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管
调整奔跑的呼吸,恢复到正常后,陈今岚领着庄尔去了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几瓶饮料,及时补充运动后的水分。没想到庄尔这姑娘在不经意间,又触发了他的笑点。
在便利店买了一排五小瓶的养乐多,结账的时候,庄尔一脸无辜的问着营业员:“请问,这个饮料的吸管呢?没有吸管怎么喝”。营业员有点无语的不知道说什么,这款很火的常见饮料,应该都会喝吧,他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忍住没有笑出来。陈今岚却“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庄尔对小老板变化无常的性格,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当员工的,也只能跟着老板,“呵呵,呵呵”的假笑起来。
陈今岚忙付了钱,带庄尔在自助休息的高脚椅上坐下,悄悄跟她说:“这是养乐多,没有吸管,只要这样一撕就开了”,说着还演示了起来。庄尔眼睛亮亮的,也跟着照做,惊呼:“真的哎,好方便哦,比老家的娃哈哈方便多了。”抬头猛灌一口,又是惊呼:“哇,凉凉、甜甜的,真好喝。”
想他今岚小老板,带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被便利店的营业员多次侧目观察,满脸嫌弃着,就差当面嘲讽他们这群“土包子”。他再次跟庄尔说:“你声音轻点,也不看看营业员的眼神,都快把我们鄙视死了。”
没有回答的庄尔,在高脚椅上踩着下部的杆子,缓慢转了个身,对着营业员右臂举起九十度朝上,左臂下折九十度超右臂,做出奥特曼的姿势,对着营业员,嘴巴里还念叨着:“哔……反射”。有贴着陈今岚的耳朵说:“我已经反射了他的鄙视了,你不用在意了。”
“哈哈哈哈哈”陈今岚又是一阵大笑,他似乎很久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等他反应过来,才回忆起刚刚的靠近,近的可以闻到少女身上传来的汗味,近到可以看见白润皮肤上可爱的小绒毛,近到能听到她的心跳、或者这加快的心跳是来自自己。
庄尔看着笑开怀的陈今岚,觉得现在的他才有点真实,比起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小老板,这会的他才有少年的蓬勃朝气。又觉得小老板也挺好搞定的,小时候用来骗珊珊的招数,在他这也挺好用。
小时候在老家,珊珊老是被村里同龄的孩子欺负,被他们叫做“小傻子”或是“大头娃娃”,自己比珊珊大10岁,当面能帮她解决掉很多歧视,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然后,庄尔就带着珊珊看奥特曼,然后教给她“哔……反射”,然后欺负她的小朋友被反射了,他们也是小傻子”或是“大头娃娃”。或许是靠着这不靠谱的一招,珊珊被欺负的次数逐渐变少。
…………
玩笑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一点。陈今岚开口问道:“回华宅真的公交车没有了,今晚你在城关区住哪里呢?别跟我说住宾馆哦,你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
“嗯,就住对面”庄尔眼睛从高脚椅外的玻璃窗往外看去,对面是一家24小时的肯德基。听到这个答案,陈今岚呆呆的望着玻璃外面。
看出了陈今岚的心软,庄尔趁势说:“小老板,你今天来找我,是同意领导我卖衣服了吧?你真是太好了。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今晚就打算在肯德基待一晚,明天就回华宅跟我父母投降了,还好你来了。”
“那我来了,你又打算怎么办呢?”感觉自己又被上套的陈今岚问她。
“你来了,我今晚就在肯德基待一晚,明天让你和我一起回华宅,去给李主任布置工作,哈哈哈”庄尔又是带着娇俏的语气说着。
“……”陈今岚无语,怎么计划都绕不开今晚的肯德基。罢了,既然当了老板,也总得保护员工的安全,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走吧,晚上待肯德基不安全,跟我回去吧。”
…………
回到“盛世花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陈鸿儒和华龄凤都已经睡下了。整个大平层东西动静分离,他们的卧室靠近最东面的一侧,离得较远,对门口的声响也没太在意。而至于陈今岚,之前跟着李辰东等人玩摩托,打游戏更晚回家的时间都有,他父母这方面也挺开明的,管的较少,只要他成绩能达到他们的要求。
