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二十多度宜人的气温下大汗淋漓。
被汗浸湿的头发贴着头皮像个落汤鸡。
整张脸通红，大口喘着气。
简陋的沙滩鞋里一双被磨出血印子的脚。
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词——狼狈。
“好……好，太阳，还在。”
他真的疯了。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等，等……”他喘着粗气，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曹惟杰提议：“先一边坐一会吧，我去买点水。”
说完，他就离开了，只余我和戴明轩两个人无声地面对面站着。
他弯腰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缓了好一阵子，抬头第一眼看的竟不是我，而是远处快要落入海面的太阳，嘿嘿傻笑着。
我伸手扶他，一起坐在沙滩上。
“没有我们第一次来时那么好看。”他评价道。
“你来就是特地确认这个？”我对他很无语。
他转头看着我，认真地点了下头，又补充一句：“这很重要。”
“雨婷呢？”
这家伙今天应该和萧雨婷约会啊，才五点正式晚餐时间，怎么就抛下人家妹子跑来这儿？
“我们中午吃完饭就结束了，她也不想吃晚餐。”
我一头黑线。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听到我的话，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你是变心了吗？”
很明显，我感觉到他的不自在，敷衍着转过头看向远方，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当然，这不是我有权利管的事情，就……好奇。”
当时他邀请我来这个节目时说的是想让我帮忙追萧雨婷，其实之前我就听过他提起不少次关于这个女生的话题，说她每次都是一个人去他的餐厅，很安静地坐在角落，一次只点一盘菜、一杯饮料，然后对着电脑就是一晚上。最神奇的是，每次离开时她都会把用餐感受写在小纸条上留在桌上，这才让戴明轩注意到这个奇特的女孩。
然后慢慢的，他们俩开始有了交谈，萧雨婷偶尔会和他说起自己的生活，其中就包括她那个聚少离多的男朋友。之后有段时间，萧雨婷没有再出现在餐厅里，戴明轩当时挺惋惜的，听他和我说的口气就知道他特别珍惜萧雨婷，我觉得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三个月后，萧雨婷再次来到餐厅时，就和戴明轩说自己想要参加一个恋综，和分手的前任一起。然后戴明轩就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假扮情侣，因为他不想失去和萧雨婷的这么一个机会。
可是入住小屋之后，经过我这大半个月的观察，觉得戴明轩和萧雨婷之间似乎并非我想的那种关系。他俩关系是很好，但萧雨婷很明显还是记挂着赵志宇，而戴明轩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反倒是我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这不禁让我疑惑了。
“因为苗苗？”
我仔细想了想，自从张苗苗他们入住小屋后，戴明轩和萧雨婷的接触越来越少，很多时间都见到他和张苗苗在一起。
这个姑娘漂亮、热情、外向，身上有着戴明轩一辈子都不可能修成的特质，都说人会喜欢和自己互补的对象，也许是那第一次晚餐让他们都对彼此来了电？
我实在很不想要自己去乱猜这事儿，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好让自己死了这个心。
“嘉嘉，”他依然目视远方，声音轻轻飘来，“我从来没变过心，从那天……”
“久等了！”
曹惟杰的到来打断了戴明轩的话，我的心往下落了一分。
他说他没变过心，也许现在是想要成全萧雨婷和赵志宇。他……总是习惯优先别人。
戴明轩有些懊恼，但在曹惟杰面前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接过水，道了声“谢谢”。
曹惟杰另拿了瓶手打西柚汁递到我面前：“你刚说想喝，一起买了。”
冰凉的西柚汁，成功让我的心室又下降了10℃。
曹惟杰看着我俩，问：“吃饭吗？”
戴明轩率先起身，摆出阳光的笑容来：“吃啊，还吃那家不？快十年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问我。
我瞄到曹惟杰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
为免尴尬，我提议：“换一家吧，节目组已经约好了。”
戴明轩没有异议，我们这奇怪的三人行终于可以继续踏上寻饭之旅。
节目组约好的是一家海鲜饭馆，正好和赶海活动联动，凭借参与活动的凭证可以打八折，品尝到新鲜打捞的海产品。
我们仨在室外的四人桌上坐下，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太阳落山后还是有些冷的，我那件短袖T恤压根不防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我们换里面的座位吧。”曹惟杰说。
戴明轩则直接把他那件外套脱下来披我身上。
这个动作从小到大他做过很多次，我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像是弟弟照顾姐姐，很自然很正常。但今天心却莫名其妙地紧了一下，当他外套上的余温持续传来温暖时，我只感到脸颊发烫。
我狠狠地在心里头把自己骂了一通。
三个人的饭桌总是弥漫着诡异的空气。
又不能和戴明轩聊过去的回忆，又不能和曹惟杰说今天的感想，这还聊个鬼啊！他俩聊去好了！
“你们今天玩得开心吗？”
倒是戴明轩先开了头，坐在我身边似乎给了他很多底气。
不是，他今天到底来干什么的？因为要成全萧雨婷和赵志宇，所以来我这儿捣乱？
曹惟杰有礼貌地微笑着，说：“很开心，很庆幸今天出发得比较早。”
戴明轩上下打量了下对方：“很少看你穿那么休闲啊。”
“啊这身，是嘉嘉破费的。”
？？？
完了，我感觉更冷了。
“你今天呢？这么快就结束了？”轮到曹惟杰提问。
“啊，昨天看到照片，我觉得挺怀念的，就想来看看那个落日。没想到那么巧，正好碰到你们。”
戴明轩咧嘴笑着，“正好”他个鬼！喘成那样，直奔我们而来，哪有脸说“正好”的？
“落日，确实很漂亮，不过还是赶海更有意思一点。”
“今天的落日吗？差点意思，我觉得这些美景得看心情，还有和谁一起看。”
“这个我赞同，原本今天的落日能更美的，可惜了。”
？？？
这浓浓的火药味是怎么回事？
太阳是惹着你们了吗？
“我说，”我怯怯地打断了他们，“咱认真吃饭，行不？”
曹惟杰温柔地微笑，顺手给我的杯中加满酒，然后再顺手夹了一只蟹到我盘里。
“我们的劳动成果。”
这边刚放下筷子，戴明轩紧跟着把一串五花肉搁我盘里，说：“蟹性凉，一只就够了，多吃点肉。”
？？？
什么情况？
“你们俩！”我大吼道，“能安静一点嘛！”
他俩总算都闭了嘴，乖乖吃起自己的盘中餐来。
这一刻，我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无比的惬意。
这俩家伙幼不幼稚？互相较个什么劲儿？
好好的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离开饭店时，戴明轩挨着我，小声说了“对不起”，我斜瞪了他一眼，瞧他那委屈样，一秒钟就心软了。
晚上的海滩人少了一些，我们三个人沿着海岸线一路走着，我在最前面，把他俩都扔在了后头。
今天是没有星星的日子，蓝色的天空上高高挂着一轮明月，快满月了，那月亮像是装满酒的大肚腩。
沙子软软的，有些石头混在里面，还有点硌脚，但这种粗糙感却会让人上瘾。
我裹紧戴明轩给的外套，慢慢地走着，海水一波又一波地打湿我的脚丫，冰凉刺心的触感，放在现在正好能让我冷静下来。
一个问题，渐渐地在脑中成型。
我到底，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表面上是受到戴明轩邀请，但此刻我很明白，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很玄妙的因素在心底里推着我做出这个决定。
那个因素，是什么？
啊。
我停下脚步，海水冲刷走黏在我脚背的沙子，我面朝大海，抬头向着明月。
答案在心里渐渐明晰。
我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豁然开朗的感觉，真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