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楼啸川为什么会问这个？
秀珠拧着眉头深思，她不会吹哨，但下意识的，她知道自己只能说“会”。
得到肯定的回答，楼啸川挑了挑断眉，好像放下了什么心事，举步走了。
秀珠踩着他的影子，忽而反应过来，楼啸川是听到了洛永康的声音。
好在很难从口哨声中区分男女，她深感万幸，否则定然蒙混不过去。
等楼啸川回到潜渊阁，方明瑞已经回来了。
“你妹妹呢？”楼啸川看了眼方明瑞身后，并不见人。
“我安置在外头了。”
“这怎么行？她姑娘家一个人住客栈？”
“还有个丫鬟。”
“那也......”
方明瑞抬手打断，“天都黑了，要安排也得明日了罢。再有，我听说二奶奶现不在府里，我这一下弄进来两个丫头，多少显得我别有用心。”
不等楼啸川反应，方明瑞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秀珠。
秀珠正候在楼啸川身旁，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插嘴道：“将军，奴婢先退下了。”匆忙离开。
她还要去寻洛永康拿迷烟呢。
“你们？”方明瑞欲言又止，嘬腮看着秀珠离开的背影。
“我们什么？”楼啸川不以为意。
方明瑞见他落落大方的模样，不像同秀珠有什么，疑惑道：“她系错了扣子，你没发现？”
楼啸川摇摇头。
实则秀珠颈根处还有些暗红，只是天色不明，他也看不真切。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方明瑞始终觉得不对。
“刚我去后罩房那块了，心说给你们兄妹找片单独的院子住。不过那边不行，房子也太旧了。我还得重新找地方。”
“后罩房？”方明瑞警觉起来，他记得，当初找到凌佳蕊时，就是在后罩房，“是靠近角门那块？”
“你怎么知道的？”楼啸川奇了怪，将军府占地大，连他都不熟的地方，方明瑞倒知道。
“你们一起去的？”
“不是，在那边碰上的。到底怎么啦？”楼啸川还想替秀珠保密。
“我觉得不太对劲。”方明瑞直觉不好，却也不敢胡乱猜测。
何况，秀珠一个丫鬟的名誉事小，牵扯到凌佳蕊就事大了，没有全然把握，他不想把脏水泼到凌佳蕊身上，哪怕只是沾上衣襟。
“我看你是一夜没睡，累傻了，早点去休息罢。”
方明瑞暗暗瞪了他一眼，心说傻的人是你才对。
不过也确实困了，方明瑞掩口打了个哈欠，“总之你提防着些。”
楼啸川漏出声轻笑，摆手道：“快走罢，明早老时间，我教你个新的。”打一记响指，走了。
真要说困顿，实则楼啸川比方明瑞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今日凌佳蕊不在，他进了屋子，随意蹬掉长靴，就瘫上了床。
片刻便沉沉睡了。
与此同时，秀珠正在柴房，装模作样地拾柴火。
天暖了，又入了夜，几乎不会有人过来。
她正在等洛永康，这里是他们平常都会来的地方，相对安全。
还好，没叫秀珠久等，洛永康吊儿郎当地推门进来了。
见他两手空空，秀珠脱口而出，“东西呢？”
“没了。”洛永康踢开脚边的散柴火。
“没了？”秀珠压着音量，“你不是说要多少有多少吗？怎么又没了！”
她心急却不敢责怪，低眉顺眼地扯了扯他的衣襟，“不是说好的嘛，你帮我，我也帮你，你不会想要反悔罢。”
“放心。”洛永康舔了舔前牙，“明日，白天里我就给你弄来。”啐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秀珠厌恶至极，却又不敢明晃晃地躲开，偏开眼勉强勾起嘴角，“好，白日也好，不能再迟了。”
不知凌佳蕊何时便会回府，秀珠必须早点把事情办妥。
然她不知道的是，洛永康此时，早已动了杀心。
他既已发现，楼啸川便是那个杀光自己兄弟的人，他就不会轻易放过。
倒不是因为他多讲义气，而是那些打家劫舍夺来前财物，全被搬空了。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用来将军府做下人，装孙子。
不愧说冤家路窄呢，这也算是天赐良机了。
洛永康揉了一把秀珠的发顶，“算你一份功劳。”
秀珠不明所以，呆呆地点头。
是夜，虽没拿到迷烟，秀珠仍去了里屋伺候。
可惜楼啸川已经睡熟了，她本想脱了衣服躺一道，又怕没有迷烟，楼啸川会突然醒过来。
这样一来，或许等不到被人发现，她的栽赃就落空了。
为保险起见，秀珠决定还是等迷烟到了再行动。
翌日，楼啸川想要带着方明瑞，在将军府里找找合适的屋子。
可人家不愿意，说是妹妹初到金陵，特意告了假，要带她到处去转转。
