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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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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公元427年冬至428年春,经过长达半年征战,契鹘又一次令天下震惊了。

仆固明洂在狩猎途中遇刺,对外声称是纥骨可汗逯单派人所为,于是,远在行营休养的仆固明洂特命莫都传信到王城,发兵攻打纥骨。

仆固明洂以巴勒莫、袁纥乞隶、斛律博古统帅大军,兵分三路,再次激战纥骨,将纥骨部族一举驱出数百里,西线彻底稳固。曾经在草原除了柔然外不可一世的纥骨——第一次在强悍的契鹘大军面前保持了守势,契鹘之强却是何人堪敌了?

半年之中,契鹘连战连捷,安卡拉、朵儿铎两人击退纥骨王子额真,逯单亲征被巴勒莫所败,契鹘一举将纥骨西逃之残余势力驱赶到茫茫丛林。契鹘骤然扩地三千里,将西部草原连成了一体,契鹘的人口大增,兵员充足,人强马壮。大捷传来,契鹘已有大军十五万,疆土三千余里,人口三百万之众,成为仅仅稍次于柔然的草原强国。

身为汗王的仆固明洂亦是声威远播,更是被草原上称为“鹰合罕”,即雄鹰般的汗中之汗。自此,鹰合罕便成为了草原各部称呼仆固明洂的尊号。

出兵纥骨本就是仆固明洂麻痹对手的一步棋,他本意只是想给人王城空虚的假象,却不料大军的战力竟如此强悍,这倒是出乎意料。几个月过去,仆固明洂一直不在斡儿朵,想必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看来是时候收网了。

仆固明洂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过几天就该回王城了。

对外一直宣称伤势严重,可是,行营都是黑鹰卫士守卫,所以仆固明洂并未伪装出伤势未愈的样子。

在行帐里待了好几日,他整个人都要闷坏了。虽是深夜,仆固明洂却出了行帐在行营里散步。他绕着行营转了个弯,便走到了长孙静寒的行帐。他往里一瞧,怎料行帐内烛光亮堂,竟一个也没睡,仆固明洂站在外头,看着镂空的窗纸,倒映出烛光摇曳,衬出那女子身影……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安宁都在此处。

仆固明洂在窗外站了许久,听得里头算盘“啪啪”作响,他心中疑惑,蹑手蹑脚掀开帷帐进去,声音极小,里头的人不知是不是困倦了,竟丝毫没有察觉。

隔着纱幔,只见长孙静寒坐在桌前,极认真地一手摆弄着面前的珠玉算盘,一边算不时在账上填进两笔。阿玥却已是熬不下去,都靠着胡桌打瞌睡。仆固明洂上下打量她,不知何时,她脸上蹭到块墨渍。阿玥身旁的格敏茵只手托着下巴,哈欠连天一边摇摇晃晃就要困得倒下,刹时又反应过来。

仆固明洂小心翼翼地走进,见长孙静寒面前放着好大一叠的账本。长孙静寒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见是仆固明洂进来,正欲开口,却让他一个嘘声的动作止住了。忽想起自己身旁两个熬得极困的姑娘,不禁莞尔一笑。

这些日子从王城送来了许多帐簿,里面记录的都是军资的消耗还有广储司生铁和盐的产量与贮存情况。这几样都是仆固明洂赖以制衡柔然的杀手锏,所以他都交给长孙静寒打理了。阿玥却不知为何来了兴趣,也想跟着学,便也由她去了,可谁想到,处理千头万绪的长孙静寒倒没累着,一旁协助的阿玥却这般劳累。

正待此时,阿玥身子一斜,仆固明洂眼疾手快,连忙蹲下身去扶住她,忍不住问道:“困了怎么还不去睡觉?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长不大!”

