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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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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范进奉旨打发一前朝谏臣,这自是范进之能事。

宴席初上,书生范进便言起了昭光帝的不是,他大赞着那谏臣的奏表,好似遇到了同道中人!

那老臣耳闻铺天盖地的谏语,竟比自己的奏表还来的犀利直白,只一旁听了个冷汗飘飞,也不敢接语应声,只顾着闷头饮酒。

眼瞅下首女舞眉心半攒,范进眯眼而笑,在那谏臣醉倒不醒后,他忙吩咐下头备车相送。

“范大人可真是圣上身畔的能臣!”莲歌讽刺了句,停下了舞势。

“这诸葛皇族人不对味、话不投机,可唯独这酒却香醇的很,殿下既来,当尽兴而归!”那书生无奈间递了杯酒去。

“那祁若呢?也人不对味吗?”莲歌接了那酒一口灌入,那味道烈,不禁皱了皱脸。

“虽姓了诸葛,可在范某心中她可是范家人!”眼前浮现起他的“小布人”,范进将那杯中酒一口吞了,竟添了些许思念和惆怅。

“宫中之地,胡言乱语,当心你的脑袋,本殿如今也不知自己是哪家的?”莲歌哀叹,饮着那酒,其后倒似喜欢上了那味道,也随着书生一杯杯饮了下去,二人大道这苦水,恍然又回到了旧时旧岁。

此一饮,自是醉了个干脆。

夜色低垂,书生与花主舞沿路行过了不少园子,因目光触及一藤蔓仍然葱郁的宫墙,二人皆觉出一丝熟稔。

“那……那臭和尚……,想捉住我们……,没那么容易!”轩辕莲歌舌头打转地说时,得意间打了记响指。

“事不宜迟,走为上策!”书生身先士卒,只是醉的两眼失神,攀着那藤蔓,没攀两下就自上方跌了下来。

“无用,真是无用,梯子……,梯子呢?”轩辕莲歌苦脸将那宫墙拍的通通作响。

“梯子?”范进独自凝望了那宫墙半晌,忽地眼儿一笑,俯身蹲下,亦打了记响指,当即甘当了“人梯”。

昭光帝与福印在一群内侍的簇拥下看到的就是这般“爬墙”逃亡的盛景,这也让他无限凄惶地忆起了轩辕莲歌某年某月祸患自己的模样。

“范……范进……,本殿当着那臭和尚的面毁了婚,我父皇和母后皆不知道呢!”轩辕莲歌醉笑间于那书生道。

“一入……一入宫门深似海……,公……公主……,公主还是在莲塘自在,那宫里头是吃人的地方!”那书生竖起了拇指,醉声附和道。

“可……,若被知道了……,会被母后的戒尺打死的!”莲某某呜咽一声吐出自己的担忧道。

“长痛不如短痛,轩辕一族………故国之风不在……,入了……入了这诸葛皇族的门子,那日子恐比打戒尺还难过呢!”书生同情道。

“唔——,是啊是啊……,想本殿才十三,就有夫君了,这是什么道理?”轩辕莲歌叹为观止地数了数指头,撇了撇嘴。

……

“来人,把那书呆给朕寻个地方好生关了,让他好好醒醒酒!”耳听这话愈发刺耳离谱,昭光帝恼羞成怒地传了口谕。

而这熟悉的声音,让攀爬不休的二人皆打了记寒颤,轩辕莲歌惶然从那书生的背上,骨碌摔下,钗环叮叮当当滚落了一地。

“和尚……”倒着打量到上方一双冷沉的眸子,莲歌顾不得许多,于书生一挤眼道:“你………那边儿……,本殿这边儿,快跑!”

书生颇有阅历,于北面佯装而逃,那步子却移往了偏道,拼了命地突围而去,只是当那书生被网子网了,五花大绑地抬走了的时候,轩辕莲歌也被捉了个实在。

“我……,我太子哥哥还在等我,恕莲歌不能在府上逗留,不能!”莲某某眨了眨熏醉的双眸,在昭光帝瞧来那自是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随朕来!”

“不,不能!”

不能?

心火上涌,昭光帝环睁双目,怒斥一声“住口!”只觉这早年的是是非非,兜兜转转,注定了今朝的离散,一时心内潸然。

御殿内,昭光帝踱步频频,对于这突然冒出的人影,心中凌乱了得。

很快昭光帝便后悔带了她入内,还未待他吐语,那身影已摇曳着朝一只黑色的鹩哥奔去了。

“金满箱、银满箱,夜明珠,放光明!”那“阴煞”一般的身影,美滋滋地笑着。

“呜啊——,逆妇,逆妇!”

