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当柯勇快马加鞭赶到山庄时,楼啸川还以为是三皇子来找。
岂料是他的好弟弟摊上了大事,被告到衙门里头,打了个半死,要再迟两日去救,怕是小命也要交代了。
疾驰回金陵的路上,柯勇把大概情况和楼啸川说了。
起因是万润杵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说楼啸石玷污了万卉,非但如此,还已然有了身子!气得直接告到衙门,把楼啸石逮了,非要判个欺奸罪。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要万卉是有夫之妇,楼啸石是要被判砍头的。
好在万卉尚未出阁,可即便如此,真要将罪名坐实了,也免不了一百七十板子,打残了废了的,同死也无甚区别。
楼啸石自然叫屈,说他和万卉两情相悦,虽是有逾举,却绝不存在欺奸一说。
万润杵便立时捉着他的话柄,讲他这是承认了。
楼啸石慌乱,又把求娶万卉的想法说出来,且绝不会始乱终弃。
许提刑便问楼啸石是否真的要娶万卉,后者点头如捣蒜,张口便说明日就娶。
遂万润杵重新提出千量黄金做聘的事,又讲并非是万家胡乱喊价,是确有人提了千两,叫媒人上门说亲的。
本来这桩大好姻缘是能成的,偏偏人家发现了楼万两人私会,说亲的事也便黄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万润杵心疼坏了,转头对楼啸石说,要真有意求娶万卉,才行下糊涂事,那就同样拿千量黄金出来,才算得上诚意。
可就是掀翻整个楼府,楼啸石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支支吾吾说有诚意,但没钱。
许提刑大怒,判他藐视公堂,当场下了五十板子。
完事又再宽限他两日,是要黄金千量娶走万卉,还是再打一百七判下欺奸,叫楼府自行定夺,便将楼啸石拖下大狱去了。
姜氏得了脑风,身子还没调养回来,听闻噩耗,一急之下又加重了病情,彻底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将军府摇摇欲坠,只剩楼啸山能主事了,可他浑浑度日,还是是个惧内的,拿不了主意。大奶奶刘招儿是个商女,常年把持着中馈,最是精明。
说黄金左右是拿不出了,与其送白送银子去做打点,不如就叫他挨了板子,也是他占了人姑娘身子应得的。
楼啸山是个耙耳朵,听了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又想着楼家还指望楼啸石考功名呢!
他自己是不成了,二弟楼啸川又顶着将军名头,出息不了了,就剩楼啸石还有出路,这可关乎整个楼家的百年大计。
一旦叫楼啸石留了罪底,楼府的青云路便也彻底断送了。
这样的恶人可不能由他来当,于是乎,楼啸山找到柯勇,叫他千万把楼啸川找回来救人,且时间紧迫,过了两日之期,便说什么都是无用了。
“万卉怎么说?”楼啸川问完,猛得一夹马肚,速度快了几分。
“万润杵说她在家寻死腻活,根本不肯出来。还要叫下人成日里看住,才算太平。实则属下打听过了,万卉叫她老子关起来了。”
“没万卉的说辞,提刑就这样判了?”
“姓万的说了,他好歹是堂堂三品大员,怎会拿女儿的名节冤枉人。况且肚子里的孽种总做不得假。”
楼啸川低骂一句,掩在马蹄声中,听不真切。
“旁人自然不会,可这姓万的,最不是个东西。”
马鞭又摔一记,驿道扬起漫天黄土。
方至午后,楼啸川便已到了金陵,他没回将军府,先上了提刑司。
守门的狱卒拦着不让进,红脸白脸交替唱,说来道去就是要楼啸川掏银子,才能通融。
楼啸川正攒着火呢,况且他兜里分文没有,便每人给了一拳,生生将人打晕,方抬步闯了进去。
找到楼啸石的时候,那人趴在稻草铺子上,一动不动。里裤退了一半,看到身后皮肉打得青紫一片,看着怪可怜的。
楼啸川拿脚踹了木柱子,发出咚咚两声。
楼啸石惊起,吓得连声求饶,“官差大哥!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废了啊!”
“没出息的东西!”楼啸川厉声骂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楼啸石像是盼到了救星,委屈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二哥!二哥你总算来了!你是不是来救我出去的!快快,我快要死啦!快点开门啊。”
“别嚷嚷了,到底怎么回事,过来和我讲清楚。”
楼啸石艰难起身,疼得发抖,没出息得跪行过去,扒拉着木桩子,叫楼啸川蹲下来点。
后者嫌弃,伸手一把将人提溜起来。
“站着讲!谁教你跪的?”