他这一开口,格敏茵立马陡醒了,连忙行礼,阿玥却还是迷迷糊糊的。她只听着仆固明洂在与她说话,于是颇为委屈地呢喃道:“舅舅,我在跟阿妗学算账呢,我想像阿妗她们一样优秀,这样,阿耶就不会总是训斥我了。”

她这番话说的格外顺口,仆固明洂立时皱眉,长孙静寒却忍不住嗤笑,让仆固明洂哭笑不得,真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

格敏茵正要出去倒茶侍奉,仆固明洂只挥挥手,让她带阿玥下去休息。阿玥正要行礼告退,仆固明洂却叫住她,他上前些许,伸手抹去阿玥脸庞的墨渍,微笑着说:“回去好好歇着,再过几天我们就回王城。”

待她二人出去了,仆固明洂苦笑一声,道:“我可是头一次见着有人学算账,把自己学成这样的。见她一副眼皮都睁不开的样子,难不成她这几日也这样?”仆固明洂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很少见阿玥来找他,每次见着她,都是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

仆固明洂想着长孙静寒处理这些事务素有条理,阿玥怎会……他心中奇怪,于是转身去将那桌上阿玥看过的账册拿来细看,怎料不看还好,这一看,自己也成了两头大的了,“这账,怎么做成这样?”他有些不敢相信,问道:“这都是阿玥做的?”

长孙静寒像是找到个知音,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笑道:“你不知道,阿玥年纪小,又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自然不懂,所以这账面就乱了些。不过,她已经很努力了。虽然不懂,但是她肯下苦功夫学,所以累成这样……”

“这孩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懂可以慢慢学,用得着累成这样?”仆固明洂想起平时那个活泼开朗的阿玥不禁长吁一口气。

“好在,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阿玥也学的差不多了。”长孙静寒放下手里的账簿,苦中作乐般地扯出个笑,起身对仆固明洂说。又道:“她现在不仅晚上学着算账,白天还跟阿苓学大魏的宫廷礼仪呢?”

“学那做什么?”仆固明洂没好气道:“她又不是魏国的公主,在契鹘哪里需要这些?天真活泼,洒脱率真挺好的,非要学中原那些矫揉造作的规矩,把自己束缚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大魏的礼节都是无用的,大魏女子也全是矫揉造作的了?”长孙静寒佯怒,嗔怪道:“那大汗为何要娶这般女子做阏氏?趁早送回平城好了!”

仆固明洂见长孙静寒生气了,立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桌前坐下,让她坐在他膝上,柔声劝慰道:“是我失言了,只有那些汉人女子才会死守着陈旧腐朽的规矩,不懂变通。我的姬娅这么聪慧,天下女子谁能企及?又怎会是那般矫揉造作的女人。再说,本汗可舍不得送你回平城!”

感觉到长孙静寒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生气,仆固明洂笑着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揶挪道:“你心里,也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长孙静寒脸上挂着抹不去的飞红,却止不住地摇头:“我才没有呢!谁舍不得你!”

仆固明洂没有容长孙静寒再说话,忽将她抱起,向床榻走去。缓缓将她放在床榻上,他只觉得全身像要燃烧起来。长孙静寒穿了件碧青色的衣服衬得她越发肌肤如玉,摄人心魂。仆固明洂只觉得身体燃起一把烈焰,仿佛要将这世间都烧起来了。

仆固明洂俯下身,轻轻地为长孙静寒褪下丝履,整个人覆了上去,狡黠地笑道:“不知阏氏殿下可还记得欠本汗一个新婚之夜?今夜,这债也该偿还了吧……”

就是这句话,让长孙静寒一个激灵猛地醒了,她双手圈在仆固明洂脖颈处,依侬几声:“明洂,我今天太累了。你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改天,改天好吗?”说完,她有些欲哭无泪!改天······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表明她认可了吗?长孙静寒,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长孙静寒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在仆固明洂眼中不像是拒绝,更像是魅惑。欲说还休,欲拒还迎,让仆固明洂更不舍得离去。明明已是成婚几年的夫妻,这一切应该早已顺理成章的,他竟容她任性了三年,自己也等了三年。骨子里霸道的仆固明洂如何再忍得了。如今,仆固明洂再也不愿等了,一日一时一刻也不愿等了。

他根本不会放过她,笑道:“如果本汗说不呢?阏氏殿下可知这春宵苦短,良宵难得啊!”

不知为何,长孙静寒觉得满心羞涩,不知如何面对这热情似火的仆固明洂。她微微别过头,嗫嚅道:“明洂,我,我……”她有些气恼,平日与他随便惯了,这时禁不住,嗔怒地瞪了仆固明洂一眼,别过头不再理他。谁知道人前沉稳睿智的仆固明洂,背后却是这个样子!