“呜啊——,妖王,妖王……”

……

那鹩哥扑棱着羽翅,发出了凶巴巴地咒骂,让昭光帝脸上飘起了红。

“黑风怪,黑风怪,黑风怪……”莲某某目如攒珠,拍着鸟笼,与那鹩哥斗了半天的法。

昭光帝眼见那只鹩哥瑟瑟躲远,怒一错齿,正欲歇止了此中纷乱,却见那酩酊醉影又跌跌撞撞移动了,之后那身影突然定住了。

“轩辕莲歌?”昭光帝不解,放眼望去,不禁大惊失色,飞驰而去,终是慢了一步。

“水晶鞋——”一声兴奋地欢呼从一女的喉中发出。

待昭光帝欲夺之时,那鞋子已被神速地踩在了脚下,昭光帝一时石化。

“如何……,如何只有一只了呢?”莲某某绞尽脑汁,遗憾地打量着那脚下的水晶鞋。

“轩辕莲歌,你不知道吗?那只水晶鞋被偷了,被一个贼大半夜偷走了!”想起自己被“煞”的那夜,昭光帝一字一顿地恼道。

“怎么会呢?”轩辕莲歌发出一声不悦地低斥,仿佛再瞧一个下里巴人一样,将昭光帝唯一的一丝自信也瞧没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要知道那鞋子是信物,是失了一只,可王子会凭借那水晶鞋找到公主的!”轩辕莲歌抚抚额头,拉了他一本正经道。

华袖飞扬,昭光帝甩开了那亲昵厌人的手指,怒咬银牙祝福道:“轩辕莲歌,长梦不醒不是什么好事,让那红发的妖王来寻你吧,但愿你也能心遂所愿,得到一双光亮如新、合脚的水晶鞋,光闪闪地走回原乡!”

“什么新的?这世上的水晶鞋只有一双,这鞋很合脚,和我知道的一模一样呢!”美滋滋地翘起了莲足,莲某某满意至极,昭光帝却觉这言语比梦魇还要可怕。

“说谎!说谎!一切都是说谎——”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昭光帝不由地怒发冲冠,这骗人的鬼话他是如何也不愿听了。

“说谎……,说谎的人会长长鼻子!没长的……”摸摸鼻头,某女十分骄傲道。

“那是你自欺欺人,可知朕瞧见了,那鼻子很长很长,且丑陋得很!”昭光帝抚抚发痛的心口,已不愿睬她。

眼儿飞飞,于踉跄间瞧见了一方铜镜,轩辕莲歌固执地拉了昭光帝而去,指着那镜子,捧着自己的花颜道:“瞧……,那里,不会有假的!”

“哐——”

一只飞过的香炉终结了她的陶然自得,那铜镜瞬间凹陷了下去,让那里面的人影,显得歪歪扭扭,“轩辕莲歌,瞧见了吗?你说了谎话!谎话!”昭光帝怒火昂扬地斥道。

看着那扭曲的人影,她摸了摸那镜子,回眸,顽固地摇首道:“不会……,公主是不会说谎的,不会!”

这种执拗,磨折着心魂,令人痛彻心扉,于盛怒之际,昭光帝的目光落于了一柄戒尺上,他大步流星地取来,二话没说,于那秀掌处噼里啪啦地打了下去。

他以为她是会怕的,会哭的,可那双分外剔透的眸子除了盛满了无辜,便是那一朵朵的执拗,将他的戾气散尽了,将他心中天杀的怜惜又榨了出来,那戒尺就那般无力地滑落,掉在了地上。

四目相视,那美丽的眼瞳里浮起了笑意,似告诉他适才的话有多真多诚。

那备感煎熬的日子让人食不下咽,昭光帝于怆然间俯首深了吻了那梦也似的唇弯,想让自己好过些,好过些。

梦是一杯醇酒,让人除了沉醉,不问悲喜,不问离合。

只是那酒醉的人终是会醒来,那横亘在前头的日子与梦境判若两般。

翌日,在曦光中醒来的轩辕莲歌唇弯还挂着笑,在她的梦中,那飞天马车再度飞旋了起来,明亮亮的,而那端安王的模样和那帝台上的身影重合在了一处。

揉揉眼睛,她甩去了一些迟钝,视线一点点地清晰,这地方有些陌生,有些熟悉,却不是乐署的模样。

她自翠绿的纱幔处,看到一黄衫身影,伫立在花窗前,若有所思。

而乍惊之时,抬手摸摸自己的发间,钗环不再,那榻旁反射着清光的玉瓷纹饰让她呆了一呆,思及旧梦,她的脸一下霜白了去。

眸珠若黑莹般流转,瞧见榻畔的一本折册,那欺凌受辱之感顷刻间溢满了脸孔,她光火地将那本折子冷冷掷过。

听到响动,昭光帝于沉思中猛然回首,那双沉郁哀漠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过,瞬间读出了对面妙目中的霜冷。

“是你自醉殿前,朕——”昭光帝矛盾间,抖落了那些申辩的情绪,一时已无意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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