楼啸川没理由硬拉着不让去，只有自己去找。
要说将军府那可是真大。
鼎盛时期，楼氏兴旺，家族子嗣延绵，也能住得满满当当。
随着官家轻武，将军府的人口，一代不如一代。
大小院子没了人住，便也慢慢锁上，不再住人了。
遂如今仍在用的，还不满整个将军府的一半。
楼啸川小时候爱在府里奔马，也闯过不少废弃的院子，翻墙的有，钻狗洞的也有。
如今，他凭借儿时的记忆，摸到一个狗洞边上，翻墙跃了进去。
果然没记错，是间小院子，虽久无人至，也是杂草丛生，却不像后罩房那般破旧。
大约是木料用的好，瓦也厚实。
楼啸川随手推开一间屋子，家什一应俱全，稍作清理，就能住人。
他复又翻墙出去，找到院子正门处，看了一眼——梨园。
默默记在心里，想着去找姜氏讨要过来。
谁知姜氏正在午睡，香环叫他过一个时辰再来。
要是时间短，楼啸川索性就等在观潮居了。
可一个时辰不短，却也不长。
他要想去一趟校场再回来，是肯定来不及的。
只好又回了潜渊阁。
凌佳蕊不在，方明瑞也出去了。
他无所事事地坐在正堂里头，摸出腰间的荷包把玩。
“将军，难得白日见你在院里呢。”秀珠高兴极了，她没想到楼啸川今日居然没有出府。
楼啸川随口应了一句，爱答不理的。
秀珠端了茶过去，手指微微发颤。
洛永康没有骗她，今日一早，她就得到了一包迷药。
本来她还奇怪，说好的迷烟，怎么成了药粉。
洛永康告诉她，说楼啸川是习武之人，怕是光闻起不了作用。
遂故意给她拿了迷药。
只要她想法子哄楼啸川服下，保准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秀珠觉得有道理，却又吃了伤身，遂不敢用多，只悄悄在茶水里搁了小半包。
见楼啸川端起茶盏，秀珠掐着手心站直了，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小小的茶盏。
不想楼啸川的唇刚要碰上茶汤，外头有人叫了一声。
“楼将军！”
声音软软糯糯，是个姑娘。
楼啸川搁下茶盏，起身。
是方婉来了。
方明瑞跟在后头，似乎有点不乐意。
“楼将军，婉儿给您请安。”方婉小跑进来，见到楼啸川的同时低头福了福身。
“将军，不好意思，我这妹妹有点没规矩。”方明瑞一脸无奈。
“楼将军，听我哥说，你要给我们在将军府找一间院子住？”她叽叽喳喳坐到楼啸川身边。
楼啸川点点头，看了眼方明瑞。
“我是想带她去玩的。”方明瑞诉苦，“谁知道她说金陵不过如此，还不如来看你。”
“那就在府里逛逛罢。刚巧二奶奶在前院新栽了花树，还挖了一方池子，好像是养了鱼的罢？”楼啸川说着转头去问秀珠。
后者仍直愣愣看着茶盏，全然没听到他说话。
“去看看罢。”楼啸川收回眼神。
“鱼儿有什么好看的？庄子上多的是。”方婉不想去。
“也是。”
“啧。”方明瑞拿她没办法，轻轻去拽她。
“别动我！”方婉嗔怪地瞪一眼，低语道：“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不能在楼将军面前对我动手动脚的。”
方明瑞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什么叫动手动脚？
他不过就拉了一把袖子。
得得得，方明瑞是知道了，女大不中留，有这么威猛的楼将军在眼前，方婉是左右看不惯自己了。
索性闭了嘴，看戏般抱着膀子。
“我还是喜欢看拳脚。”方婉抬头，看向方明瑞。
“我哥说，楼将军日日与他切磋功夫。”
楼啸川点点头。
“我哥还说，他功夫了得，还时常能赢过楼将军去，是不是真的？”
“你！”方明瑞彻底无语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无可奈何地看了楼啸川一眼，压着眉毛摇头。
楼啸川似是而非地轻笑，磁性的嗓音直笑到了方婉的心里去。
“我是不信的。”方婉转回头，“除非我亲眼看见。楼将军要无事，不如就灭灭我哥的威风罢。”
方明瑞哑然，他这好妹妹净会拿自己做嫁衣。
然而又能如何呢？
他也就这么个妹妹了。
方婉拿脚偷偷踢他，方明瑞轻叹口气，“是是是，将军要不要杀杀我的威风。”
左右楼啸川没什么事要干，白等一个时辰也是浪费，倒不如同方明瑞玩玩，起身道：“那走罢。”
“太好了！”方婉跳起来，“等我喝口水啊，渴死了。”伸手端盏。
茶桌上头，那盏茶是满的，方婉眼疾手快，拿起来就喝。
她心里猜想，这或许是楼啸川用过的茶盏，她这般喝了，不就是两人间接有了亲密。
原本呆愣在一旁的秀珠也傻了，她反应不及，伸手去阻止的时候，茶水已经被方婉喝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