诺大的行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仆固明洂看着长孙静寒粲然一笑。她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暇的脸庞面若桃花,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艳欲滴仿佛在邀请他前去品尝一番。

见长孙静寒恼了,仆固明洂越觉得她可爱,便在她脸上一吻,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顺势爬上她的衣带:“怎么?已经三年了,你还是这般不愿?”

“不是,明洂,我不是……”长孙静寒抓住他的手,温热的手心包裹着他的大手。

仆固明洂声音轻柔地问向她:“你可想清楚了,真的不后悔?”

她点点头:“不悔?”

仆固明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觉得这个时候的长孙静寒比任何时候都要诱人,尤其那觊觎已久的烈焰红唇,轻笑:“既然如此,那就把这几年欠我的都加倍补偿回来!”

长孙静寒听了,越发羞恼,待要阻拦他那没规矩的手,仆固明洂却密密地吻下来。压迫的气息太重,长孙静寒只得将眼睛闭起,唇上一阵碾磨,比起以往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弄疼你了吗?”仆固明洂赶紧离开,捧着她的脸道。

“有点。”长孙静寒拧了拧眉头道。

仆固明洂对着双唇轻轻吹口气,抚了抚,低声问:“还疼吗?”

长孙静寒脸更红了,像小猫叫似的,低声呢喃道:“不疼了。”

长孙静寒腮间顿时弥漫上一抹桃红,心如鹿撞,既是恐慌又是期待,羞羞瑟瑟,瑟瑟羞羞,内心之中挣扎了许久,那对带着三分慌乱,七分期待的明眸,终于缓缓闭上眼去。秀颈轻起,温润的柔唇微微嘟起,修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好一副任君采撷的娇羞可人模样。

仆固明洂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她的肌肤似雪一般,细腻光滑,抬头又在她额头上亲吻。他慢慢将唇挪到她耳边,亲着她的耳垂,碰上那处柔软。那里最是敏感,长孙静寒身躯一震,软了身子。仆固明洂亲过耳垂沿着脖子一路往下,直到领口。

“怕吗?”仆固明洂看出长孙静寒的恐惧,赶忙问向她,生怕她受一丝委屈。

长孙静寒却摇了摇头,深呼了口气,安定心神。看着平时里端庄大气、洒脱、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孙静寒露出这样的表情,仆固明洂突然笑出了声。

长孙静寒不由得恼羞成怒,抬起头冲着他瞪了一眼,十足的娇嗔模样。只这一眼,看得仆固明洂更是蠢蠢欲动起来,他终是忍受不住,一把揽住长孙静寒将她嵌入怀中,轻吻,再到舔吻。仆固明洂将她压倒在身下,勾唇一笑,一点一点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贴上她,隔着薄薄的衣物,吻上她。

两人的衣物如流水般滑落床榻,交叠在一起,就像榻上两具身躯,说不清的暧昧。三年朝夕相处的恍然若梦,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真实。即使还有隐隐的疼痛,也觉得幸福甜蜜。这一夜,或许还很长……

仆固明洂就像是等待了猎物很久的狼一般,每次明明已经说好停了,又缠着长孙静寒腻歪。到了夜半三更时分,营帐里一切终于恢复了安静,显然两人都睡下了,外头再也听不到那么激烈的声音了。

一夜的欢愉,后果就是,天未亮长孙静寒就被酸疼惊醒,腰和腿都酸极了。一睁眼,就看见仆固明洂躺在身旁。经历了昨夜,长孙静寒当然对他的身体记忆犹新。只是想想,长孙静寒就觉得脸又烧起来了。

她将视线移到仆固明洂脸上,仔细打量着仆固明洂的睡颜。只觉得他是这般的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姬娅,怎么醒得这么早。”一直静静睡着的仆固明洂突然出声,他意有所指忍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时候还早呢。”

长孙静寒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到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顿时明白过来,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酸软的腰肢,慌乱地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仆固明洂哈哈一笑,拥过长孙静寒,柔声道:“上天待我何其厚!姬娅,你不知道,能娶你为妻,我觉得自己有多幸运。上天竟如此眷顾我,让你来到我身边。若非是你,我这几年也不过是每日逢场作戏,哪里会有如今这般欢喜。”