陈今岚带着庄尔敲开了厨房内侧的一道门,王阿姨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出来了。“王阿姨,你的房间应该有两张床的,今晚就让庄尔跟你睡好了。洗漱用品你帮她准备一下,至于衣服,我那边还有一件刚买的T恤,洗过了还没穿过,我去拿来给她。”说着不等王阿姨回答,就走了。
跟着王阿姨,进入她的房间。原以为只是厨房内间的储藏室,进去之后却发现别有洞天。两张单人床摆在房间中央,有三个床头柜连着两张床。一张有人躺过的单人床,靠着北面小阳台,这显然是王阿姨睡过的。另一张单人床只有床垫,没有床单和被子,靠近厕所一侧。房间里还有32寸的电视机、墙上还挂着空调。
“不好意思,王阿姨,打扰你了”庄尔向王阿姨抱歉道。“没事啦,我就说小老板心肠很好的,这不还是出去找你了,你一定要帮助小老板走回正路啊,这几年不读书,真的是人都要毁了。这么好的条件,别自己毁自己啊……”王阿姨说着就停不下来。
“咚、咚……”房门响了,庄尔去开门,陈今岚递进一条白色T恤进来,说着:“今晚早点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了。”
…………
在王阿姨的浴室了洗着澡,温暖的热水器冲暖了庄尔的全身。心里不禁哇靠,王阿姨这保姆间的条件也太好了。住的简直是四星级宾馆的标间,当然那个时候的庄尔还没见识过四星级宾馆的标间,这是很久以后她对陈今岚回忆描述的总结。
保姆间,有干净的单人床,有电视,有空调,这些无论是在山北还是在华宅,庄尔都不曾拥有过。有单独的卫生间,不用跟工厂宿舍的女生们抢厕所。最舒服的是有热水器,庄尔在老家的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去镇上的澡堂洗个热水澡,其余时间都只能在房间里打盆热水用毛巾擦洗。小老板家的保姆间太舒服了,卖什么衣服啊,呆在这当小保姆肯定舒服一百倍。
用沐浴乳揉搓间隙,停了再开热水器,水第一下出来的时候是凉的。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凉水,把庄尔给冲醒了。当个小保姆,永远只能干低端的家务工作,谁都可以被替代,永远都是在别人的家里,当着一个影子。而庄尔呢?她不要做影子,当不了太阳,她要做一个光源体,把周围的阴影驱散,她要自己拥有这么舒适的家,而不是别人施舍的赐予。
可如何能拥有自己的舒适的家呢?再默念一遍自己的人生目标“读好书、上大学、找到好工作、摆脱原生家庭、立足城市、过自由的人生。”见识过陈今岚家这样的星辰大海,怎么还能看得上自己家的破小舢板,庄尔要去追逐自己的一片光明海域。不能被眼前别人虚幻所迷失,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自己的要靠自己去争取。
第一步就是和小老板合作赚到钱,第二步刚刚王阿姨看似唠叨的话语里,点醒了庄尔。华龄凤的目的是让庄尔带着陈今岚走正道。什么是正道?这个阶段肯定是让陈今岚回学校去学习了。而华龄凤能看上自己,是不是自己上蹿下跳、呼天喊地的昭告全世界“我要读书”。其实华龄凤是想让庄尔喊给陈今岚听,并慢慢感化他。而卖不卖衣服的,对华龄凤也没什么重要吧。
第三步、第四步……就照着自己的人生目标前进,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总是会螺旋式的上升。想到了苏轼的一首诗“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对啊,有什么好怕的,见招拆招,走自己的人生路。
在温暖的热水澡后,躺在干净的床上,一天的疲惫慢慢消散,拨开老板娘故布疑阵的迷雾,庄尔也逐渐摸清点门道,明天应该会更好吧。
庄尔浅浅的睡去。梦里她还在奔跑,追她的人不是城管,是庄国强和姚兴妹,要抓她回去带庄俊杰,去打工。梦里镜头再一转,年老驼背了的庄尔还在缝纫机前,手脚不停踩着沉重的生活……
天涯共此时,同一套房子里的陈今岚也浅浅睡去。梦里是狂奔的粉色少女拉着他披荆斩棘,打败着各路怪兽,遇到强大的鄙视兽,少女使用必杀绝技“哔……反射”,然后鄙视兽被反射的粉身碎骨。
镜头再一转,少女柔软的手摸着他的手,少女贴近他的耳朵跟他细雨,不断的往前凑去,想要听清楚少女的话语,可是怎么样都听不清。再靠近一点点……陈今岚醒了,他感觉到身体里流射出的热流,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但是对象是这么清晰的一个人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凌晨三点,陈今岚醒来洗了个热水澡,自己洗了局部湿了的床单,他怕明天王阿姨收拾的时候会发现。这个年纪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尴尬,还是自己先处理干净把。洗完后,又用吹风机吹了半小时,等床单完全干了,才又铺回了床上。
一看手机,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半,拉开窗帘,东方露出鱼肚似的一点白。明天的自己,哦不,是今天的自己又该如何呢?好像他比起原来的漫不经心,有了在意的人。