“疼疼疼!”楼啸石一时分辨不清,究竟是身后的伤疼,还是楼啸川攥得更疼,遂乖乖站起来,依在木桩上。
两人交头接耳一阵,楼啸石把前因后果说了个遍,连万卉假孕的事也讲了。
什么坑楼啸川弄钱娶妻之类的,他现在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只求他的好二哥能把自己弄出去。
实则如今楼啸川也没什么好办法了,他不认识多少有脸面的官绅,除了一个三皇子。
可他和三皇子交好的事没人知道,他们向来是暗中联络的。
如果为了楼啸石的糟践事去求人,也不知三皇子会不会应。
要不应,两人的关系怕是回不到从前了,可要应了,他们的关系就要暴露。
楼啸川踌躇,三皇子真心向武,支持他多年不易,且两人图谋的,是家国安危。如今真要为了他楼家的腌臜事坏了多年的部署吗?
可他还有什么办法呢?楼啸石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他既袭了官,便有责任将楼家护住。
思及此,楼啸川觉得愧疚难当,留下一句等着,便离开了。
他按照往常的法子,向皇宫里抵了信,转头便到老地方去等着。
天将暗的时候,李奕韬敲响了木门。
“你不是说最近要忙嘛,是不是想我了?”李奕韬抛了个眉眼,抻平直缀坐了下来。
楼啸川张嘴片刻又合上,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恨恨得闷了一口茶。
“哎哟,喝个茶还端这架势,不知道的当你吃酒呢。到底什么事儿啊,我还没见过你犹犹豫豫的样子呢,还真有点可爱。”
“借我一千两黄金。”说完又喝一盏,正襟危坐道:“我楼啸川此生,当牛做马任凭三公子吩咐!”讲完想要给人跪下。
李奕韬有眼色,脚抵住对方膝盖,朝上踢了踢,“起来,要钱就要钱,跪什么跪。”待楼啸川坐回去,又道:“这么多黄金,没个十天半月弄不齐,下个月中给你,你看行吗?”
“不成,只有两日。”楼啸川想想不对,改口道:“只剩一日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还非得要那么多银子?李奕韬少有的正了脸色,认真道:“你好好说,惹什么事了?”
“不是我。”
“不是你?”李奕韬嗐了一声,恢复了往日模样,“那有什么急的。”
楼啸川怕他不当回事,只好把家里的丑事,一五一十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明日要是拿不出钱,我三弟怕是就没命了。”
李奕韬撅着唇,狐狸眼眯了眯,片刻后打了一记响指,道:“我有两个主意,说你听听啊。”
接着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一,我出面,派人去找许提刑,好歹我也是皇,咳咳,那啥子。他总能给我几分面子罢。”
“不可。”楼啸川打断,实则他最初就是这般想的,可这样一来,他二人熟识的秘密便会暴露,遂才想出借银子的办法。“别为了我的事,坏了多年筹谋。”
李奕韬点点头,脸上攒着笑意,“我知道你不肯,所以嘛,还有第二个主意。”又伸出一个手指,比了个二。
“二呢,是我想法子凑些汇票给你,但是汇票是查得出来头的,我不好用自己的。一来,是暴露了我们的关系,还不如方才的法子。再者,依我这个品级,正经是攒不到这么多的。要再叫人参上一本,我就没银子上温玉楼了。”
楼啸川原皱眉认真想着,听到温玉楼,思绪飘到了庄子上,开了小差。
“喂!”李奕韬手在他眼前晃晃,“得得得,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接着说办法二,这可是关键,你听仔细了。”
楼啸川轻咳一声,抬头看着对方。
“关键就是,我有个小姨,非常有钱。是我娘从前的姐妹,没正经血亲的,查肯定查不到我头上。她很疼我的,问她要个千两都不在话下。”
楼啸川点点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然后呢。”
“然后便是明日赶在你小弟弟嗝屁前,把钱送到万府去啊。”
“没别的了?”
“有还是有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介武夫,肯定拿不出这些钱,那汇票是谁给你的呢?你不说,也没用,万府拿着汇票到银号一问便知道了。”
“所以你这个小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也说不上见不得人罢。我这个小姨,她是最爱给男人花银子的,所以给你花也正常。”
“正常?”楼啸川紧着眉头,“这可是一千两黄金。”
李奕韬口中砸吧两声,邪笑道:“所以说,你们要没点关系,别人也不信是罢。”
“什么关系?不会说我是她亲生的罢!”楼啸川惊惶地看着对方。
李奕韬嗔怪:“别胡说,我小姨可养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说罢拿手高高地比了个轮廓。
“那是什么关系,别卖关子啦!”
“这你还想不到?自然是面首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