醒地松开了她。

“和亲很甜么?”她红着小脸问他。

“不,很苦!”

朱子空失神地站起,他的心有了牵挂,而这漫长的时岁,于他也一样的难熬,看到那一双受伤的眼瞳再度飘出了泪光,他鼓励地一笑,躬身退出。

就在这夜,沧岳朝的国君诸葛豊迟下了立储的诏书!

“去醒醒酒,你的五妹尚知家国之重,你身为兄长如何还这般不清不楚的?太傅定了日子,明日启程,代朕前去送送他!”

“那该杀头的老狐狸,他骗本王!莲歌说了谎,你们一个个都在说谎,你们……”酒杯坠落,端安王惨笑了起来。

“轩辕家的帝女已改嫁了火罗尉迟真君,合墒,你该醒了,太子妃的人选在长鱼家和夏侯家选一位吧,那岳侧妃与东宫关系匪浅,又被姜氏掳走,朕虽同情,可战乱平复后,她不得再入我皇族,岳旬之忠,朕念着,朕会于岳家恩典的!”

“父皇,您能不能告诉儿臣,储君除了娶一群乱七八糟的女人外,会有兵吗?”诸葛合墒摇摇晃晃地取过那份诏书,期盼的问道。

“在你没有登上皇位之前,你一兵一卒都不会有,如果你当下要兵,不如学那逆子一般,与朕刀锋相向?”诸葛豊迟冷斥了一声,就欲离开。

“父皇——,您帮帮儿臣……,帮儿臣杀了那尉迟璿璥,把她带回来,带回来,儿臣什么都听父皇的,儿臣什么都听您的……”

端安王哽咽着跪下了,诸葛豊迟瞧着,摇首步了出去。

“圣上,这四郎过不去这个坎儿!”御书房,叶太傅叹息道。

“朕当年也没过去,可朕依然得家国在眼,该舍的舍,该弃的弃!”诸葛豊迟伤感道。

“圣上好歹有几位娘娘一直随在身边,四郎如今可什么也没有了!”

“会有的,阮锦、褒怡、乐陶她们都在天上瞧着呢,还有……”

诸葛豊迟举头望向窗外,那天际中一张永不磨灭的美人面,还有那苍穹中明辉闪耀的轩辕十四,似乎从未远离,回眸那暗淡的目光倏然凝注成了许多期望。

“老爱卿,去竭尽所能地辅佐你心目中的英主吧?那国中乱的很,正是用人之时,听说他已有了皇嗣,有太傅在,朕会心安!”

“圣上——”

“太傅不在乎终老异乡,四海漂泊,传道授业,求真求仁求智,是真正的师者!”

诸葛豊迟拱手相谢,随手递去了一本手札。

“这是?”

“朕一生的功过,够太傅打发长路漫漫的苦寂了!”

“老臣叩谢圣恩!”

四目相接,惺惺相惜,纵使心有不舍,却依然要各自行去。

“尊师重道,这日上三竿才来,倒要让为师侯你!”翌日的郊外,一把戒尺狠狠地打过。

“老狐狸,若非是皇命在身,本王才懒得见你!”男子飘然闪过,面罩寒霜。

“啊呦哟四郎,如何你还本王本王的,当是太子爷,沧岳朝的太子爷,瞧瞧这身衣裳,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扫去了满脸的晦气!”叶太傅转眸,忽而笑嘻嘻地夸道。

“老狐狸,甭与我套近乎,既然是要去,便去了个干净,别在这朝国门前现眼!”

“既是来送,不知可带了那水酒钱?”老头儿凑过打量,目露几分期待。

“本带了,可是送了人,如今沧岳朝那些山贼野寇,比如十八座阎罗寨,三十六座鬼府的各路神仙,都欲砍了你的脑袋,已于太子爷处领了那白花花的赏银!”男子嘴角噙笑,让人心底发毛。

“我说四郎,别在这里卖嘴吓唬老夫,你这穷小子,不带那水酒钱,为师自不会难为你,谁不知此时这国库的一分一厘皆要精打细算啊?”

“太傅这是何意?难道本王就该因此矮他人半分不成?”

“四郎,你小子也别叫屈,那轩辕朝不管你要回那陪嫁就不错了,这当日和亲咱诸葛朝的确是以借兵为饵,人家和亲和亲,图了个什么,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你这臭脾气的小子纵使长得有几分人相,可谁随了你,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良禽择木而栖,我那爱徒莲歌舍你,去了那富庶的七宝城,自是明智之举!”

“老匹夫,你——”牙齿嘎嘣作响,诸葛合墒拂袖瞪过。

“啊哟哟,冲为师这半截入土的人吹胡子瞪眼不算本事,去将那国库堆满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功!你父皇不给你兵,虽说让你于轩辕朝面前为难,可你当日若给了那端安王妃银子买兵自也是夫妻恩义,可是你却依然两袖跑风,穷的叮当响,这如何能留住人呢?”老儿左摇右晃地叹气。

“师傅之意?”诸葛合墒一下怔住。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贫贱夫妻百事哀,当然亦包括这娇妻改嫁,故眼下当尽快平了乱、富国强兵,那天下的美人儿自会插翅飞来?”老儿勉为其难地提点了几句。

“太傅是说那佞妇——”

“为师在说举世无双的美人儿,你提那佞妇作甚?”老头儿装聋作哑。

“师傅您还不如不说呢!”

“好啦,为师该上路了,你既不是诚心相送,便趁早打马回城!”老人抚额,当即执扇赶他。

“老狐狸,倒忘了问你,你拿那通关文牒作何?”

“早年失策,未想到那大太子谋逆,如今获罪迁出朝都,想你这沧岳朝连半杯水酒钱都不给,老夫自是该带了你师娘去那别处讨碗饭吃!”

“哼,即使你出了这沧岳朝的门子,合墒也能捉了你回来,若让本太子知道你骗了我,你这老儿就算化成灰,也得再授我这一剑!”

寒光一闪,叶太傅抱头爬上了车。

“混蛋小子,果然是我那莲歌爱徒有心,此番去往邬敕国,竟将那墙缝里私藏的银票都倾囊相送了!”

马车缓缓开启,自车窗处瞧到那双眸发红的身影,一代名儒叶老儿不禁摸着那钱袋子落了泪:

“我说四郎,为师最怕你来,每每你一出现,老夫的私房钱总会失了个干净,哎,为师清贫,这天降横财,大抵不是什么好事,索性就送你这穷小子,救救急吧!”

老头儿爱不释手半晌,随手抛过,唉声叹气地出了城。

手执那钱袋子的诸葛合墒,喜上眉梢。

“这攒了一辈子私房钱的老狐狸终于大方起来,算您识相!”

可转眼他又黑了脸孔,“老狐狸,这分明是银钩赌坊里汇兑的黑银,你给我回来!回来!”

怒目圆睁,无奈那车马早已不见踪影。

“轩辕莲歌,不还了那玉,爷便不会轻饶了你!”

指天誓日,沧岳朝的太子殿下诸葛合墒抖擞了精神,他不再是一小小的皇子,而是一位储君,兵会有的,一切的一切,包括那插翅难飞的美人儿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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