长孙静寒听了却满心酸涩,她直起身,直视仆固明洂的双眼,盈盈笑道:“明洂,其实,是我们要感谢上天,让我们彼此相遇。从十三年前在平城郊外到四年前在天凤县,一次次让我遇见你。从此,我便与你荣辱与共,福祸相依,我这一生,便寄托给大汗了。”

仆固明洂闻言,只觉得满足感直冲胸臆,看着长孙静寒若春水一般的双眼,和她经了人事后举手投足散发的风情,再也按捺不住,再一次重重吻上她:“姬娅,记着,是你又来招惹本汗的,不是我不想体贴你……你可别怪我……”

行帐外,天际已露出鱼肚白。帷帐内之人却正是情动之时……

长孙静寒沉沉睡着,只觉得日光晃眼,缓缓睁开眼睛,仆固明洂就在身畔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见她醒来,两人对视一眼,仆固明洂温言问道:“醒了吗?过两天我们就得回斡儿朵了,这几日得打点行囊,你身子可还受得住?”长孙静寒不胜娇羞,红着脸微微颔首。

两个人起身梳洗,长孙静寒坐在铜镜前梳好头。仆固明洂自然也是难得的神清气爽,跟长孙静寒打打闹闹起来,欣赏着那副浓妆梳洗迟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愉悦。

仆固明洂高兴着自己拥有了长孙静寒。长孙静寒则偷笑着自己不曾错过。

汗庭里伺候的人都知道,大汗从不要侍女伺候,常常自己穿好冠服,便去用膳上朝了。

故而,仆固明洂很自然地就要去拿自己的衣衫,却被长孙静寒拽住了袖子:“明洂,从今往后,我来为你更衣可好?”

仆固明洂听闻,眼中投射出惊喜的光芒来:“姬娅,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他略一迟疑,有又些舍不得:“算了,我知悉你心意就是。姬娅,你我皆非汉人,无须像他们那般,遵守什么三从四德的规矩,你只要保持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我可舍不得让你劳累,本汗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受委屈的。”

可是长孙静寒拽着袖子的力道很是坚持:“不是的!”长孙静寒摇摇头,长孙静寒面色微红,唇边带上一丝俏皮的笑,“我哪里委屈。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长孙静寒为仆固明洂穿上一身宝蓝地银线绣团花海水纹的圆领长袍,足下穿一双绀青厚底靴子。末了,长孙静寒却是自枕下取出一个暗金为扣的革带,为仆固明洂系于腰间。仆固明洂觉得这革带眼生,纹路却是熟悉。定睛一看,只见此物以玄金色线穿之,线色隐于革带之中,竟有天衣无缝之感,上绣的是一只雄鹰凌云直上。

仆固明洂心念一动:“这是……”

长孙静寒温婉地笑答:“我们鲜卑人的风俗,成婚之时夫妻双方要各自为对方佩上自己的腰带,这一礼才算是齐整。当日大婚,我们还差一礼……所以我为我们一人做了一个腰带,这便是了。明洂,看看可还喜欢?”

仆固明洂闻言,十分欢喜,将革带取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自然喜欢!姬娅,你的呢?给我看看你的是什么样?”

长孙静寒见他欢喜得像个孩子,便拿出自己那个,递与仆固明洂。仆固明洂拿在手里,见颜色形状都与他的一样,只是正面绣着一只凤凰展翅,笑道:“雄鹰展翅,凤凰于飞,空中之王,百鸟朝凤,寓意深长。姬娅,你果真心思灵巧!”

长孙静寒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好。”

正在摆弄腰带的仆固明洂却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恍若梦中,转身将她揽入怀中握住她的双肩:“姬娅,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上天真的眷顾我至此?”

长孙静寒满心酸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仆固明洂,简直让她心疼。她按下内心的羞涩,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这样,你还怀疑是在梦中吗?”

仆固明洂欣喜若狂,抱起长孙静寒转了几圈:“不会了,我只是太高兴了!”他脸上的笑容爽朗开怀,感染了长孙静寒。二人欢快的笑声飘出营帐,传入行营之中。

果然,无论何时,她都是那个唯一可以陪在他身边的人。他们此生的幸福,从这里开始。愿这一生,他们能携手一生,白首不相离。

行帐外,格敏茵打发了前来服侍的下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缓缓转向营帐,小姑娘忍不住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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